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馮夫人顯然是沒有聽懂,剛要說話就被馮素兒打斷道,“娘,素兒在哪裏都住得慣的,您放心吧,這五年素兒一直在想著您。”


    馮素兒恨得咬牙,低垂的眸中快速的閃過一抹陰霾,眼睛微眯。


    這個老不死的若不是看在她還有用處的份上,她早就了結了她,馮素兒眉心緊緊皺起,眼睛微眯,驀地閃過一抹精光。


    這對母女是要說點私房話,老太太也沒有多留,客氣了幾句轉身就走出了馮素兒的房間,不由得有些頭疼。


    海寧也是個固執的,哎,老太太歎了一聲氣,在趙嬤嬤的攙扶之下離開了。


    馮素兒緊緊盯著老太太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睛驀地一亮,嘴角得意的勾起。


    “素兒。”馮夫人抱住馮素兒,口中連聲呼喊,“我可憐的女兒,你在想什麽?”


    馮夫人終於發現到女兒似乎有些不對勁兒,關切的問道


    “娘,我沒想什麽啊。”馮素兒驀地回過神,恢複了溫婉的麵容,柔聲道,“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以後再也不走了,您莫要傷了身子,素兒會心疼的。”


    馮素兒掩飾住眼中的厭煩之色,五年了,依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母親。”馮鑲兒聞訊也過來了,畢竟是馮夫人是她的嫡母,她不來為免落入了他人的口實,馮鑲兒老老實實的請安。


    紅梅跟在馮鑲兒身後,一進門就注意到了馮素兒身後的女子,熟悉之感頓生,身子一震,再仔細看著那人的臉,豔麗無雙,紅梅傷感的低下頭,不是夫人。


    “鑲兒你也過來了。”馮夫人和藹的拉過馮鑲兒坐在身邊,說著你們姐妹一定要互相照拂之類的話。


    馮夫人有自己的小心思,馮鑲兒是庶女,又是打小跟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和她本不親近,可是如今馮鑲兒已經成了二房的少奶奶,素兒的正室太太身份還沒有著落,馮夫人不免又是一陣擔心。


    馮鑲兒乖巧的含笑點頭,暗中撇嘴。


    冷哼。


    互相照拂?


    還不如說照拂馮素兒更貼切吧。


    馮夫人絮絮叨叨一下午之後終於走了,馮鑲兒鬆了一口氣,看了馮素兒一眼,心存故意的問道,“姐姐,你剛剛可有和老太太提起回去的事?”


    馮素兒心中又喜又怒。


    喜的是姐夫對姐姐也不假以辭色了,怒的是,姐夫將那個鄉下來的賤女人當成了寶。


    馮素兒一眼就看穿了馮鑲兒的心思,反將一軍,滿臉愁色,“是啊,如今除了那位,他誰也不放在心上了,牌匾也換成了情曼居,哎。”


    馮素兒咬唇。


    馮鑲兒心中頓時一痛。


    “如今,若是我們姐妹再不團結起來,隻怕後院就要變成那個女人的天下了。”馮素兒說得情真意切,瞥了一眼站在馮鑲兒身後麵無表情的紅梅,裝作不經意的提起,“妹妹,我已經查問到了,夫人的死是那個女人下的手。”


    啪的一聲。


    站在馮素兒身後的周氏手一抖,茶杯在地上摔得稀碎。


    “千憶,小心點。”馮素兒轉過頭看向周氏。


    “奴婢知錯。”周氏連忙低頭。


    紅梅也是震驚的看向馮素兒,顧不得身份急聲問道,“您如何得知?”


    “哎,用腦子想啊,後院出了夫人、白蝶、鑲兒就是那個女人,鑲兒根本就不可能害夫人,我和白的是舊識,也曾經問過,不是白蝶下的手,那麽隻有那個女人了。”馮素兒皺著眉,“她現在是我們所有人的敵人,不用我多說了,你們自己考慮吧。”


    紅梅陷入了沉默,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


    自從夫人離世的那一天起,她無時無刻的想為夫人報仇。


    可是報仇。


    談何容易啊?


