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歪倒在地上,整個身軀已經斷成了三四截,頭部在滾落下來的時候,鼻子已經撞得斷掉,麵部也被刮了好幾條深深的印子,當焦裕柱衝下來看著這個雕像時,焦常青被摔癟的眼睛也在看著他。


    焦裕柱蹲下了身體,撫摸著那殘缺的雕像,很難能用語言形容出當時的狀態和心情。


    雕像的倒塌也引起了院內不少人的圍觀,可是焦裕柱早已失去了往昔的鎮定和威嚴,這個雕像的倒塌雖然隻是一個意外,但是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精神的崩潰。對於一個人的打擊,肉體上的折磨還不是最殘酷的,最要命的便是信仰的喪失。這就如同很多腐*敗的領導幹部一樣,在他們初入政界的時候,沒有幾個人存心就是存著腐*敗的心而來的,他們也想幹事,也想做出成績,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經曆的增多,在麵對花花世界和享樂主義的誘惑時,他們沒有能夠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從而失去了信仰,使得道德倫喪,淪為了利益的奴隸。


    陸漸紅沒有下樓,隻是遠遠地看著,賀子健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了進來,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奇特的意味。


    陸漸紅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子健啊,不管怎麽樣,焦常青也是一個不錯的領導,這樣對他是一種褻瀆。”


    賀子健垂下了眼瞼,低聲道:“我們的黨是不允許搞個人崇拜的,再說這僅僅是一尊雕像罷了,放在院子裏顯得不倫不類,是供人瞻仰呢,還是象征著一種權威?抑或是在提醒著人們重安的一切都沒有表麵的那麽美好呢?焦常青或許是優秀的,值得人尊敬的,但是他的後輩卻是在給他蒙羞,既然如此,他又有何顏麵再樹立在這裏?”


    賀子健的言辭鋒利,在他的眼裏,隻有陸漸紅一個人才是最值得他尊敬的,為了陸漸紅,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陸漸紅能夠體會到他的這種心情,也就不再多說,微微點了一下頭,看向了院子裏。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得見很多人臉上的神情,有的是錯愕,有的是驚訝,有的是慌亂,有的則是幸災樂禍,人都是這樣,當麵對一件事情的時候,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和思想,但是焦常青雕像的倒塌無疑是對焦裕柱精神上的一個打擊。常青在,常安泰。這個雕像現在倒了,是不是也是在隱寓著他焦裕柱也快要倒了呢?


    焦裕柱蹲了好一陣子,這才站起身來,神情嚴峻地道:“都有什麽好圍觀的?不用工作了嗎?”


    見焦裕柱板著臉,圍觀者都是散了開去,焦裕柱神色陰沉向自己的秘書祖明真道:“找車子把雕像拖走,查一查雕像倒塌的原因,是個意外還是人為的因素。”


    陸漸紅在上麵看得清楚,倒是佩服焦裕柱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夠鎮定下來,不過這些跟他沒什麽關係了,打了個電話給付熙麟,在焦裕鵬案子的審理上讓他放緩點速度,至於怎麽放緩,付熙麟自然有他的經驗,這麽做當然是在拖延時間,免得節外生枝。


    且說潘東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回味著陸漸紅跟他說的話,領導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所以一時半會之間,他也搞不清楚陸漸紅對自己的態度是接納還是排斥,不過從陸漸紅說起日後工作需要真刀實槍來判斷,應該還處於接納與排斥之間的一個階段,也就是考驗階段。


    想到這些,潘東來的心裏多了一絲鎮定,既然是這樣,那就需要花些大力氣去按照陸漸紅的指示去辦,回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寫一份實實在在的璧山區情況匯報,領導意圖,貴在落實。在作出這樣決定的同時,他也不由很是佩服女兒對於政治信息的靈敏嗅覺,如果不是女兒的開導,或許他一時半會之間還會再觀望一陣子,從眼前的情況來看,與陸漸紅會麵的結果雖然沒有一個比較好的效果,但是這個態度已經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了。


    潘紫煙看到父親臉上的愁雲一掃而空,冰冷的臉上略略多了一丁點的笑容,也沒有去多問些什麽,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睡在房間裏的床上,潘紫煙戴著耳機,正在聽一段音頻對話,臉上多了一絲古怪之色。


    陸漸紅的心情不錯,與錢寶順的談話很順利,都是老謀深算的人物,有些話是不需要說得太清楚的,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或者是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便完全可以表達出充分的意思了。錢寶順表示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巡查工作還要繼續進行,陸漸紅本打算去看望舒愛國的,不過出了這事之後,舒愛國在醫院接受了緊急治療之後便被送往了京城。


    隨著雕像的倒塌,焦裕柱的心情降到了冰點,而雕像的鑒定是意外倒塌的結果也讓焦裕柱產生了一種命不久矣的彷徨之感,不過這個時候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新任市長朱耀庭將在下周一過來上任,這個消息是朱耀庭自己打電話過來的。朱耀庭在得知自己被任命為重安的代市長時,不由感歎造化弄人,他跟陸漸紅之間已經不是一般的敵對,完全升級到仇恨的狀態了。不過這一點,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本來是想借著韓曉棟之手實施的,隻是沒想到還沒有付諸於行動,韓曉棟已是身陷囫圇,自身難保了。重安對於他來說,同樣是陌生得很,不過好在那邊還有一個老同事、老同學焦裕柱,他在那邊的掌控力還是比較強的,前任市委書記張國威和市長丁長春都被他壓了一頭,而這兩人相繼出事,他也抽身事外,確實很不簡單。所以在得到自己上任的確切日期之後,他便立即聯係了焦裕柱,他們之間必須確立一個攻守同盟,因為在時間上他已落後了陸漸紅一個多月,雖然對陸漸紅沒有親身體會的了解,但是一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走在他的前麵了,再者,還過去了一個紀委書記丁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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