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知錯。”殺手小頭子被扇了一個耳光,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低聲說道。


    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仿佛不敢置信。


    就一個耳光?


    就算了?


    如若以往,就算沒有撥皮拆骨,在主子這裏做錯了事也是生不如死,就連禦殺那頭斑斕大虎都不例外,更何況他們了?殺手小頭子瞄了下麵一眼,心中暗暗了然,原來如此。


    “滾回去。”龍禦西陰冷的說道,瞬間消失在原地。


    “是。”殺手小頭子痛快的回道。


    ***


    唐曼和宗海寧書房正在商量著最近朝中發生的事情,宗海寧特意為唐曼在書房中設置了一張軟榻,唐曼累了之後就等休息一下。


    朝中的風向越來越詭異,仿佛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控著一切,夫妻二人說起了馮家,馮家的老狐狸向來是以謹慎著稱的,隻是這次不知為何膽子越來越大,宗海寧頭疼的看著桌上的賬本,這是下麵的人暗中收集上來的,尤其是這一票幹的特別大。


    “能不能與馮素兒有關?”唐曼心中隻剩下這個猜測了。


    “我也正在想。”宗海寧緊緊皺著眉頭,“這個冒充素兒的女人呢究竟是什麽來路?我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查不出來,或許。”


    宗海寧遲疑著。


    “她不是冒牌的。”門外傳來一聲蒼老的嗓音,如同老嫗,卻異常熟悉。


    宗海寧身子驀地一震,高大的身形一晃,直直的看向門口的方向。


    唐曼驚喜的看向門的方向。


    門開了。


    走進來一身黑袍的中年女子,看向唐曼的眸光卻十分溫和,似有著長者一般的慈愛,輕聲說道,“少奶奶,我回來了。”


    回來的人正是被龍禦西率領著一群禦殺的殺手抓起來、又好不容易逃出來的王嬤嬤。想王嬤嬤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卻好虎架不住群狼、狼狽的被抓了起來,心中焦急如焚,想著唐曼懷著身孕異常危險,尤其是當她回到秦朝之後,發現所謂的叛亂不過是敵人裝裝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心思與自己一方抵抗,隻顧著纏鬥。


    王嬤嬤心中就有種不好的想法。


    她被調虎離山了。


    匆匆往回趕,卻遇到了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待她好不容易逃出來之後,發現國公府中的情曼居早就已經人去樓空,她抓了一個丫鬟才知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已經被趕出宗家、趕出國公府了。


    她在京城中打探了一天才找上門來,卻驀地見到那日捆綁自己的陰冷男人在房頂,王嬤嬤心中一震,小心翼翼的藏好身形,等那人走了之後才敢出來。


    “王嬤嬤。”唐曼驚喜的輕呼,手扶著已經略粗的腰肢,六個多月的身孕令唐曼顯得有些笨拙,“您回來了。”


    “王嬤嬤您是何意?”宗海寧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王嬤嬤,心一直在顫抖,如果那個女人不是冒牌的,難道是真的素兒?


    宗海寧袖中的手控製不住的在顫抖著,幽深的眼睛慢慢地迷上一層深紅。


    素兒當年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結,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過,如果那真的是素兒,為什麽會變了這麽多?這些年她究竟是遭遇了什麽?從當初單純善良的素兒變成了如今這般?宗海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如果真的是素兒,她為什麽吞吞吐吐,為什麽不直接說明、為什麽要給自己下情蠱?


    為什麽要處處的針對著曼兒。


    唐曼也發現了宗海寧的異樣,擔憂的看著宗海寧,“海寧。”


    她突然想起王嬤嬤方才的話,她不是冒充的。


    意思是說?


    馮素兒不是冒充的,她與海寧都想錯了,唐曼驚疑不定的看著王嬤嬤。


    “王嬤嬤,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說那個女人就是素兒,素兒當年明明就已經死了,還有,你究竟是誰?”宗海寧每問出一個問題,心就揪著一般,語氣越來越激動。


    當年素兒倒在血泊中不明不白的死了,撇下繈褓中的振兒,還有生不如死的他,他暗中調查過,似乎有人在掩蓋著整個事實的真相。


    “是的。”王嬤嬤凝重的點了點頭,一直沒有放開唐曼的手,漆黑的眼中綻放出回憶的光芒,勾唇一笑,看向宗海寧,“至於我的身份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王嬤嬤絲毫沒有懷疑宗海寧的智商,當她把凝胎草給蓉娘的那一刹那,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會曝光。