    “現在姐夫和奶奶將那個賤女人護的死死地。”馮鑲兒驀地將手中的帕子攥緊,“娘又出事不久,隻怕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我們這邊呢,我們怎麽動手啊?”


    馮鑲兒煩躁的說道。


    “隻怕有心人。”馮素兒微微一笑,眼中快速閃過一抹精光。


    ***


    深夜。


    馮素兒發暗號後,坐在房中等待,不一會兒,一個黑衣蒙麵人輕盈的跳著窗子進來了,跪在馮素兒麵前,“主子。”


    “嗯。”馮素兒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用極小的聲音在黑衣人耳邊說了一會兒。


    “控製?”黑衣人驀地睜大眼睛,看向馮素兒。


    “閉嘴,不要命了嗎?被人聽見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馮素兒凶狠相畢露。


    黑衣人一窒,低頭想了一下,為難的說道,“主子,這個恐怕比較難找。”


    “難找也得找來。”馮素兒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必須要盡快,那個老不死的快回來了,等她回來我們就難以動手了。”


    “屬下遵命。”黑衣人快速領命而去。


    馮素兒走到空無一人的窗邊,抬頭看向天上的星空,不知道哪一顆是她那金鳳的妹妹,馮素兒嘴角挑起,勾出一抹陰狠的笑容。


    就算是再亮的醒醒,她馮素兒也一定令其隕落。


    與此同時,紅梅、馮鑲兒、宗海藍同在一室,一起商量白天的事情。


    “既然已經知道是情曼居的那個小踐人,還在等什麽?”宗海藍狠狠地將杯子砸碎在地上,“我這就找人做了她。”


    宗海藍惡狠狠的咬牙切齒,“我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可。”馮鑲兒急聲道,“爺,此事萬萬不可。”


    “你又要說什麽?”宗海藍猩紅著眼睛,陰冷的看著馮鑲兒。


    “爺,您莫要衝動,那個賤女人被保護的死死的,咱們如何能不驚動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這是不可能的。”馮鑲兒苦苦勸道,“老太太的心現在就偏的厲害,若是發現是您做的,不得將您逐出家門?您真的要便宜了大房、辜負娘的一片苦心嗎?”


    “少奶奶說的極是。”紅梅點頭,沉吟片刻,“我看這事應該海清少爺商量一下。”


    “找他?”宗海藍嘲諷道,“問他還不如問我,他已經被那個小踐人迷得丟了魂兒,還能幫咱們去害她,不可能。”


    “爺,你們畢竟是親兄弟。”馮鑲兒裝好人,“況且年已過,馬上快要到二月份了,秋後就是大考,若是四弟考上了,才是咱們這一房的榮耀,才是真真的體麵,這時候不宜去驚動四弟。”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麽辦?”宗海藍脾氣暴躁的抹了抹臉,咬牙切齒,“我堂堂七尺男兒,不能讓娘親就這麽白死了。”


    “少奶奶心中客有了想法?”紅梅擅長察言觀色,見馮鑲兒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主張,便開口問道。


    “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馮鑲兒垂下頭,咬了咬嘴唇。


    “你說。”宗海藍沒個好臉色。


    “我覺得咱們如今應該和姐姐聯合起來。”馮鑲兒輕聲說道。


    “你姐姐與那白姨娘關係匪淺。”紅梅的眉頭緊緊皺起,一臉不讚同。


    想當初那白蝶給夫人和少爺下了多少次絆子,隻怕數也數不清楚,如今和馮素兒合作,就等於與白蝶合謀,這怎麽使得?紅梅心中疑竇叢生,懷疑的看向馮鑲兒,這二少奶奶能不能信得過?


