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聽不懂夫人在說什麽。”趙問珊眯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眸中的神色,“奴家從未與人結仇,更未有敵人。”


    “袁家少爺被迫休了結發妻,卻又不死心處處糾纏。”紫兒側目,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原來都是空穴來風啊!”


    “你胡說什麽?”趙問珊冷喝一聲,冷冷的看著紫兒。


    紫兒的話字字如刀,戳著趙問珊的心窩子,想到先前袁修文酒醉之時聲聲喊著曼兒,妒恨簡直要片片割碎她的心,指甲不知不覺的刺進肉中,趙問珊卻無知覺,惡狠狠地瞪著紫兒,勉強壓住氣悶,趙問珊冷聲道,“夫人若無事,請回吧。”


    說罷轉身就要走。


    “等等。”紫兒想起臨行前姐姐的吩咐,根本就沒有想到趙問珊竟然能沉得住氣,頓時急了,“你不想對付她?不想奪回你的相公?”


    趙問珊恨得咬牙切齒。


    她怎麽不想?


    她做夢就想將袁修文心頭那個女人打落地獄,讓袁修文看清楚,那個女人哪點都比不上她,可是那個女人卻偏偏攀上了宗海寧。


    自古以來貧不與富爭,富不與官鬥,官不與大官爭,一句話道盡無奈,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府雖然是六品知縣,家中也有些銀錢,舅舅家在京城也有一些勢力,可是別人不清楚,她卻清楚的知道,宗海寧的身份可不止是一個知縣,他更是鎮國公府的嫡子。


    宗家背後的勢力,她得罪不起,她最多也就能使點小動作罷了,趙問珊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她是宗夫人。”


    “她不是。”紫兒脫口反駁,看著趙問珊訝異的神色,冷聲鄙夷嗤笑道,“她算哪門子夫人?老爺子怎麽會讓一個名聲敗壞的賤婦進門?更何況是一個連天地都沒有拜的女人,有什麽資格稱自己為宗夫人?也就是在外麵招搖撞騙吧!”


    紫兒眼神微微閃了閃。


    “什麽?”趙問珊十分震驚,宗家並沒有承認那個女人?


    她以為——


    趙問珊眼中瞬間閃過一抹精光,心思開始活動開了。


    原來宗家並沒有將那女人名正言順的娶進門,也是了,一個地位低賤的女子怎麽可能嫁入世家?怕是連宗家老爺子老太太那一關都過不去。


    想當初她曾經隨著舅母到鎮國公府做客,宗家那個厲害的老太太至今讓她記憶猶新,想到這,趙問珊笑了。


    “顧家不會承認她。”紫兒倨傲的重複,自己和姐姐亦是出身豪門貴胄,亦得屈居妾侍之位,那個肮髒下賤的女人怎麽配?


    “我們可以合作。”紫兒緩聲道,勾唇一笑,“我的表叔是羅禮賢,算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自然要和妹妹好好親近一番。”


    “京城羅家?”趙問珊一愣,京城羅家是她舅母的娘家,那位羅舅舅趙問珊也曾經見過幾次,是舅母的同胞哥哥,羅家雖然比不上宗家的勢力,卻也是京城的新貴,趙問珊的笑容頓時變得真實了幾分,親近的拉過紫兒的手,“原來是姐姐,不知者不怪,妹妹方才失禮之處姐姐千萬不要怪罪啊。”


    “怎麽會,是姐姐沒有說清楚。”紫兒也笑道,“還有清兒姐姐也來了,咱們姐妹三人離得近,以後也得多多走動走動才好,前些日子我和清兒姐姐過來時,聽爹爹說表叔已經被調到江南任兩廣總督,高升指日可待啊。”


    “真的嗎?真是個好消息呢!”趙問珊驚喜的道,連忙誇讚,“家中還沒有收到消息呢。”


    “年後調令就下來了,爹爹說的消息沒錯的。”紫兒也是歡喜,轉而想到什麽,瞬間變得陰鬱,“隻是我和姐姐在府中處處受製,連個奴才都不將我們放在眼中,實在可氣。


    趙問珊愕然,“姐姐地位尊崇,何須怕她?”