    當初汪伯在他工廠的外麵看到自己,就已經在懷疑了,汪伯幾番不動聲色的打探被她四兩撥千斤的圓了過去,依照蓉娘和汪伯對少奶奶的忠心,莫名其妙出現的藥材,蓉娘是沒有膽子放進少奶奶的安胎藥中的,那麽宗海寧會從這稀有的凝胎草中猜出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足以奇怪。


    唐曼一下子收緊攥住王嬤嬤的手,疑惑的看向宗海寧,他早就猜出王嬤嬤的身份了嗎?為什麽沒有告訴過她?


    “我想聽您親自說出口。”宗海寧啞聲道。


    “不錯。”王嬤嬤將黑色的鬥篷摘掉,露出麵容,眼神淩厲,“我就是秦朝的大祭司十堰。”


    “堂堂秦朝的大祭司、在秦朝跺一跺腳天都能顫動的大祭司竟然化身進入當時隻是七品知縣的後院,王嬤嬤你真是令人驚訝。”宗海寧眼中暗含著一絲嘲諷的看著王嬤嬤,並沒有恭敬地稱呼王嬤嬤,“你該說出你的目的了,還有素兒的事情。”


    唐曼震驚。


    唐曼心中煩亂至極,她曾經猜想過王嬤嬤的身份,可是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王嬤嬤竟然是如此的人物,可是為什麽那麽高貴的人物竟然要委身到自己的身邊做奴婢,甚至全心全意的幫助自己。


    唐曼根本就想不通,她隻是一個鄉野婦人而已。


    “我自然是有我的考量。“王嬤嬤傲然一笑,眼神悠遠,“你是唐朝的世家子弟,想必是聽說過秦朝關於金鳳的傳說吧?我們秦朝是鳳凰一族的後裔,天生就受火鳳庇佑,並不如別的國家一般,從皇子中選出顯能者繼位,我們秦朝的皇室每一代會出現一個金鳳,這個金鳳是火鳳指定的繼承人,天生就有控火的神照。”


    “自然。”宗海寧點頭。


    “說起來這還是我秦朝的一樁秘辛。”王嬤嬤輕聲地歎了一口氣,“而上一任女皇分娩之際,皇宮中發生了一場內亂,我與另一位大人隻得將剛剛出生的兩位小公主送走,一個送往唐朝,一個送往信朝。”


    王嬤嬤慈愛的看了一眼唐曼,繼續說道,“我們當時隻想著等到平複內亂之後,就將兩位小公主接回,可是當時太過匆忙,等到我們再次去找尋公主的時候,卻已經失去了公主的音信了。”


    “抱歉。”宗海寧皺了皺眉打算王嬤嬤的回憶,急道,“我想隻知道你為什麽說素兒不是冒充的,她明明就已經死了。”


    唐曼心中有些不舒服,瞥了顧清顏一眼,沒有說話,卻發現宗海寧是種狂熱的盯著王嬤嬤,似乎隻想知道素兒的真相,一個眼神都沒有看向自己這邊。


    馮素兒沒有死。


    唐曼悲涼的想到,那麽自己在海寧心中的位置是不是已經變得多餘了?


    王嬤嬤看了宗海寧一眼,那眼神中有些說不出的複雜,冷聲道,“我們派出無數暗衛,不計代價的搜尋兩位公主的下落,找到了馮素兒。”


    王嬤嬤頓了一頓,“馮素兒當年根本就沒有死,也並非是誰害她,在我們秦朝的安慰找到她之後她就立即同意跟著我們回去了,隻是......”


    宗海寧的麵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了,神情猙獰的看著王嬤嬤,厲聲喝道,“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當年他們夫妻感情甚佳,若是沒有人陷害,素兒怎麽可能會倒在血泊中?怎麽會拋下自己與振兒陰陽兩隔?


    不可能。


    “你說謊。”宗海寧眼睛腥紅的大吼道,冷笑道,“照你的說法素兒還會自己害了自己不成嗎?她既然沒有事為什麽會死去?我親手將素兒埋進去的。”


    唐曼嚇了一跳,急聲道,“海寧,你冷靜點,聽王嬤嬤說完。”


    “事實就是如此。”王嬤嬤篤定的說道,看向宗海寧,“秦朝的皇室女子生產向來艱難,九死一生並不為過,當初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素兒確實就已經死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了她,本想讓她和你告別,但是素兒堅持假死回到秦朝完成金鳳的洗禮,成為火鳳的繼承人。”


    王嬤嬤話一出口。


    宗海寧頓覺得五雷轟頂,並不為過,高大的身形搖晃不堪。


    原來事實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堪?