    紅梅心中在懷疑。


    “紅梅姑姑。”馮鑲兒心靈剔透,哪裏會不明白紅梅眼神的含義,不由得嚶嚶哭了起來,“鑲兒隻是個女人,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給了爺,就是爺的人,自然是一心為了爺著想,鑲兒提出這個想法也是因為,今日姐姐有句話說的沒錯,那個賤女人既然是咱們共同的敵人,咱們何不抱成拳一起對付那個賤女人,若真的有朝一日,姐姐與爺有什麽衝突,鑲兒自然是向著爺的。”


    馮鑲兒連哭帶泣的說完了話。


    宗海藍不耐煩的揮手,“沒什麽事你總哭什麽?喪氣。”


    “少奶奶說得有理。”紅梅似乎暫時相信了馮鑲兒,“少奶奶您想怎麽辦?”


    “紅梅姑姑。’馮鑲兒淚眼未幹,看向紅梅,低聲說道,“我們去找瀲灩表妹如何?府中現在老太太和姐夫看的都很嚴實,可若是到了宮中,老太太的手可就鞭長莫及了,表妹上次不是說過嗎?在宮中死個人簡直太容易了,況且。”


    馮鑲兒頓了一頓,看著紅梅在沉思,繼續說道,“況且我姐姐回來了,正是一個契機。”


    “契機?”紅梅疑惑的看向馮鑲兒。


    宗海藍更是一頭霧水。


    “姐姐死而複生,如果表妹說給宮裏的貴人聽,貴人會不會有興趣想要見姐姐一麵?到時候順便傳召那個賤女人,我就不信,貴人的旨意,她有膽子反抗嗎?”馮鑲兒低聲說道,“到時候.......”


    馮鑲兒伸手在脖子上比出一個殺的動作。


    紅梅恍然大悟,連聲說道,“此計甚妙。”


    ***


    汪伯是個辦事利落的。


    唐曼回來國公府沒有幾日,汪伯就送來了兩位宮中的老嬤嬤到國公府上,汪伯把人領到唐曼麵前時,唐曼仍然不敢相信的樣子。


    兩個中年婦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個子的眼睛很大,矮個子的嘴唇很厚,應該是個厚道人,雖然看起來麵容和善,但是兩人一站一坐似乎都極其有教養。


    “主子,給您介紹下,這位是英嬤嬤。”汪伯指著一個高個兒的介紹道,又指著矮個子的說道,“這位是鄭嬤嬤,這兩位啊可都是宮中的老人了,還伺候過太妃呢!幸好我一直托人打聽,有著兩位在您跟前伺候,我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了。”


    汪正德一臉喜色。


    “多謝汪伯了。”唐曼十分感激,她身邊現在沒有得力的,若是有了這兩位嬤嬤,可就不一樣了。


    至少。


    在宮中呆過的女人,若是沒有些手腕兒,隻怕早就死的骨頭渣子都沒有了,能活下來的都是宮鬥中戰鬥機、戰鬥機中的vip啊。


    汪正德嘿嘿一笑,“主子,那我可就把夜青姑娘領回去了。”


    “好的。”汪正德匆匆忙忙的告辭了。


    英嬤嬤和鄭嬤嬤極其有教養的等著唐曼和汪正德把話說完,才對唐曼行禮,“夫人好。”


    “兩位快快請起。”唐曼趕緊起身,扶起兩位嬤嬤,笑著道,“兩位嬤嬤不必多禮,這裏不是宮中,咱們也不講究那麽多,遇到兩位嬤嬤是曼曼的福氣,今後曼曼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還請兩位嬤嬤提點。”


    唐曼一開始就把身段放的很低,一方麵她本身就沒有那麽多個規矩,就連夜青在自己跟前也是沒規沒距的樣子,另一方麵,唐曼也是真心實意的想把英嬤嬤和鄭嬤嬤籠絡在身邊,有這兩人保護著,她也算是放了了一些。


    畢竟國公府中她也深刻的體會到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英嬤嬤和鄭嬤嬤相互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