    “爺的心在她那。”紫兒咬牙,眼中閃過一層陰鶩,“也不知那賤蹄子究竟給爺施了什麽媚術。”


    “何止宗大人”趙問珊忍不住道,“若不是婆婆壓製著,隻怕那個女人早就進了袁家門,妹妹就更沒有容身之地了,哪知迷惑不得相公,轉而去迷惑宗大人,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那是自然。”兩人對視,了然一笑。


    紫兒走後,趙問珊招來心腹丫鬟春情,“你去鄉下幫我辦件事情。”


    ****


    “主子。”汪正德躬身,麵上有一層欣喜,“咱們這邊的消息放出去後,趙家布莊的生意大受影響,果然是大快人心。”


    “小心著些,小心趙家那些人狗急了跳牆。”唐曼放鬆的靠在椅子上,指骨扣了扣桌麵。


    “屬下會留意的。”汪正德點頭,想了想又道,“這些天訂購藍印花布的客人越發的多,尤以京城貴人居多,咱們是不是考慮在京城.....”


    唐曼鳳眼微咪,掃了一眼抽屜,想了想然後搖頭,“不妥,那邊人生地不熟,況且沒有根基很難。”


    唐曼不是沒有想過要將生意發展到京城,可是那邊是天子腳下,雖然自古官商勾結惹人厭,可是說到底,在天子腳下,哪一家做生意身後沒有關係,貿貿然就去怕是要吃虧不小,再說京城那邊形勢不定,雖然宗海寧從來沒有提過,但是唐曼心中還是有數,鎮國公府未必會承認自己。


    她一個出身低微的女子,就連袁趙氏那個土豪鄉紳都看不起自己,更何況身份貴重的鎮國公府?到時候八成又是一場風波,趙家在京城也有一定根基,後院那兩個姨娘也並非善類,到時候就算自己沒什麽,大不了一拍兩散的走人,可是如果連累到她的生意,就得不償失了。


    汪正德走後,唐曼重新拿起桌上的書信——本家快馬加鞭送來的家書。


    宗海寧查案子不在,趙安直接就送到她這來了,唐曼想也沒想的拆開了,卻大吃了一驚,來信的是鎮國公,也就是宗海寧的親爹,字裏行間沒有半點關心,倒是急著問今年的銀兩怎麽還沒有送回去,他二弟弟正急等著銀兩疏通關係,也許年後家中就多了個從五品翰林院侍讀,以後也能多多照應宗海寧雲雲。


    無恥!


    唐曼看了之後氣不打一處來,多麽理所當然的語氣,難道隻有那兩個是他的兒子?


    堂堂的鎮國公府竟落魄到打起了嫡子置的家產的主意?唐曼直接將趙安叫過來,劈頭就問,“爺的家業可屬於國公府?”


    趙安是何等的人精,一見唐曼的神色就知道夫人要發威了。


    “全是爺自己置辦下的。”趙安挺直了腰板,正色答道。


    “好,你下去吧。”段小五揮了揮手,“挑些有意義的禮物給老太爺送去。”


    “那銀兩?”趙安小心翼翼的試探性問道。


    “沒有。”唐曼想也沒想的回道,“當老爺管理國庫麽?說要銀子就要銀子。”


    想到宗海寧鄙夷厭惡的說道本家的一群貪得無厭的小人,想來宗海寧與鎮國公府關係是很差的,唐曼心中冷笑,就算想要吸血,也得看吸誰的,想要拿著她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去敗,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小的不知,夫人明示。”


    “找個吉祥意義的花樣送到藍合布莊那印塊兒花布吧。”


    “.......”


    趙安無言,往年的五千兩直接換成成本不到二兩的,夫人果然厲害。


    晚飯時,唐曼不經意的開口,“本家來信了。”


    宗振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有些瑟縮的窩在唐曼懷中,沒動。


    身邊氣息倏地變得緊繃,宗海寧緊緊皺眉,“說什麽了?”


    “要給二弟弟捐官,急等銀兩疏通關係。”


    宗海寧啪的就將飯碗和筷子扔在桌上,冷著臉,呼吸有些急促,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


    “不過我沒給,派人給老爺子送了一塊兒上好的藍印花布當孝心了。”唐曼輕笑一聲,瞥了一眼宗海寧。


    宗海寧沒有說話,眉宇卻稍稍舒緩了。


    “喂,好歹市價也是五百多兩銀子呢,也不便宜呢!”唐曼在桌下輕輕踢了宗海寧一腳,“說話啊?”


    沉默、沉默、更沉默。


    唐曼忍不住申辯道,“我是不會拿錢的,要銀子我可沒有,老娘又不是開錢莊的,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兒子,憑什麽捐官讓老娘給拿銀子?”