    原來他以為的美好的感情竟然都是假的,原來他五年以來心心念念的想要為素兒報仇不過是一場鬧劇,就在振兒先天不足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就在自己悲痛欲絕甚至無數次想要追隨她而去的時候,素兒在秦朝,享受眾人的跪拜,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年幼嗷嗷待哺的孩子嗎?


    一夜夫妻百夜恩,素兒竟然這般絕情,輕易地就用假死來割舍與自己與孩子之間的聯係。


    宗海寧眼前陣陣發黑。


    “海寧。”唐曼擔憂的走到宗海寧身邊,不知道用什麽安慰他。


    她知道馮素兒的死是海寧的心結,當事實的真相揭開,竟然是如此的不堪,連她有些受不了,更何況是海寧呢?唐曼此刻心中有著憐惜更多的是心疼。


    唐曼撫著隆起的腹部,她也即將是要做母親的人了,可是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出遺棄孩子的事情,她實在是難以想象,為什麽馮素兒是那麽的狠心?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王嬤嬤似乎不願意想象,“我們心中已經認定的火風繼承人卻根本就得不到火鳳的承認,而女皇的身子越來越弱,女皇的血脈、秦朝的大統。”


    王嬤嬤身子顫抖,輕輕地籲了一口氣,慈愛的看向唐曼,“幸好天佑我秦朝,無意之中讓我發現了少奶奶的存在。”


    唐曼心中一驚,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嬤嬤,驚疑不定,“王嬤嬤,我。”


    肯定是認錯了人了。


    她隻不過是山野婦人,若說背景神秘開了金手指,也那不過是古代的身子裏麵住了一個現代的靈魂,怎麽可能與秦朝的什麽公主扯上關係?


    況且。


    唐曼嘴角抽搐,她有娘有弟弟,還有死去的無緣的老爹,根本就是身世分明的人,哪裏像是公主了?


    “你是不是弄錯了嬤嬤?”唐曼忍不住道。


    “不會的。”王嬤嬤慈愛的撫著唐曼的發絲,“當年知道馮素兒、也就是大公主得不到火鳳的承認,我隻得暗中帶著人手來來唐朝,查遍了與公主年齡相近的世家女子,五年以來一無所獲,隻是沒有想到少奶奶竟然在青陽城那個小地方長大。”


    什麽?


    王嬤嬤歎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啊,也是火鳳保佑。”


    王嬤嬤虔誠的手掌合十,道,“若不是少奶奶您替九皇子受了那一劍,隻怕我現在還在苦苦尋覓當中,也正是因為那次我才冒名去縣衙應征下人,就是想借此打探您的身份是否屬實。”


    唐曼傻眼了,她不但是秦朝的公主,還與馮素兒那個壞女人是雙胞胎的姐妹,“嬤嬤,我身上並沒有明顯的胎記。”


    唐曼提醒道。


    “有。”王嬤嬤肯定的說道,手指著唐曼曾經受傷的傷口之處,“那次受傷,您因禍得福顯露了金鳳紋身,您就是獨一無二的火鳳繼承人。”


    之後的事情與宗海寧猜測的差不多,除了馮素兒竟然沒有死之外,宗海寧頓時心亂如麻,閉上眼睛腦中盡是過往種種,一幕幕的景象恨不得將他的腦子炸開一般。


    宗海寧霍的起身,交代王嬤嬤,“嬤嬤,請您先幫我照顧曼兒。”


    宗海寧咬咬牙轉身大步的開門離去。


    “海寧。”唐曼急聲喊道,“不要去。”


    真相已經那麽殘忍了,他何必再去?