    宮中的女人不止了解後宮那點事兒,前朝的事也是會通過各種渠道得知的,據她們所知,鎮國公的嫡子宗海寧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難得這位夫人沒有架子,令英嬤嬤和鄭嬤嬤感到十分窩心。


    英嬤嬤連忙開口,“奴婢和鄭嬤嬤兩人以後自當照顧好夫人為己任,夫人有什麽事直接吩咐奴婢就是了。”


    鄭嬤嬤笑著接口道,“奴婢兩人在宮中幾十年了,別的本事不會照顧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夫人您看這樣子是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吧,孕婦的禁忌多著呢!”


    “鄭嬤嬤您的眼睛果然厲害。”唐曼豎起大拇指,欽佩的說道。


    三人之間聊聊孕婦的禁忌,很快的熟絡起來了,英嬤嬤心思縝密,沉穩極了;趙嬤嬤為人直爽,粗中見細令唐曼再一次感歎,果然是宮鬥中的戰鬥機。


    最近幾日,朝堂上的事越來越忙,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但是宗海寧總是擔心唐曼的身體,最後幹脆將公務都搬到兩人的臥房批閱,宗海寧讓人放置一張桌子在唐曼的床榻旁邊,隻要宗海寧在府中,必定是寸步不離唐曼身邊的。


    唐曼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宗海寧偶爾給她講一講朝堂上的事,她心中也是有了底的,隨著皇上年紀越大,下麵的皇子和大臣們都有些坐不住了,朝堂之上可以稱是風起雲湧。


    很多人都在猶豫站隊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如今越發尊崇儒學了,身邊的幕僚個個出口成章,越發得了皇上的喜愛,而九皇子似乎沒有什麽動靜,照常上朝回府。


    九皇子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過了,唐曼微微的舒了一口氣,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慶幸他不再來了,不然若是真的被人抓住把柄,都足夠自己死好幾回的了。


    “曼曼,今天的安胎藥喝了嗎?”宗海寧處理完公事,湊到唐曼身邊,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喝了喝了。”唐曼無奈。


    一句話說一遍那是關心,兩遍可以說是關心則亂,可是同一句話在一天問過五遍以上,就惹人煩了。


    “要不?”宗海寧欲言又止。


    宗海寧一開口唐曼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連忙打斷,“這個話題早就已經終止了,答案已經確定,孩子不能打掉。”


    “可是.......凝胎草。”宗海寧麵有憂色。


    王嬤嬤留下的凝胎草日漸減少,他心中也越發不安了。


    “王嬤嬤很快就回來。”唐曼十分肯定的說道,然後有些皺眉,開口,“倒是你那位冒牌嬌妻,沒了動靜。”


    自從自己回來,那個馮素兒一次都沒有上門,就連馮鑲兒也銷聲匿跡的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曼曼又在胡說。”宗海寧將唐曼抱在懷中,“我的嬌妻隻有你自己,嗯?”


    “好啦好啦。”唐曼咕噥,“這根本就不是事情的重點好不好?”


    “她近幾日雖然安分,但是你要叮囑英嬤嬤和鄭嬤嬤還得謹慎知道嗎?”宗海寧還是十分不放心。


    “知道了。”唐曼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湊到宗海寧的耳邊,“宗嬤嬤。”


    宗海寧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唐曼狡黠的眸子,重重的吻上了她的紅唇,半餉氣喘籲籲的分開,“看你還敢說不了?”


