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龍鳴在耳旁回蕩,李棠的意識逐漸迷離,周圍之景氤氳如夢,他於生死的縫隙間回溯光陰。


    以心髒為支點,高舉右手迎著烈陽,將日輪覆於掌心,其身影落成一片斑駁,手臂擬作日晷,此刻晷跡逆轉。


    遊離的血腥味逐漸回溯為淡淡的血跡,隨後血跡又變為模糊的紅色人影。


    曾經於此地發生過的事,烙印於諸多亡者死前的畫麵,此刻重新上演。


    輪廓各異的紅色人影排列成隊,他們大多垂著頭,氣氛很是哀痛,這大抵就是出殯的隊伍。


    領頭的是一個熟悉的小夥輪廓,他引領著出殯的隊伍。


    或許這一趟足以證明他已經獨當一麵,可以讓師傅信任他,替師傅負擔壓力,隻要這一趟不是不歸路。


    很快隊伍遇上了一支馬隊,他們同樣由模糊的影子組成,但整體的顏色基調為黑色。


    死者的顏色是紅色,凶手的顏色是黑色,大概是如此區分的。


    他們怪聲咆哮著隨後將出殯的隊伍包圍,他們讓紅色的影子們跪下,清點著人頭。


    橫遭此禍,那小夥的身影一直站在隊伍最前麵,從未有過退縮,但在實力的溝壑麵前,展露勇氣恰是一種挑釁。


    沒有任何跌宕曲折,小夥的身影被第一個肢解斬首。


    李棠看到黑影們高舉著一把與他們手臂融合一體的巨劍,那把巨劍輪廓極其不祥,劍身蠕動著仿佛是活物。


    這番場景比起單純的揮砍殺戮,更像是劍在吃人。


    僅僅過了幾分鍾,紅影幾乎被黑影屠戮殆盡,他們帶走了女人,但沒有放過小孩。


    之所以會有部分肢體缺失,估計祭劍秘術隻吞噬單獨的某一器官,劍也會挑食。


    記憶消散了,李棠能夠獲得信息並不算多,隻是將此地發生的事重演了一遍,但作為遊散的記憶能夠做到如此已經算不錯了。


    一方麵可以佐證情報密使黃衫老君所說的真實性,另一方麵匪寇確實跟發了瘋似的在屠戮平民百姓。


    本身攔截出殯的隊伍已經足夠晦氣了,這可能是西域那邊風俗不同,他們是真不怕遭天譴。


    出殯隊伍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匪寇,結果依舊沒能逃過吃人的屠刀。


    此地一無所獲,李棠跨上馬,啟程前往蛇幫盤踞的縣鎮。


    蛇幫總舵位於龍淵以北三百裏的一處礦山小鎮,以前這裏傳聞挖出了黃金,山裏埋著大量黃金礦脈。


    當時已經獨立門戶的蛇幫通過合法競拍,最後拿下了整座礦山。


    本以為能靠挖黃金作為蛇幫成立後的第一桶金,結果礦山內部壓根不是金礦,而是黃銅礦。


    當初謠傳礦山裏挖出了黃金,純粹是礦山擁有者放出的一個噱頭。


    蛇幫後知後覺正打算報複礦山原來的擁有者,結果那人早就攜款逃去了封京。


    封京乃是天子之城,盛世容不下為非作歹的幫派,追去封京等於找死。


    蛇幫隻好吞下啞巴虧並發誓以後再也不做正經生意,能搶就搶,不能搶就硬搶。


    但好歹黃銅也是實打實的礦物,並且礦山的黃銅礦脈儲量還挺可觀。


    即使黃銅與黃金雖一字之差但價格差之千裏,不過隻要肯積極開采依舊有利可圖。


    為了不被同行笑話,蛇幫後續又投入了一筆開發資金,最後幹脆將總舵遷至礦山附近的小鎮,方便後續的開發。


    出人意料的是,由於蛇幫總舵的遷入,礦山小鎮近幾年發展是越來越有規模了。


    原本小鎮隻有兩間破客棧,幾家土菜館,一套由馬匹拉來的車廂、平均年齡三十往上、質量關燈才能看的遊動勾欄。


    這裏實際上就是給采礦人一個吃飯睡覺娛樂的簡陋地兒。


    但隨著蛇幫總舵的遷入,小鎮的簡陋條件變了,各種生活設施以極其誇張的速度得以完善擴展。


    小鎮開始真的像小鎮,蛇幫鋪路、建學堂、開醫館,客棧翻新但掌櫃換人,土菜館合並為大食堂,聘請名廚前來掌勺。


    遊動勾欄則被取締了,擦邊球多沒意思,蛇幫直接光明正大地開了一家娼館。


    姑娘們也越來越年輕,開燈能唱跳,關燈活兒還好,關鍵價格挺公道。


    並且每年賣礦掙的銀子,其中也有大部分用於建設小鎮。


    對於蛇幫而言,建設小鎮某種程度上就是服務自己。


    比起在白渠郡被一幫同行虎視眈眈,不如在這裏快活。


    當然,這也是一個完全由蛇幫控製的小鎮,蛇幫在此地就是土皇帝。


    鎮子裏也有衙門,他們白天穿著捕快的行頭四處假裝巡邏,晚上露出蛇幫的紋身到處吃喝。


    原本小鎮的居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必須舉家加入蛇幫,生家性命都在蛇幫手上,否則要麽滾要麽死。


    半天之後,李棠抵達這個小鎮,途中勞頓,他並未直奔總舵。


    小鎮內到處懸掛著白幡,全鎮上下一片哭嚎。


    李棠看到,一條白幡拉成了悼念的橫幅。


    上書:“永遠懷念,許先生。”


    又走幾步路,就能看到九首盲蛇許堊的肖像畫。


    李棠看著他的畫像,除了標誌的獨眼龍造型,五官實在過於慈眉善目了。


    這哪裏像是幫派頭目大哥啊,這妥妥是拯救黎民百姓的大善人。


    來到一家客棧,李棠將馬匹交給小廝喂飽草料,自己則走入店內。


    店中掌櫃以及一眾跑堂小二皆是白衣白帽打扮,客人也大多如此,正常打扮的李棠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掌櫃上前詢問:“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許幫主大喪,若客官是許幫主的朋友,住店可免費。”


    “許幫主大喪啊……可惜我隻聽聞過許幫主的名號,並未與其有過深交。”


    李棠回道。


    掌櫃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無妨,來者皆是客,若是客官願意去靈堂為許幫主獻上一束花,我請客官一頓飯。”


    李棠聞言,尋思靈堂正好也是他所要去的地方,於是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客官稍等。”


    掌櫃回到櫃台處,隨後取出一張白紙。


    “客官將此紙包裹於花束處,靈堂的人便會放你進去。”


    李棠看了一眼白紙,上頭還有字:“一人一幫,許者如堊。”


    李棠抱拳告辭,隨後離開客棧,結果出門左轉便有一家花店。


    那花店是幾塊隔板臨時搭建的,雖然簡陋但花束的種類卻頗為豐富。


    他隨意買了一束花,結果好家夥,隨便一束花都要五兩銀子,套路這麽深的嗎?


    李棠看向靈堂,雖然被套路了,但這錢或許花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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