    宗海寧頓了一頓沒有說話,飛身離開。


    王嬤嬤輕聲對著唐曼說道,“讓他去吧,這件事情放在誰心裏都不好受。”


    “我。”唐曼欲言又止,心中突然心亂如麻。


    海寧是去找馮素兒了吧?他們會說什麽,唐曼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馮素兒是她這個身體的姐姐。


    緣分竟然真的這麽奇妙,怪不得振兒從來不能親近旁人,就連馮鑲兒也不行,卻能膩在自己的身邊,原來自己竟然是振兒的親姨母。


    另一方麵,她也是海寧的妻子,唐曼心裏複雜極了,她不想海寧去找馮素兒,或許是作為一個女人的複雜的心理,無論是什麽心理,唐曼風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她都阻擋不住,之前那個冒牌的馮素兒出現,她之所以這麽篤定,是因為海寧從未將冒牌的馮素兒放在心中,而現在,唐曼卻不敢肯定了。


    王嬤嬤輕輕握著唐曼的手,剛想要安慰。


    驀地。


    手下傳來的脈搏穩穩的跳動,令王嬤嬤的心驀地驚喜起來,十分平穩,沒有一點點滑胎的跡象,王嬤嬤驚喜的看向唐曼,“少奶奶,你可曾吃過什麽靈藥嗎?”


    唐曼一愣,如實的說道,“沒有啊。”


    “不可能。”王嬤嬤一口咬定,麵色凝重,“秦朝皇室的公主曆代生產艱難,可謂是九死一生,若沒有大量的凝胎草保護,那是驚險萬分的,向您之前生芙兒的時候能活下來已經是佛祖保佑了,而秦朝現在所剩的凝胎草十分稀少,這次回去我主要也是為了尋找凝胎草的,你現在的脈象......”


    王嬤嬤頓了一頓。


    唐曼急了,手撫著腹部,急聲追問,“現在怎麽樣了?”


    “十分安穩。”王嬤嬤篤定的說道,“已經與尋常的婦人一般無二,隻要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平穩,安全生產絕對不成問題,所以,我才會問少奶奶你可曾服過什麽靈藥?”


    唐曼仔細回想,驀地想起那次險些流產,後來經過龍禦西的救治之後安然無恙,唐曼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王嬤嬤。


    王嬤嬤聽後歎息一聲,“天下竟有這樣的奇才,若是有機會定要見見他。”


    王嬤嬤的話正好被走到門外的龍禦西聽得一清二楚,龍禦西驀地睜大眼睛,神經質的看向屋中,心中罵死了那群混蛋,一個女人都看不住,等他賺足了銀兩一定把那群廢物打發去放豬,龍禦西心中憤憤的想著,這個老女人也真tmd的有一套,從機關重重地禦殺跑了出來,自己攔都沒攔住,還是見到了那個死女人。


    tmd。


    龍禦西憤憤的將腳下的石子踢走,md,人倒黴了連石子都擋著他的路,又聽到那個老女人還異想天開的想見見自己,龍禦西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幹了這麽丟人的事若是被那個蠢女人發現了怎麽辦?他是不怕她,可是被克扣了戲本他找誰說理去?


    算了算了,少出現點就是了。


    屋中的唐曼根本就沒有聽清王嬤嬤在說些什麽,一雙鳳眸出神的望著窗外。


    海寧,他們在做什麽?


    ******


    馮家。


    馮素兒心中還在盤算著在王嬤嬤回來之前,怎麽籌備一切,還不知道宗海寧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從二皇子府出來,她聽明白了二皇子說的意思,想要表現最大的合作誠意就是拿出一筆錢,她與二皇子一拍即合,既然二皇子豁的出去,她又有什麽豁不出去的呢?


    不過。


    馮素兒不傻,從她畫了一張大餅將便宜老爹馮德倫坑了一把去販賣私鹽就能看出來,她那便宜老爹待她又不好,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就巴巴的貼上來,馮素兒冷笑,一切都晚了,況且,馮素兒掀開自己的袖子,之前在馮德倫麵前表現的活靈活現翩翩於飛的金鳳有些褪色了。


    馮素兒冷笑,根本就是她畫上去糊弄人的,馮德倫相信了,她就安心了,馮德倫一心著想去秦朝當太上皇,還真是便宜他了。


    不過。


    馮素兒皺了皺眉,雖然馮德倫販賣私鹽的錢一份不落的轉到她的口袋,可是數額畢竟不夠,馮素兒起身慢慢在屋中踱步,腦中飛速的旋轉,這筆錢數額雖然大,但是若是想成事,根本就起不了什麽作用。


    驀地。


    馮素兒腦中閃過一抹靈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此事若成,馮素兒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趁著夜色,馮素兒悄悄地去了鎮國公府,輕門熟路的摸到了馮鑲兒的院子,仔細看看宗海藍並不在院中,隻有馮鑲兒一個人在屋中,馮素兒悄悄地打開門,手腳輕盈的落在屋中,輕笑一聲,“妹妹。”


    馮鑲兒嚇了一跳,轉過頭一看是馮素兒,心中驚異馮素兒何時有這等好功夫了,眼中掩飾不住的嘲諷,“喲,今兒刮得什麽風竟然將姐姐吹來了?”