    宗海寧手指作勢在唐曼身上比劃,“該從哪裏下手好呢?為夫餓了這麽久。”


    “宗大人。”唐曼驀地一聲驚呼,假裝委屈道,“小女子繳械投降了,身子實在不適,侍候不了大人,求放過。”


    “這還差不多。”宗大人輕哼一聲。


    ***


    情曼居氣氛溫馨和諧,宗誌勇的西苑中卻是一片旖旎之色。


    宗誌勇自從那日在府中見了紅衣美人之後,茶飯不思,日日惦記著美人魅惑的姿態、微笑的紅唇,眼角眉梢的風流,宗誌勇一陣心馳蕩漾,若是能將美人納入房中該有多好。


    可是自從那日之後,宗誌勇時不時的等在原地,卻再也沒有見到美人的蹤跡。


    心急之下,宗誌勇找來了府中管事的,打聽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可是一聽到結果,宗誌勇心都涼了,院中哪一個小丫鬟對於他不是招之則來,可是這人是誰院中的不好?


    偏偏是他兒媳婦兒院中的丫鬟。


    這公爹玩女人玩到了兒媳婦兒院中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是若不將美人收入懷中,宗誌勇實在是心癢難耐,他就想出了一招,裝成不知道,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老太太就是想在阻攔也不成了。


    這日。


    宗誌勇終於堵到美人落單了,一陣迷香飄過,美人終於如宗誌勇所願的軟軟的倒在了宗誌勇的懷中,宗誌勇迫不及待的抱著美人走回西苑。


    顛鸞倒鳳之後,宗誌勇疲憊的昏睡在一旁,榻上原本昏迷的女人驀地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周氏也就是千憶,複雜的看著宗誌勇熟睡的臉龐,這次她重新回來,必將討回欠她的一切。


    ***


    二月十五。


    宜:祭祖;


    忌:出門。


    唐曼如同往日一般懶懶的起來,和英嬤嬤鄭嬤嬤聊著,卻突然聽到前院的一陣騷動,鄭嬤嬤詫異的出門看看,不久領進門一個丫鬟,那丫鬟氣喘籲籲的笑道,“大少奶奶,大喜啊,宮中的貴人遞話,請您進宮一敘。”


    那丫鬟麵含喜色,這可是天大的體麵啊。


    英嬤嬤和鄭嬤嬤麵麵相覷,同時臉色一變。


    這時,院外前呼後擁的走進一個中年女子,穿著宮中服侍,看向唐曼,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聲招呼,“想必這位就是宗家的少奶奶吧,請速速拾掇隨奴婢進宮吧!”


    “請稍等。”唐曼極快的接道。


    主仆三人進屋。


    “少奶奶。”英嬤嬤與鄭嬤嬤對視一眼,麵色凝重,“來人是淑妃身邊的,恐怕是來者不善。”


    “淑妃?”唐曼皺眉。


    唐曼心中快速的盤算著,自從她嫁進宗家之後,到目前為止,雖然皇上有意擢升海寧為左相,可是詔書一日為下,就算不得數,而自己隻不過是沒有評級的一白人,與宮中貴人素無往來,如今突然召她入宮,唐曼隻覺得莫名其妙。


    聽到英嬤嬤說起淑妃,唐曼緊緊皺眉,這名字好熟悉。


    鄭嬤嬤隻得提醒,皺眉,“淑妃本是二皇子殿下的生母,母家在朝中極其有勢力,淑妃娘娘寵冠六宮,自大皇後娘娘前年夢了,她的勢力越發的大了。”


    二皇子?


    唐曼突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想起上次她幾乎命喪二皇子的手中,若不是有九皇子出手相救,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唐曼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一個小蝦米,怎麽值得後宮的大巨頭出手?


    “而且淑妃表麵是個和善的,背地裏陰狠著呢。”英嬤嬤想起淑妃這人不由得後背一身冷汗,“前年她宮中有個美貌的小宮女被皇上看上,臨幸了幾次,那淑妃表麵上妹妹長妹妹短的,可這勁兒的將好東西往那個小宮女屋裏送,就連皇上也誇讚淑妃賢良淑德,引得六宮人人眼紅,最後。”


    英嬤嬤頓了一頓,似乎有些不忍。


    “最後怎麽了?唐曼忍不住追問。


    “不明不白的死了。”鄭嬤嬤歎了一口氣,嗤笑一聲,“聽說是生了天花,可是好好的人怎麽就生了天花?不到三天就去了,後宮人人都猜到了怎麽回事,可是誰也不敢追查下去,就這麽不了了之了,這種事情還多著呢!”


