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意識到讓郎晶住在自己的住處,絕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看來自己對對方的估計嚴重不足,可


    是現在讓郎晶走嗎?陸漸紅做不到。


    一邊深思著這件事,一邊去了劉培兵的辦公室。


    劉培兵正在看報紙,陸漸紅進來的時候,他眼皮子都沒有抬,隨口說了一句“坐”,便把陸漸紅晾在


    了一邊。


    這個態度代表著什麽,陸漸紅隱隱能夠猜測得到,看來,劉培兵是站在劉建國那邊的。這時陸漸紅的


    心底忽然湧起一股深切的悲哀。薑海風作為市委書記,連一個副書記都駕馭不了,這難道還不算悲哀嗎?


    陸漸紅更是在為湖城悲哀,這種現象絕對是個怪胎。作為一市之主,無法絕策,令不行,禁不止,這還是


    個市委書記嗎?以前還認為薑海風是個傀儡,現在才覺得他比傀儡還窩囊,簡直就是個忍者神龜。


    劉培兵的目光雖然在報紙上,可是餘光卻在觀察著陸漸紅。陸漸紅端坐著,目光低垂,沉穩如山,讓


    劉培兵看不出他的思想活動。


    劉培兵這才放下報紙,道:“陸部長很勤奮呀,雙休日也不休息。”


    陸漸紅引用了殷晨的一句話:“劉書記不是也也沒休息嗎。”


    “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劉培兵淡淡地笑了笑,說,“陸部長,關於湖海縣幾名同誌的提拔事宜,你


    考慮得怎麽樣了?”


    聽了這句話,陸漸紅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劉培兵站的果然是劉建國那一隊。見談到了正題,陸漸


    紅也淡淡道:“先停一下,等查清情況再說。”


    陸漸紅的態度有點強硬,一方麵他是想試探一下劉培兵的反應,另一方麵他說的也正是他所想的。成


    大安的事情還沒有定性,胡偉森就更別說了,肯定有問題。隻不過他是組織部長,職責在於抓幹部的人事


    ,調查經濟情況等方麵是紀委書記的事。


    劉培兵的眉毛跳了一下,卻不再提提拔的事,反而跟陸漸紅談起了別的事:“陸部長,我看過你的簡


    曆,提得很快呀,從一個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到現在的副廳級,隻用了幾年的時間,稱得上是冉冉升起的


    政治新星呀。”


    陸漸紅笑了笑說:“劉書記真是個有心人。”


    劉培兵也淡淡地笑了笑,道:“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提倡幹部的年輕化,陸部長可是乘上了這個東風


    ,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副廳不會是個句號。”


    陸漸紅還是微微一笑,說:“那個不是我所考慮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就是對得起我的位置,做我應該


    做的事。”


    “那麽陸部長覺得你應該做的事是什麽呢?”劉培兵摘下了眼鏡,眼睛裏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


    “劉書記以前也任過組織部長,這是在考我呀。”陸漸紅迎著劉培兵的目光,說,“河北曲周的組織


    部長王彥生,就是我學習的榜樣,我覺得隻有像他那樣,才能上無愧於組織上對我的信任,下無愧於自己


    的良心。”


    一般來說,為了表明自己,都會說無愧於市委領導的信任,可是陸漸紅卻用了“組織”這兩個字,這


    表明了他不會屈服於任何個人。劉培兵當然不會聽不出他的意思,從鼻孔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哼聲,說:“


    年輕人,有誌向是好的。記得當初中央提出幹部年輕化時,很多人都說,年輕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勇往直


    前的進取精神,但換言之,由於沒有經驗,勇往直前往往會演變成衝動。過剛則易折,很多年輕人就是吃


    了這個虧,本來很有前途,就是犯了衝動的毛病而隕落了,這是很可惜的。”


    劉培兵轉彎抹角的警告,讓陸漸紅的心裏很不舒服,決定結束這次談話,道:“劉書記找我來,就是


    為了跟我說這個嗎?”


    劉培兵垂下了眼瞼說:“鄭板橋說過,難得糊塗。有些事過於較真並不是一件好事,陸部長是聰明人


    ,應該懂我的意思。”


    陸漸紅這時算是徹底看清了劉培兵的傾向,淡淡道:“有些事可以糊塗,有些事必須不糊塗,是與非


    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劉培兵將眼鏡架在了鼻子上,說:“眾人皆醉我獨醒,本來就是一種痛苦,看來陸部長是一意孤行了。不知道陸部長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做《天與地》,如果沒看過,我建議你去看一下,或許你會從這


    部電影裏學到些什麽。”


    “劉副書記,人間自有公道。不是有老話說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蔣的


    人夠多,裝備夠精良,可是最終還是被小米加步槍趕出了中國。”陸漸紅的含沙射影已經很明確了。


    劉培兵的臉色變得不怎麽好看了,說:“陸部長,無論是善報還是惡報,到底哪一個先報,我們拭目


    以待。”


    陸漸紅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劉培兵看著陸漸紅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然後撥了一個電話,說:“道不同。”


    “我知道了。”


    殷晨的心情真的很好,前幾天他還是很不安的,陸漸紅對他的幾次敲打,讓他很是心驚膽戰。可是當


    有人要他時刻注意陸漸紅的行蹤時,他知道陸漸紅不是劉隊裏的人,這意味著陸漸紅將在很短的時間內遭


    到打擊,即便是留在湖城也沒有作為了。得罪了劉隊的人,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市委書記都難有作為,一


    個組織部長頂個屁用。這樣的話,胡偉森的提拔隻是個時間問題。不過他還得感謝陸漸紅,因為陸漸紅攔


    頭一棒是他向胡偉森多要錢的一個機會。


    想到這裏,殷晨立刻打電話給胡偉森,胡偉森接到殷晨的電話,聽到他一貫很親切的口吻,心裏暗想


    ,難道提拔的事有眉目了?


    殷晨說:“偉森呀,你的那事有了些進展,不過呢……”


    下麵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胡偉森明白他的心思,說:“殷部長,晚上如果有空的話,我到你家去


    聊。”


    這個胡偉森,真是太可愛了,一點就透。殷晨美美地想著,不過怕這小子不肯拔毛,提醒說:“來可


    以,不過不要帶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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