    別人休想把自己當軟柿子拿捏。


    “你做的很好。”宗海寧深吸一口氣,道,“以後那邊再來信不用理,那不用刻意的熱絡。


    “嗯?”


    “都是一些狼心狗肺、貪得無厭的人。”宗海寧冷笑連連。


    *******


    與唐曼這邊的順遂相比,紫苑簡直可以用冷清來形容,下人們很懂得捧高踩低的道理,連個人影都很少見,紫兒皺著眉,反複的戳著桌上的飯菜,越發煩躁,“一個地位低賤的下等人,憑什麽巴著爺不放?姐姐你隻會說再等等,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啊?隻怕那個踐人的地位越來越穩固了。”


    “你什麽時候能定定性子?”青兒端坐在床榻上溫溫和和的開口,抬眼,“你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和趙問珊商量好了?”


    膝上有個檀香木的精致木盒,打開來,裏麵赫然躺著一個繡工繁複的鴛鴦香包,大紅色喜氣的緞麵,繡線勾勒的鴛鴦栩栩如生,清幽的高山小茉莉的淡香與檀香交織,聞起來異常的舒服。


    “姐姐放心。”紫兒怒氣稍減,籲了一口氣,哼道。


    清兒的手指反複的摩挲著手中的茉莉香包,眼中笑意更深。


    就在唐曼正興致勃勃的計劃今年的撈銀計劃,卻聽到下麵的人來報,城中的幾家夫人相邀上門拜訪,唐曼不好將人推之門外,連忙叫人招呼進來。


    比起男人在官場、商場上的爭鬥,內宅夫人們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她也認識了幾個縣城內宅夫人,一來二去的交往下來,也十分聊得來,其中一位曾經給她講過,縣城原本有個縣衙文書的夫人,從鄉下來的,鬥大字不識一個,仗著娘家有點產業給男人捐了個小官,來到縣城後潑婦本性越發見長,這些個女人哪有善茬呢?排擠的她回家就痛罵夫君是個窩囊貨,有次得罪當時的縣太爺夫人,沒出三天,那個文書犯了個錯誤就被停了月銀回家反省去了,明麵上沒說,也就和革職差不多了,唐曼聽後冷汗涔涔。


    唐曼沒有太多耽擱,稍稍整理了一下就去偏廳了,剛進門,唐曼的腳步頓了一頓,恢複常態上前打著招呼。


    有幾位是她熟識的,紫兒和青兒竟然也過來了,趙問珊赫然也在其中。


    要說趙問珊,唐曼是不認識的,可是趙問珊身後的三個丫鬟唐曼化成灰都認識,那是袁趙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當初囂張的沒少欺負自己,現在眉眼低垂的跟在趙問珊身後。


    唐曼暗忖,這兩個侍妾從來了之後幾乎成了隱形人,行事低調的讓唐曼幾乎忘了有著兩個人了,還有趙問珊,竟然會往自己的身邊湊,這就讓人費解了。


    紫兒見到唐曼進門眼也沒抬,懶懶的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倒是青兒溫溫和和的站起來給唐曼行了一個禮,極為恭敬,“姐姐來了,我和妹妹在房中十分憋悶,就來湊個熱鬧,姐姐您不會怪罪吧?”


    唐曼自然不會在這麽多外人麵前和兩個姨娘計較,大度一笑,“多增添兩個椅子而已。”


    紫兒的臉色一變,青兒像是沒有察覺唐曼的話鋒一般,溫婉如舊。


    幾位夫人見唐曼進門,連忙站起身笑著打招呼,其中一個李夫人說話極其爽利,笑道,“我還尋思著送個稀罕物件送過來,聽說這香囊補氣安神效果最好,今兒一瞧,姐妹們可真是心有靈犀啊,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位李夫人夫君是縣衙的文書,是唐曼聊得來的幾位之一。


    唐曼接過大紅色的香囊,上麵繡的鴛鴦栩栩如生,縷縷幽香沁人心脾,這做工繁複,怕是不便宜,驚喜道,“竟是小雛菊的香味,讓姐姐費心了,姐姐肯來,妹妹就高興萬分了,還帶什麽禮物?”


    “我們要是空手上門,你這小財迷能讓人安生了?”一旁的趙夫人擠眉弄眼笑道,將自己手中的香囊也遞上來,眼神掃了一眼紫兒青兒兩人,偷偷小聲的湊在唐曼耳邊,關心道,“妹妹可受了什麽委屈?”


