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鋰電池項目。”古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陸漸紅早知道有這麽一個鋰電池項目,不過還真沒想到,居然會選擇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深談,畢竟車上還有著費江東和小高,不合時宜。


    車子再次停下的時候,雨更小了。車子停在河流的一個轉折處,水清粼粼,如絲綢般滑過。河麵上的小石頭和水相交,發出潺潺的流水聲。細柔的雨點灑落水麵,就像是魚兒在呼吸一般。微風指過,夾雜著河水的芬芳氣息湧入鼻端,讓陸漸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怪景珊對這個項目持不歡迎的態度,這條河若是被汙染了,再重新治理,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太大了。


    天將將黑了下來,河邊已經亮起了點點的燈火,有的燈光甚至是亮在河麵上的。古月告訴陸漸紅,這些都是在河邊開著類似於農家屋之類的餐館,生意相當不錯,屬於典型的靠水吃水。


    選了一家建得不錯名為念親恩的餐館,踩著木製的地板,顫巍巍,咯吱吱,聽在耳裏別有一番風味,裏麵已經有了一些客人,不過由於下雨之故,客人並不多。進了一個三麵環水的小間,中間以鏤空的屏風相隔,聽著河水隨風拍打著水浪的聲音,讓人心頭一片空靈。


    先上來了幾個小菜,一碟炒蓮子,一碟生菱角,一碟茨菰,一碟空心菜,全都是河裏新鮮采摘的,又上來一箱啤酒,小高和費江東識趣得很,另選了一張桌子,不影響二人的談話。


    古月拿起陸漸紅桌子上的啤酒給陸漸紅的玻璃杯斟滿了,道:“雜魚做起來比較耗時,咱們慢慢吃著等。”


    陸漸紅輕呷了一口啤酒,笑著說道:“我在俊嶺的時候,古順河還不是太有名氣,隻是聽說這條河的受益人不少,沒想到事隔這麽多年,我能有機會坐到這裏來賞河畔美景,品人間美味,真是我之所幸啊。”


    師傅的手藝一般,不過重在新鮮,純綠色食品,所以吃在口中倒也原汁原味,這時一陣微風送來,將霧一般的水氣打在身上,陸漸紅不由輕吟道:“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古月便笑道:“想不到陸校長還是位詩人。”


    陸漸紅失笑道:“我哪裏是什麽詩人了,隻不過引用了誌南和尚的一句詩罷了,不過也不大應景。”


    古月卻道:“沾衣欲濕,倒是應景,令人浮想聯翩啊。”


    陸漸紅嗬嗬笑道:“你是不是在感歎坐在對麵的是個大老爺兒,不是嬌俏美人。”


    一句玩笑,將二人多年不見的生疏感完全消除了,隻聽古月笑著道:“陸校長恐怕才是真這麽想的。”


    “私下場合,就別校長校長的放在嘴邊了。”陸漸紅感慨了一聲,道,“到了中央黨校,這才有時間靜下心來,有時回首往事,不勝唏噓,古哥,還記得當初咱們都在省裏任職的時候,在你的小窩裏把酒言歡嗎?”


    一聲古哥把古月的思維拉到了從前,半晌古月才道:“這麽稱呼我真有些擔當不起。”


    陸漸紅正色道:“人是感情動物,不要把官場的東西帶到私人感情中來,這樣才有人情味。”


    陸漸紅如此看待,古月心頭激蕩,可是想到當下的處境,不無煩擾,卻又人可訴,不由道:“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陸……老弟,做人真難啊。”


    陸漸紅能夠感覺到古月心頭之茫然,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道:“高處不勝寒,做官並不都是風光無限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時,一個嬌小的服務員捧了老大一盆雜魚端上來,香氣噴鼻,裏麵的魚兒都是中等個頭,還有幾隻燒得紅通通的蝦子夾在其中,再加上青菜香菜,僅看色澤便已讓人口中生津了。


    “這是我們的招牌菜,都是在河裏現撈現做的,請慢慢品嚐。”那小服務員倒是挺會說話,聽口音不是本地人,一口的吳聲儂語,聽在耳裏仿若鶯啼,悅耳得很。


    夾了一條魚在碟中,味道鮮美得很,再佐以私家小菜,當真是一飽口福,陸漸紅利索地幹掉了一條魚,這才道:“古哥,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俊嶺跟我真的沒有什麽關係,不過呢,有些話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你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當我是喝醉了說胡話。”


    古月趕緊道:“求之不得,我洗耳恭聽。”


    陸漸紅笑了笑,道:“其實在來俊嶺之前,就隱約聽到一些關於俊嶺打算引進鋰電池項目的事情,說實話,這個項目所帶來的收益的確很大,但是汙染問題同樣是擺在你麵前的一道溝壑。身為俊嶺的班長,自然要考慮經濟的發展,但是我覺得,不僅僅是俊嶺一個地區,全國有不少地方,都曲解了經濟發展的真正含義。”


    古月不由放下了筷子,聽陸漸紅繼續說下去。


    “工業強縣,工業強市,工業強省,這是曆來的口號,也是喊了很久的口號。不容否認,工業的快速發展與壯大的確在很大程度上搞活了經濟,同時也加快了城鎮化的進程。但是不要忘了,工業之外,還有農業,還有第三產業。很多地方一窩蜂地上企業,但是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因地製宜,需要根據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優勢作出不同的判斷和反應,有奶就是娘,遍地撒網的做法是不正確的。在這裏,我要批評你,鋰電池項目的汙染如果得不到切實有效的控製和解決,汙染是非常嚴重的,即使是花大力氣控製,汙染的情況還是不可避免,其區別隻不過在汙染的程度而已,而將其放在古順河邊,更是不可理喻,令人費解。你自己也說了,古順河是母親河,而且曆時幾年才將古順河的淤塞疏浚,難道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僅僅因為一個工業項目就全部成了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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