時候已到,鎮海大師踏浪而來。


    抵達海島,他立刻鎖定二人的氣息。


    十日光景,想必棠公子與三郡主都已靜下心來。


    鎮海大師進入島嶼森林邊陲,很快便發現了李棠二人的營地。


    謔,挺有模有樣的。


    瞧瞧這設計巧妙的臨時居所,利用樹冠作為天然穹頂, 藤蔓做成吊床,想必是棠公子的手筆。


    此子才智過人並且具備天人之資,如此多的好處集中於一人身上,真不知是好是壞……


    然而鎮海大師所看到的藤蔓吊床不過是初始品,由於三姐睡不舒服,李棠製作了二代吊床。


    二代吊床是用韌性十足的葉條製成的,使吊床由網麵變為條麵,增大了接觸麵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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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韌性十足的葉條會裹住身體, 會產生一種擁抱感,這讓李卿衣睡得十分踏實。


    不過這張吊床位於李棠後續為李卿衣單獨打造的臨時營帳內。


    姐弟倆長時間睡一塊兒也不是個事,所以李棠幹脆為她開辟了一處新營帳。


    那處營帳相對隱蔽些,甚至還有大闊葉縫合而成的門簾。


    得益於門簾的存在,李卿衣可以時常換洗衣物,等衣物風幹的時間可以躲在門簾後麵。


    李棠可沒趁機偷看,李卿衣毛毛躁躁的性格有目共睹,偶有意外罷了,算不得偷看。


    當然這些事情鎮海大師全然不知,他認為李棠和李卿衣隻是純純的姐弟關係。


    隨後鎮海大師看到了篝火上煙熏的儲備糧,好家夥,都是上好的山豬肉,煙熏成風味十足的肉脯。


    大羅禪師不忌葷腥,鎮海大師取下一塊肉脯品嚐。


    手藝不錯,李棠這小子居然能在島上找到如此豐富的香料,眼力與閱曆可見一斑。


    原本讓他們二人在海島內靜心養性,沒想到過得如此有滋有味,真讓人擔憂靜心養性的效果啊。


    鎮海大師不由歎氣, 他低估了李棠, 應該把這倆人丟到荒涼的島嶼上。


    “三郡主、棠公子,你們人呢?”


    鎮海大師喊道。


    不一會兒,兩人從樹林中鑽出來。


    “你們倆在樹林裏幹什麽?”


    鎮海大師問道。


    “三姐牙齒疼,我幫她看牙齒。”


    李棠不假思索地回道。


    “啊……對,我牙齒疼來著。”


    李卿衣說著捂住腮幫子,一臉吃疼。


    鎮海大師點了點頭,問道:“牙疼確實麻煩,需要我為郡主備點草藥嗎?”


    “不必了不必了——”


    李卿衣放下手,回道:“我感覺好多了,隻是偶爾小疼。”


    鎮海大師對此沒有懷疑,說道:“那就好,沒想到二位在此過得有滋有味,居然養出了牙疼,這讓老夫情何以堪?”


    “非也,晚輩這十日確實有所頓悟。”


    李棠反駁道。


    “可否讓老夫見識一下棠公子的頓悟?”


    鎮海大師針鋒相對道。


    李棠點了點頭,隨後拾起一條燒火用的木棍。


    他相中一棵兩臂粗細的大樹,打坐於樹前, 燒火棍放置於盤腿之上。


    腦中無數癲狂的刀法軌跡重合為一, 李棠電光火石間揮動燒火棍,以棍代刀,恣意抽砍。


    燒火棍畢竟是鈍器,抽砍之下還是扛不住斷裂了。


    而那雙臂粗細的大樹居然也緩緩倒伏,橫斷麵粗糙但足有癲狂的千刀萬剮。


    “好!”


    鎮海大師鼓掌道。


    “老夫且不問這刀法公子是如何頓悟而來的,隻看結果這十天靜修之收獲已超乎想象。”


    鎮海大師果然老辣,好在他不打算追究,隻是欣慰。


    既然李棠在這十天內通過靜修精進了刀法,以區區燒火棍砍倒了大樹。


    “那……三郡主呢?”