    “妹夫不在?”馮素兒環顧四周。


    馮鑲兒撇嘴,“八成混到哪個青樓去了,姐姐這是有事?”


    “還真的有一件事需要妹妹幫忙。”馮素兒笑道,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陰暗,隨即恢複笑臉,“也不知道妹妹肯不肯幫這個忙?”


    “姐姐說笑。”馮鑲兒自嘲的一笑,“姐姐現在討得爹爹的喜愛,如今出了宗家的門卻不知道妹妹討生活如何艱辛,哪裏還用得著妹妹幫忙?”


    她前兒回娘家,爹爹竟然不像以往一般對自己關愛有加,一口一個素兒,令馮鑲兒心頭火起,這回見到馮素兒也不似以往的熱絡了。


    “姐姐還以為那個人會值得妹妹注意的。”馮素兒深深地看了一眼馮鑲兒,嘲諷的一笑。


    “你是說?”馮鑲兒猛地抬頭,眼中充滿著驚疑。


    “妹妹不是恨得唐曼入骨嗎?難道是姐姐猜錯了?”馮素兒勾起嘴角。


    “你。”馮鑲兒瞪大眼睛。


    她怎麽會知道的?


    “從小一起長大,妹妹的心思怎麽可能瞞得過我?”馮素兒眼睛微眯,閃過一抹精光,“若是執著於過往的,姐姐還需要等到五年之後嗎?”


    馮素兒隱隱露出一點口風。


    “你想怎麽做?”馮鑲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馮素兒說道。


    馮鑲兒早就已經將唐曼恨之入骨了,隻恨沒有機會收拾她,現在機會上門,怎麽會輕易的放過這個機會。


    馮素兒輕輕地在馮鑲兒耳邊說著。


    “什麽?”馮鑲兒輕呼,“讓小叔子出麵?他肯嗎?”


    “閉嘴。”馮素兒輕聲嗬斥,“你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嗎?”


    馮鑲兒點了點頭,答應了,“好,我盡力。”


    馮素兒滿意的勾起嘴角,沒有多聊,就直接返回了馮家,心情十分好,一箭雙雕的事情若能辦成必定是令人十分開心的事。


    看到那個女人倒黴,馮素兒冷笑。


    隻是。


    一進門,馮素兒就發現了屋中的不對勁兒,冷聲喝道,“是誰?”


    油燈被點起。


    暈黃的燈光下映著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那人緩緩地轉過身,幽深的眸子,眉如遠山,豐神俊朗,嘴角隱隱的抿著,隱隱有著一股即將爆發出來的怒氣,死死地盯著馮素兒。


    “海寧。”馮素兒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情蠱已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是?


    馮素兒勉強一笑,眼中漾滿驚喜,“海寧,我沒想到你回來,我沒想到。”


    “為什麽?”宗海寧壓抑著怒氣,陰沉著臉,低吼出聲。


    “什麽?”馮素兒從未見過宗海寧這一麵,不由得愣了一下,驚得後退一步。


    “為什麽欺騙我,為什麽假死?為什麽拋下振兒?”宗海寧心中仿佛有種怒焰幾乎要燃燒掉自己,或許是為了自己五年的執著,或許是隻想問出一個答案,望著他愛了五年、不,是五年前曾經愛過的麵容,宗海寧隻想怒問一句為什麽?