    唐曼幾乎倒吸了一口涼氣。


    “少奶奶,一會兒您進了宮,可切忌謹言慎行,宮中的規矩大,否則被淑妃抓到了把柄,不堪設想。”英嬤嬤一邊給唐曼準備進宮的一副,一邊輕聲囑咐道,“不過您也別怕,您畢竟是朝廷命婦,隻要不出大的差錯,她也奈何不了您,奴婢和鄭嬤嬤會在您的身旁提醒您。”


    一切準備妥當,唐曼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招來一個小廝去給趙安報信兒,希望能輾轉找到海寧。


    主仆三人隨著那個中年嬤嬤坐上宮中的馬車,向皇宮駛去。


    這回因為有淑妃娘娘的牌子,很順利的進了宮,進了宮之後改成轎攆,半個時辰之後到了淑妃所在的宮殿——永和宮。


    淑妃宮中的嬤嬤態度一直不冷不熱,將唐曼帶進偏殿,“娘娘,宗家少奶奶帶到。”


    說完見屋中沒有反應,那個中年嬤嬤福了一福離開了。


    一進門,唐曼瞬間就懂了。


    她一個沒品級沒封號的小白人為什麽被宮中的大巨頭給惦記上了。


    尼瑪,碰到生死冤家了。


    她就說,馮鑲兒這幾日安靜的不能在安靜,就連馮素兒都沒有上門來膈應自己,結果幾人通過周瀲灩巴上淑妃了,時刻等著陰自己一把呢,唐曼低眉順目,跪在地上行禮,想著電視之中古裝劇,畢恭畢敬的道,“臣婦宗海寧之妻唐氏叩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金安。”


    偏殿中擺著一個茶桌,坐在正中的中年女子眉目和善卻不怒自威,這是常年上位者的慣有的氣勢,眼角眉梢自由一股風韻,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美人,想必就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了。


    周瀲灩坐在淑妃娘娘的下首,姿態優雅;


    馮鑲兒坐在周瀲灩的身旁,在一臉可愛的說著什麽,逗得淑妃娘娘頻頻露出笑意,而馮素兒端莊的坐在淑妃下首。


    唐曼跪了一會兒,見根本本就沒有搭理自己,那四人聊得火熱,仿佛是刻意忽略自己一般,本就懷著身孕,唐曼跪了一會兒膝蓋酸痛,鼻尖冒出密密的冷汗,袖中的手死死攥著,暗暗皺眉,今日她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他人為刀俎。


    馮鑲兒誇張的驚呼,“姐姐死而複生原本鑲兒還感覺到蹊蹺,如今卻是明白了。”


    淑妃挑眉,“鑲兒明白了什麽?”


    “全賴淑妃娘娘的福氣呀,或許是老天爺知道姐姐和您還有著一段緣分,才讓姐姐逃過死劫呢!”馮鑲兒笑道。


    “豔兒。”淑妃和善的笑道,看向周瀲灩,“你這表嫂真是個妙人呢!”


    “多謝娘娘誇獎。”周瀲灩笑的十分矜持,不經意的撇向唐曼一眼。


    唐曼瞬間打了個寒戰,那雙眼睛,唐曼感覺好似被毒蛇頂上了。


    她素來與周瀲灩無瓜葛,唐曼腦中飛速旋轉,再看到馮鑲兒撒嬌扮可愛一副白蓮花的姿態和周瀲灩的異樣,唐曼細細琢磨,心中有些明白了,隻怕是周氏的死周瀲灩已經記在心上了。


    屋中溫暖如春。


    唐曼跪在地上仿佛掉進冰窖中一樣,冷的發顫。


    這時,淑妃好像是突然注意到屋中還有一人似的,皺眉看向唐曼,“那個誰?你怎麽還沒有起來?”


