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避難所隻有一水之隔的碼頭,此刻那短短的距離成了生與死的天塹。


    哭嚎與嗤笑並起,這裏成了“惡鬼”們的殺戮場。


    每當人們即將忘卻過去的苦痛,它總會以“重現”的方式,再度刻入人們的腦海。


    新劼部落的平民,他們之中有不少曾是二十年前那場廝殺中的幸存者。


    而這一次他們恐怕沒那麽好運了,或許他們的運氣早在二十年前用完了。


    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土著男孩痛哭流涕地在碼頭上奔跑,他的身後淒厲地慘叫聲如芒在背。


    就在剛剛他與母親被逃亡的人流衝散,他無助地蹲在原地。


    人流散去,他看見母親被惡鬼們按在地上。


    母親大吼著讓他快逃,惡鬼們看向男孩,他們的獰笑嚇得男孩停止了啼哭。


    他們沒有對男孩出手,而是打算先處理眼前的獵物。


    看啊——這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們將其挖了出來並展示著,結果那男孩已經逃得沒影了。


    碼頭麵積並不大,逃不到哪裏去,男孩聽見腳步聲漸漸靠近了自己。


    他的哭聲越發哽咽,淚水迷眼看不清前路,內心的恐懼達到了極點。


    這時,他被猛得拽進一旁的箱子內,一隻手捂著了他的嘴。


    “安靜!”


    秦安藝小聲道,她屏息凝神地聽著箱子外的動靜。


    聽到腳步聲遠去,她這才鬆了口氣。


    此時她的手掌已被男孩的淚水打濕,她取出手帕溫柔地替男孩擦拭。


    秦安藝自然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那幫怪人想必就是棠公子口中的第二代蠱奴。


    他們在外麵掀起腥風血雨,殺來殺去甚是瘋狂,屠戮手法更是駭人獵奇。


    秦安藝對自己的武道修為有自知之明,於是在第一時間就躲了起來。


    她很擔心負責殿後的昆傑,但現在亂跑隻會使自己陷入危險。


    昆傑認真起來很厲害的,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秦安藝如此堅信著,隨後看向被她摟在懷中的土著男孩。


    自己的孩子想必也這般年紀了吧……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嗎?


    就在這時,土著男孩嘀嘀咕咕說著什麽,語氣甚是著急。


    秦安藝聞言一臉茫然,雖然她在昆傑的幫助下惡補了一波土著語,但依舊聽不懂長句式,隻會幾個實用的單詞短語。


    況且男孩的語氣慌張,口齒甚不清晰,理解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對此,秦安藝隻能裝作聽懂般點了點頭,然後男孩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居然想掀開箱子,秦安藝連忙將他拽了回來。


    “嘭!”


    某個重物砸在了二人躲藏的箱子上,秦安藝頓感情況不妙。


    她再次捂著男孩的嘴,隨後屏息凝神。


    又有重物砸來,同時腳步聲踢踏而來,步伐歡快,宛如舞蹈。


    有人用手指敲擊著箱子的外側,節奏悠然輕鬆。


    “嘭嘭嘭……”


    不斷有重物砸來,猩紅的液體滲透箱蓋,不斷滴落在秦安藝額頭上。


    這是……血的氣味,壓在箱頂的重物恐怕是——


    此刻,外麵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強烈的不安感襲上心頭。


    秦安藝不知為何能感覺到,那人就站在箱前,恰好麵朝著自己與男孩。


    鋃鐺之聲傳來,秦安藝頓時明白即將會發生什麽。


    一把長矛捅破箱子刺入其中,鋒刃幾乎是擦著她的臉龐,劃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秦安藝的牙床在打顫,若是長矛的角度偏差些許,這一下就會要了她的命。


    長矛收回,跐溜之聲傳來,想必那人在舔舐鋒刃上的血跡,隨後他調整了角度。


    秦安藝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已經暴露了。


    於是她一腳踢向箱蓋,然而上麵堆積的屍體實在太多,踢去紋絲不動。


    從長矛捅出的缺口看去,那人已經架好長矛,準備再次捅刺。


    他故意將自己關在箱子之中,並且享受著這種穿刺“遊戲”。


    秦安藝急中生智,她將應急包中的火藥倒出,護著男孩隨後將火藥點燃。


    爆炸轟開了箱子,同時濃煙滾滾,看不清事物。


    秦安藝雖然及時用真氣護身,但也不可避免地受了點輕傷,甚是狼狽。


    她拉著男孩,借助濃煙踉踉蹌蹌準備逃走。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寒芒破開濃霧,直接貫穿了她的大腿。


    事發突然,秦安藝沒能忍住疼痛,尖叫出聲。


    她立刻意識到大難臨頭,直接將男孩推了出去,自己則被濃霧中伸出的大手拽了回去。


    那雙大手極其不老實,掀開她上身衣物並且到處抓捏著。


    並且力度頗為駭人,若是被抓住可能會直接拽爛皮肉。


    秦安藝頭一次為自己的平平無奇感到慶幸,借此空檔,她從腰間掏出防身短刃,刺向那雙大手。


    然而那雙手就算被短刃刺得皮開肉綻,也未曾鬆動分毫,那人仿佛感受不到痛楚。


    更恐怖的是,他改變了手法,不再抓捏,而是扼壓胸膛。


    以那人的恐怖氣力,恐怕會直接碾碎胸膛,這可就要命了。


    秦安藝還沒有放棄,她倒逆著短刃向後麵刺去。


    她切切實實地感覺到自己刺中了,然而那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胸膛的壓迫感已經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真難看啊,自己要像螻蟻一樣被碾碎了——


    意識朦朧間,一抹幽藍流光照進了她的視野。


    壓迫感頓時消失,那雙大手被卸了下來,隨後幽藍流光如風暴般亂舞,幾乎將那人硬生生地削成了骨架。


    “我們走。”


    昆傑拽著秦安藝,得虧那聲爆炸,讓他確定了秦安藝的位置,差點就來不及了。


    走出濃煙後,昆傑看了眼四周,神色越發猙獰。


    其餘的惡鬼都在等著他,不知不覺間已被包圍,其中就有那位陰魂不散的歡愉笑臉。


    “呼……昆傑,你能活下去的。”


    秦安藝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鬆手。


    “別說傻話了,我們都能活下去,你現在受傷了,由我拖住他們,你先去那個避難所藏起來。”


    昆傑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要廢話了——”


    昆傑頭一次對秦安藝語氣如此強硬。


    他提著秦安藝靠近一條小船,所有惡鬼皆隨他而動。


    “我們並非孤身一人,棠公子他應該在路上了,一定要堅持到那一刻。”


    昆傑說道,他將秦安藝扔進小船內,隨後割斷了拴繩。


    惡鬼們目送小船離開,他們臉上掛著不同程度的笑意。


    盡管漂吧,殺了眼前這個男人之後,我們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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