    “你知道了。”馮素兒身子一震。


    宗海寧徒然閉上了雙眼,身子顫抖。


    這一刻,一切都明白了,來的路上他不斷地催眠自己,也許王嬤嬤信口開河說得是假話,王嬤嬤說上一千句一萬句都抵不上馮素兒這一句話給他的傷害深。


    宗海寧摸著自己的心,那裏空洞洞的。


    五年前的神仙伴侶、五年前的恩恩愛愛、五年前的耳鬢廝磨、他年少時的愛戀,這麽多年以來的執著,像是一個假象一般被狠狠地敲碎了。


    宗海寧顫抖著手,狠狠地給了馮素兒一巴掌,再張開眼睛時,憤怒的看著馮素兒,“你簡直不配為人妻為人母,振兒當年那麽小,你就這麽的狠心拋下他?你若想去秦朝我絕不會攔著你的腳步。”


    “是,你不會攔著我。”馮素兒咬著嘴唇,“可是以你的自尊,你可能成為皇夫嗎?有這個可能嗎?我也不想拋下振兒,可是當時在府中的日子過得太艱難,周氏的處處刁難,老太太的冷對,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突然有個機會出現在我眼前,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宗海寧冷眼看著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突然覺得,或許五年前的都是假象,他從來沒有認真的了解過這個女人。


    他——不認識她。


    “我隻想抓住這個機會。”馮素兒癲狂的喊道,“隻要成了女皇,我就可以呼風喚雨,站在權利的巔峰,你知道我從小在馮家的日子有多難過嗎?我在外是風光的馮家嫡女,實際呢?爹不疼奶奶不愛,過的日子甚至連一個庶女都比不上,我想拿到權利,我想.......”


    “隻要你說,我可以讓你走。”宗海寧反而平靜了,低聲說道。


    “讓我走?”馮素兒嘲諷的看著宗海寧笑道,“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再娶新人?看著我的孩子叫著別人娘親?看著你移情別戀?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為什麽假死?”宗海寧終於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話。


    想想這五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麽去報仇,他查不到證據,他隻能猜測,所以,當曼兒想要扳倒周氏的時候,他推波助瀾,弄死了周氏他心中不後悔,隻覺得暢快,因為她可能害死了素兒,害了他的妻子,害了他孩子的娘親。


    可是現在呢?


    一切不過是一場笑話。


    他就是這個笑話中最大的傻瓜。


    馮素兒頓了一頓,輕聲說道,“隻要假死,依照你的重情重義,不會移情別戀,隻會滿心的念著我的好,也許有一天我會回來,然後我們就.”


    隻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海寧竟然還是娶了別人,那個女人竟然還是她今生最大的敵手——她的雙胞胎妹妹。


    皇室無親情,雙胞胎妹妹又如何呢?馮素兒冷冷笑道,她要的是女皇的寶座,她要的是呼風喚雨,她要的是站在權利的巔峰。


    宗海寧冷眼看著馮素兒。


    原來他曾經以為的、愛過的溫柔女人,竟然有著這般自私、陰狠的心腸,瘋狂扭曲的嘴臉,宗海寧心中隻剩下悲哀,恨自己瞎了眼睛,這個女人為了一己私利讓自己白白痛苦了五年,讓振兒五年之間沒有過母愛,“然後你回來了,你回來就害曼兒?就給我下情蠱?她是你的親妹妹。”


    馮素兒癲狂,“你還是娶了她?就算是我的妹妹又如何?我的妹妹就能搶了我的男人嗎?我的妹妹就活該搶走我的一切嗎?”


    該死的是,同是雙胞胎姐妹?


    為什麽那個踐人會成為火鳳的繼承人,將來甚至成為金風之身,有可能會成為女皇。


    宗海寧刹那之間什麽都明白了,她的心是冷的,什麽都沒有在意過,或許在意過自己,但是依舊比不上她的權利。


    宗海寧低低的說道,“你可知,會娶曼兒,是因為她太過於肖似你的眼睛?”


    馮素兒身子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宗海寧。


    宗海寧微微一笑,笑容飽含著無限的柔情,“卻陰差陽錯,找到了我命中的真愛。”


    “海寧。”馮素兒向宗海寧伸出了手,眼中盈盈淚光,心中還存著一線希望,咬著嘴唇,困難的開口,“我們可能回到過去嗎?”


    “不能。”宗海寧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來,或許隻是為了做一段了結,心中終究是想看一下過去的我如何的傻/逼。”


    宗海寧直直的看著麵前的女人,麵容依舊的美麗,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再也勾不起他心中的憐惜,記憶中的溫柔善解人意都是假象,而曼兒......