    “娘娘,這是唐氏。”周瀲灩提醒道。


    看著唐曼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這女人倒是有那麽幾分手段,幾下逼死了姑姑,或者對於周瀲灩來說周氏並不是十分重要,在世家大族的教育之中,永遠是家族利益最為重要,周瀲灩的心中對周氏倒是有那麽一分的情意,但是更多的還是利用。


    皇上漸漸老去,皇位之爭越發的白熱化,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那麽她就有問鼎後位的可能,她嫁入二皇子府,就默認了將軍府是站在二皇子這邊的,連帶著鎮國公府是宗家的姻親,最有可能的也是站在二皇子的陣營,如今姑姑一死,能不能成功的拉到鎮國公府的勢力就難說了。


    所以周瀲灩才恨唐曼恨得牙癢癢,紅梅找到她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直接進宮找到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既然能成為後宮實際掌權人就不可能是笨人。


    換句話說,有唐曼在,對他們不利,不如弄死一個擋路的,換上一個聽話的馮素兒,橫豎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後宮這麽多年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兩人在唐曼死與不死的問題上意見驚人的一致。


    一拍即合。


    尼瑪。


    唐曼瞬間就想扔板磚了,一進屋就讓她跟跪祖宗似的跪了半個時辰,然後才假裝想起來,騙鬼呢?唐曼還有理智,心中不停的念叨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官大一級壓死人,她惹不起,唐曼小心翼翼的應對道,“臣婦鄉野出身,見到娘娘真容,恍如天神下凡,一時才看驚呆了,請娘娘恕罪。”


    媽的。


    卻是是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唐曼自己也感覺虛偽至極,但是某些場合虛偽是必須的,是保命的手段。


    “起來吧。”淑妃瞥了一眼唐曼,讓唐曼站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問道,“據我所知宗大人的正室是馮家的嫡出小姐,你自稱宗大人之妻是在藐視本宮?”


    淑妃不是善茬,一直都不是,但是她對小蝦米還真的沒有興趣,可是眼前這個不是。


    淑妃冷眼看著唐曼,從進屋開始她雖然說說笑笑卻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唐曼,不驕不躁,就那麽從容的跪在地上,可見是個心思沉穩的,隻可惜,淑妃眼中閃過一抹冷光,不能留。


    既然不能為她所用,留著何用?


    淑妃瞥了一眼她對麵的空位,桌上擺著甜點和酒杯,卻一直沒有被碰過,眸中掠過一抹深意。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周瀲灩低著頭沒有說話,馮鑲兒幸災樂禍的看向唐曼,馮素兒一臉默認受了委屈的姿態。


    “並非如此,娘娘。”唐曼強行鎮定心神,回道,“這其中有內情。”


    唐曼將一切緩緩的從容的道來,從客觀的事實出發,略去了夫妻二人懷疑眼前的馮素兒是假冒的這段,不偏不倚,說完抬頭含笑著看向淑妃,“臣婦不敢有一絲隱瞞,請淑妃娘娘明察。”


    “原來是這樣啊。”淑妃笑了起來,“原來是我誤會了你,本來今日也是想見一下名滿京師的宗大人之妻真容,沒有想到確實不凡,賜座。”


    身邊有小宮女快速的搬過一張椅子過來。


    剛好位置就在淑妃對麵的位置,一場隱藏的刀光劍影被唐曼化解開來,唐曼心中仍然警惕不減坐下,麵前擺著一盤甜點和一杯酒。


    ***


    “臣婦隻是後院愚鈍的婦人,娘娘謬讚。”唐曼謙虛的笑道,“娘娘賢良淑德,才堪稱天下女子的表率。”


    “倒是個嘴甜的。”淑妃掩口笑道,招呼道,“也別光坐著,本宮常在這深宮之中,平日裏也沒個說話的人,今兒你們來了本宮心中好生高興呢,嚐嚐這點心,還有這果子酒,可是本宮特意吩咐禦膳房師父特意給你們準備的,你們這些女孩子最喜歡這些了。”


    唐曼眼睛一轉,謙和的推辭,“娘娘,臣婦懷有身孕,近日來總是昏昏沉沉的,胃口不佳,恐怕.....”