    鎮海大師話鋒一轉。


    “我……”


    李卿衣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自己有了成為新娘的覺悟吧。


    鎮海大師要是追問新郎官是誰,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又怎麽回答?


    “哼,三郡主,你的武道覺悟甚至不如你的弟弟,你需好好思過。”


    鎮海大師恨鐵不成鋼道。


    “無妨,老夫也知道郡主身處桎梏,想必因修為停滯而頹喪不已。


    實不相瞞,這一次老夫可是誇下了海口,務必要帶一位六品郡主回去。”


    李卿衣聽著都有些熱血沸騰了。


    可她自己的情況她自己也清楚,自行突破桎梏已然不可能,借助丹藥揠苗助長她又不願。


    “大師,六品郡主可能……”


    李卿衣想給鎮海大師潑一桶冷水,但實際上她也不頹喪,她甚至很有幹勁。


    隻不過某人口頭說著“喜歡”,實際卻是“心悅君兮君裝傻”。


    “郡主無需擔憂,老夫自有辦法,你且告訴老夫有無毅力變強?”


    鎮海大師嚴肅道。


    “三姐自然有毅力。”


    李棠看出三姐的猶豫,決定適時幫她一把。


    “我問的乃是三郡主,棠公子莫要插話。”


    “我當然願意變強!”


    李卿衣響應李棠的話,語氣堅定。


    “很好。”


    鎮海大師撚須一笑。


    “老夫且講解一下這所謂桎梏是何物。


    武道桎梏歸根結底乃是心結,此心結並非一時煩惱,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局限。


    夏蟲不可語冰,燕雀不知鴻鵠。


    此皆為本能之局限,而打破桎梏便要擊碎這些與生俱來的局限,刻意反其道而行。


    誰說夏蟲不可語冰,我偏偏要活過四季,哪怕死也要死而不僵。


    誰說燕雀不知鴻鵠,我們偏要扶搖九天,令百鳥來朝。


    挨過四季的那一刻,夏蟲便打破了它的桎梏。


    翱翔九天之時,燕雀也打破了它們的桎梏。”


    李棠與李卿衣皆點頭,鎮海大師已經說得夠生動直白。


    突破武道桎梏乃是對力量極限的一種突破,如果認為此刻擁有的力量已是極限,那必然突破不了武道桎梏。


    武道為“下克上”之道,所謂下克上必不能安於現狀而龜縮不前,必然要有氣吞乾坤之氣概。


    “大師,我該怎麽做?”


    李卿衣問道。


    “命懸一線最能磨練意誌,郡主桎梏之深,實乃嬌生慣養之弊。


    倘若想著不突破輒死,哪會有什麽武道桎梏的存在。


    可誰又願意命懸一線?什麽又是真正的命懸一線?


    老夫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由郡主你直麵老夫之威壓,期間我會不斷加壓,製造命懸一線之危。


    郡主可有覺悟麵對老夫的威壓,可有毅力堅持到最後?


    不突破輒死,這是唯一捷徑。”


    聽完後,李卿衣久久沉默。


    李棠此時卻明悟,三姐哪裏是嬌生慣養之弊,她是作為老三,被兩位天賦超絕的兄姐積壓而成的軟弱。


    潛意識中,三姐認為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追趕不上大哥與二姐。


    這才是三姐的桎梏,這就是李卿衣本能之局限。


    “我三姐可以,必然可以。”


    李棠肯定道。


    “棠公子,你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話。”


    鎮海大師頗為不悅道。


    李棠這是在恃才自傲嗎?


    當然不是。


    “大師,我可以。”


    李卿衣深吸一口氣,嚴肅道。


    鎮海大師表情微微驚訝,李棠則一臉笑意。


    “我要和三姐一起,我們姐弟同心,想必能所向披靡。”


    李棠提議道。


    “棠公子,老夫勸你三思,現在可不是過家家。”


    鎮海大師警告道。


    “讓棠弟和我一起吧,有他在,我一定可以。”


    李卿衣也這麽說。


    “唉,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們好。”


    最後,鎮海大師歎息著妥協了。


    “棠弟,又要讓你忙活了。”


    李卿衣臉上是少有的羞愧之色。


    “無妨,誰叫我是你的救命稻草。”


    李棠回道,笑意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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