    宗海寧眼中泛著柔光,曼兒大而化之、偶爾調皮,卻是用最真的心愛著自己,馮素兒覺得在周氏的刁難、老太太的冷臉中難以堅持,曼兒堅持下來了;馮素兒生而不養,將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孩兒拋下,而曼兒卻一直真心愛護著振兒;如果馮素兒像是一個攀附著他、時時刻刻需要保護的柔弱花朵,那麽曼兒就是能與他並肩昂首立於天地之間的參天大樹一般。


    想到唐曼,宗海寧心中溢滿柔情,再次看向馮素兒那麵目可憎的容顏,隻覺得平靜的不能再平靜,如陌生人一般,感謝命運,若沒有這五年的錯愛,他如何能遇到曼兒,尋找到他命中的真愛?


    馮素兒麵色驀地一白,身形一晃,仿佛接受不了打擊一般,大聲喊道,“你別忘了唐曼是秦朝的公主,是金鳳,將來是要坐上女皇的位置上的,你堂堂七尺男兒,要去做皇夫嗎?當年該有的問題如今一樣都不會少,依照你的心高氣傲,可能嗎?”


    “能做曼兒的皇夫,是我的榮幸。”宗海寧展顏一笑,笑容中再也沒有半點陰霾。


    馮素兒一窒,差點背過氣去,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冷笑,“你想的太簡單了,她成了女皇,你就算相當皇夫,也隻能是皇夫之一,你願意與其他男人去分享一個女人嗎?”


    馮素兒眼含惡意。


    宗海寧身子一震,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隻要是想到那個可能,宗海寧心中就有一股滔天的怒火驀地升起,想殺人的衝動,曼兒是他的,萬萬不可能與旁人分享。


    宗海寧眼睛猩紅,睚眥欲裂。


    他不願意。


    他怎能願意?


    馮素兒一見宗海寧的反應,心中又是嫉妒又是說不清的泛出一點喜悅,當即乘勝追擊,“海寧。”


    馮素兒試圖靠近一點宗海寧,見宗海寧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已經沒有了我的存在,請你能不能看在過去的夫妻情分上成全我?讓我成為女皇,這樣一來曼曼就能留在你的身邊,我想曼曼肯定也是希望能夠留在你身邊一生一世的,是不是?”


    宗海寧沉默著,手指微動。


    讓馮素兒成為女皇,而曼兒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隻屬於他自己,不可否認,宗海寧對這個提議心中微微一動,沒有說話。


    馮素兒畢竟之前和宗海寧在一起過不斷時間,怎麽能不明白宗海寧的一些小動作?見狀心中一喜,“海寧。”


    “夠了。”宗海寧皺著眉頭打斷道,“我會考慮。”


    “好。”馮素兒點頭,心中想到她那五年未曾見麵的孩兒,試探的看向宗海寧,“海寧,我能不能見一見振兒?”


    “振兒?”宗海寧側過頭,嘲諷的看向馮素兒,勾唇嗤笑,“你的心中還有振兒的存在嗎?在五年前你拋下他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有資格再見他了,我也不想你的突然出現打擾到振兒的生活。”


    宗海寧說的無情。


    馮素兒麵色一白,雙眸閉上,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反駁,為了皇位,她已經放棄了這麽多了,現在,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馮素兒再睜開眼睛時,宗海寧已經不在了。


    屋中隻有空氣中傳來的略帶熟悉的味道,馮素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宗海寧回到房間時,唐曼驚喜的抬起頭,一雙鳳眸頓時濕潤了,閃著複雜難辨的光芒,嘴唇翕動,終究沒有說什麽,宗海寧幾個大步上前將唐曼深深地抱在懷中,胸膛中的心跳慢慢地與懷中人的心跳動慢慢契合,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在宗海寧的心中流動,五年以來第一次釋然。


    第一次,宗海寧毫無心理負擔的靜靜感受著他的曼兒,愛的全心全意,宗海寧眼中眸光一閃,暗暗發誓絕不將曼兒讓給任何人,他不會給任何人機會的,良久,宗海寧低頭啞聲道,“很晚了,休息吧。”


    宗海寧粗糲的手指慢慢的描繪著唐曼的眉眼,殷紅的唇瓣,他的曼兒,若是將來稱為女皇會是什麽樣子?


    他心中十分清楚,馮素兒的話有一部分是真的,他如今已經脫離了宗家,為了曼兒成為皇夫也未嚐不可,隻是。


    宗海寧麵色頓時閃過一抹陰霾,多個皇夫?


    誰也別想。


    唐曼蹙眉,見宗海寧麵色陣陣的陰晴不定,心中想了一個晚上的話終究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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