    唐曼眼看著桌上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和顏色好看的果子酒,若是平時,肯定吃個痛快,可這是皇宮之中,眼前這個雖然表麵和善,可是哪個真正和善的能在後宮之中活久了?


    單單不提淑妃是二皇子生母的事情,就說她剛剛間接弄死了周瀲灩的姑姑,馮鑲兒的婆婆,又與馮素兒為敵,別說小點心,就是滿漢全席她也沒有辦法下咽啊。


    後宮是什麽地方?


    唐曼心中打了個寒戰,宮鬥劇中的例子她還不明白嗎?唐曼想著笑容越發恭謹。


    沒有等淑妃說話,馮鑲兒倒是先開口了,語氣不善,“嫂子,這可不是在家中,您這也忒沒有規矩了,淑妃娘娘特意給咱們備下了是咱們的體麵,你別不識好歹。”


    “曼曼妹妹,還是多少吃點吧。”馮素兒裝成老好人,在一旁勸道。


    “果子酒不成,還是可以吃一點點心的嘛。”淑妃好似全不在意,依舊和善的勸道,如同長輩一般和藹的看著唐曼,“原來曼曼懷了身孕啊,女人懷身孕可是大事,時刻得注意調養著,不然留下了病根兒,可就麻煩了,來,嚐嚐這塊兒碗糕,可是本宮小廚房的拿手點心。”


    看出唐曼的遲疑,周瀲灩不動聲色的挑撥道,“大少奶奶可是看不上娘娘宮中的吃食?”


    踐人。


    唐曼心中默默地在周瀲灩臉上畫個大叉,看了看淑妃,完全沒有製止的樣子,索性心一橫,她畢竟是朝臣的妻子,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宮的,就算她淑妃再猖狂,難不成還能光天化日之下殺人不成嗎?


    “怎麽會呢?”唐曼吃了一口碗糕,然後揚起一臉無害的笑容,不軟不硬的扔出釘子,笑道,“我見淑妃娘娘麵目和善,心中就感覺十分親近,能進宮見到娘娘一麵可是曼曼的福氣,隻是可惜今日不能再宮中多停留,已經午時了,夫君此時也應該下朝了,曼曼也唯恐相公擔心,所以......”


    唐曼一邊不動聲色的曬幸福,一邊暗中指出,她若是在永和宮沒了消息,那麽淑妃就是千夫所指。


    馮素兒頓時臉色一變,表情不善的看向唐曼。


    馮鑲兒袖中的手也緊緊的攥起來。


    “竟是如此。”淑妃微微一笑,和善的道,“本宮也是這麽覺得,與曼曼十分投緣,你先回去吧,改日你們妯娌再一起進宮。”


    “那臣婦告退。”唐曼心中舒了一口氣,得到了淑妃的同意之後,看也不看張氏姐妹和周瀲灩,帶著英嬤嬤和鄭嬤嬤快速的走出永和宮。


    直到出了永和宮,唐曼提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後背已經滿是冷汗了,輕呼一聲,“好險。”


    “少奶奶。”英嬤嬤對著鄭嬤嬤使了個顏色,“此地不宜久留。”


    唐曼敏感的感覺到,英嬤嬤與鄭嬤嬤此刻倒是比剛剛在永和宮的時候更加小心翼翼了,連腳步也快了幾分,一前一後的將唐曼護在中間。


    “嬤嬤,我有些不明白,淑妃她?”唐曼忍不住問道。


    “噓。”鄭嬤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唐曼,“少奶奶,您現在什麽都不要多問,快些隨著奴婢出宮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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