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南疆,這在當時各路商隊之間勢頭火熱,視為高風險高回報的新商機。


    南疆神秘野蠻原始,但遍地都是發財的契機,土著民們甚至會拿黃金交換商隊手中的廉價品,比如布匹、細紙。


    當然,南疆同樣危險,遍地的毒蛇猛獸,傳播熱病的蚊蟲,就連土著民也不一定友善,他們會抓住外族人烤來吃,十分野蠻。


    而且這個時間點也不太好,當時苗州與蓬萊恰好發生了一點小摩擦——臨淵王第一次南下伐蠱。


    第一次伐蠱乃是對整個苗州的大清洗,雖說師出有名,但刀子終歸是落在土著們的頭上。


    哪怕是幸存者也有許多親人被波及喪生,苗州各大部落對於大封的仇視因此達到頂峰。


    此時商主派他們去闖南疆,多少有點讓他們去送死的意味。


    後續商主還給他們之中塞進來一個倒黴蛋,那人叫杜濤,估計也是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商主。


    起初許堊尋思大不了就回家不幹了,沒必要跑去南疆送死。


    但他幾經試探後,可以確定一點兒,如果他們選擇繼續違背商主的意願,大概率會被其直接做掉。


    畢竟商隊的底子本就不幹淨,添幾條人命對於商主而言沒什麽區別。


    他之所以還給許堊幾人機會,無非是想榨幹幾人的命換取最後的金錢收益。


    所以這一趟,他們壓根沒有不去的選擇,不去便意味著成為下一具陰溝裏的屍體。


    幾人一合計,橫豎都是死,闖南疆還有一線生機,隻要離開了商隊的控製,天高任鳥飛。


    至於杜濤這人,許堊與吳寅都認為他是個不錯的家夥,頭腦聰明並且說話好聽,就是做事有些狠辣。


    許堊本身也是一個喜好鬥狠之人,所以他並不排斥手段狠辣之輩。


    吳寅雖然“入夥為痞”但他骨子裏還是有點文人風骨,他私下跟許堊談過,列舉許、杜二人的區別。


    他說許堊喜好鬥狠但很少惹事,而杜濤手段狠辣並且頻繁招惹是非。


    就比如一次酒館內打群架,許堊與吳寅都選擇避開,以看熱鬧為主。


    而杜濤則加入其中混戰,專門逮著幾個人打,問他原因,他說:“壓根不認識,純粹是第一眼看這幾人不順眼。”


    秉性各異三人便結伴上路,所幸他們當時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彼此間沒有不安好心。


    他們買好一切必需品,尤其多準備了些幹糧,隨後走水路進入苗州地界。


    吳寅發揮了軍師的才能,許堊給他搞來地圖,他經過一番研究把苗州地形摸了個大概。


    苗州沼澤密布,水係發達縱深,前麵的路程可以走水路,但後麵不行,因為越靠近南疆,潛伏沼澤內的玩意就越危險。


    一路上,他們也見識到了伐蠱一役的慘烈。


    他們的小舟經常會撞上一些東西,並非流石抑或大魚,而是一具具漂流的浮屍。


    浮屍大多被白布覆麵,有些屍體的白布被水流衝掉,浮腫的臉龐宛似化膿,泛白的瞳孔如同死魚,瘮人異常。


    三人硬著頭皮繼續劃舟前進。


    商主很天真給了他們一些廉價貨物,讓他們用這些貨物去換土著手裏的黃金。


    三人覺得商主就是在找茬,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土著民也都懂了外頭的行情。


    這點破爛玩意換黃金?換給你倆個大逼兜還差不多。


    不過商主的話語間,充斥著一種“沒換到黃金就別活著回來”的意味。


    三人隻好往苗州深處進發,希望能遇到一些沒見過世麵的原始土著冤大頭。


    十多天後,他們在沼澤內發現了鱷魚的身影,這會兒可以確定,他們的確抵達了南疆。


    為了避開鱷魚,他們打算走陸路,結果環顧四周,南疆幾乎沒有一塊兒實地,遍地都是沼澤。


    吳寅直呼上當,他被地圖騙了。


    隨著周圍鱷魚越聚越多,這些冷血畜生塊頭又大表皮又硬,這不是倆個七品武師與一介文弱書生能奈何的玩意。


    他們被鱷魚攆著瘋劃,許堊與杜濤將船槳舞得飛快,吳寅坐在後麵差點被甩進沼澤之中。


    可人終歸遊不過畜生,劃水的動靜還引來了更多的鱷魚。


    眼看要被追上,許堊隻能大喊著讓吳寅丟掉一些輜重。


    吳寅倒是機靈,如今命都快沒了,誰還惦記能不能換到黃金。


    於是他舉起廉價貨物,砸向緊追不舍的鱷魚群。


    輜重減輕之後,劃舟的速度陡然又快了幾分。


    這時,許堊發現前方沼澤之上居然有一片陰森的吊腳樓。


    他沒想太多,陰森也隻是他第一印象,如今隻要上岸就能擺脫鱷魚群,於是他招呼杜濤拚命朝那吊腳樓劃去。


    臨近吊腳樓前,突然他們聽到一聲悠長的哨聲,原本緊追不舍的鱷魚群此刻詭異地安分了下來。


    抬頭看去,吊腳樓的碼頭上,一位土著青年吹著魚哨,那哨聲正是他吹出的。


    那人皮膚黝黑,身形比他們想象中的土著人要瘦小許多,頭發長而油膩,顯然許久未曾打理。


    幾人停靠在碼頭邊,但並沒有跳上岸。


    他們七嘴八舌,也就吳寅能說兩句簡單的土著語。


    結果那土著青年撓著腦袋,開口就是一句腔調地道的大封語。


    他問眾人來此所謂何事,又想到哪去。


    既然能夠交流,那一切事情就都好辦了起來,但一位會說大封語的土著,總感覺怪怪的。


    他們道明來意,但並沒有忽悠這位土著青年以金換物,畢竟人家這一口流利的大封語,估計在大封生活過。


    三人雖說臉皮都厚,但這種明擺著忽悠傻子的不等價交換,他們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掉價。


    他們稍作休整,詢問土著青年附件有無古老的部落,最好人傻錢多。


    土著青年看著他們三人,嘴角揚起饒有興趣的笑意。


    他讓三人不要繼續南進,那塊地方已經被臨淵王設下的誅山大陣斬滅了生機。


    推薦眾人向東邊行進,那邊有一處村落,可能符合眾人的需求。


    臨行前,他贈送眾人一包兒氣味特殊且濃鬱異常的藥粉。


    土著青年神秘兮兮地一笑,稱此物能夠驅蛇。


    三人按照他所指的方向離開,土著青年站在碼頭上以哨聲為三人保駕護航。


    不知為何,三人都覺得這個土著青年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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