    幾位夫人之前都是聽過唐曼的,本是利益上的結交,可是幾番接觸下來,發現唐曼與之前聽到的根本判若兩人,慢慢的也多了幾分真心。


    “姐姐放心。”唐曼老神在在,夜青早就將趙安敲打下人的事告訴她了,隻怕兩個光杆司令弄不出什麽幺蛾子。


    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那兩個不安分,她有一百種方法收拾她們。


    “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你防備著些。”趙夫人蹙了蹙眉。


    一會兒聊下來,就連趙問珊和紫兒青兒也送上來同樣的繡工繁複的香包,趙問珊態度十分平和,恍若之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夫人。”夜青走到唐曼身邊,“堂小姐不知道隨著誰混進來了,鬧著要見您,您看.....”


    隨著誰?


    唐曼的眼神在趙問珊和紫兒青兒麵上掃過,唐曼心中冷笑,分明是有人故意帶進來的,唐曼勾了勾唇角,“帶進來。”


    趙問珊離得很近,自然聽到了夜青的話,垂眸,嘴角掀起一個弧度,笑容並未直達眼底。


    翠蓮走進屋,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半月不見,下巴尖尖,更顯得楚楚可憐之色,眼神掃過眾夫人,看到唐曼撲通跪在地上,眼淚簌簌而下,甚是哀怨,“堂姐,翠蓮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堂姐你就原諒翠蓮這回可以嗎?”


    屋中笑談聲驀地停了下來,靜的連根針掉地也能聽見,幾分相熟的夫人紛紛看向唐曼,見唐曼老神在在的模樣,幾位夫人麵上多了幾分尷尬,卻不多言。


    看向翠蓮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善。


    這位堂小姐語義含糊不清,十分委屈的樣子,表麵上伏低做小的跪著道歉哭訴,很容易讓人誤解宗夫人是多麽陰狠毒辣的女人,什麽錯兒不能原諒非逼得自家堂妹下跪哭求,這位堂小姐表麵上難堪,可此時身為宗家當家夫人的唐曼在眾人麵前更加難堪。


    唐曼心中冷笑,不做聲。


    挺喜慶的日子,她穿著一身素白來給自己添堵,諷刺她不要臉的想爬上姐夫的床榻?還是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甘當妾?無論是哪一樣罵出去,姐妹不合,絕對的丟人丟份,讓外人平白的看了笑話去,她就納悶了,同樣的她這堂妹怎麽就這麽舍得出臉麵呢?


    趙夫人眼睛一轉,心中跟明鏡兒似的,這種女人的她見得多了,偏偏男人還就吃這一套,忍不住冷笑,“真是晦氣,大過節的穿了一身白跑到別人家哭鬧,也就是我那妹妹心軟,換做是我,別說是堂妹,就是親妹妹這麽不要臉麵也早給打了出去了。”


    話裏話外都是幫著唐曼的。


    翠蓮身子一顫,臉色發白,怯怯的看了一眼趙夫人,視線掃過趙問珊,眼淚更加洶湧,抽泣道,“都是翠蓮不好,做了錯事,惹得姐姐生氣,若求不得姐姐原諒,翠蓮心中總歸不會安寧的,翠蓮也是迫不得已的。”


    這回,就算是唐曼也不得不出來說話了。


    拚演技,誰怕誰啊?


    “妹妹快快請起。”唐曼無措的扶起翠蓮,歎息,“過去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妹妹何須這般愧疚?快快請起。”


    唐曼和顏悅色的態度讓翠蓮有些懵。


    “姐妹之間哪裏用得著這麽生分?”趙問珊在一旁添油加醋,“正好一眾姐妹都在,當個和事佬,事情說開了就過去了,自家姐妹哪裏會有什麽隔夜仇呢?”


    唐曼笑道,拉著翠蓮的手,“袁家少夫人說的不錯,都是自家姐妹,哪裏有什麽隔夜的仇?”


    “都是翠蓮的錯。”翠蓮低頭攪著手指,一臉愧疚。


    “想來也是你的錯。”紫兒倨傲的睨了一眼翠蓮,表情不善,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唐曼,“姐姐端莊賢淑,嗬嗬,想來是不會犯錯的。”


    挑撥之意越發明顯。


    “翠蓮,你先去內室歇息一下,姐姐稍後再來。”


    幾位夫人哪裏還敢開口,這明顯就是人家的家務事,紛紛起身告辭。


    翠蓮驀地變得驚慌起來,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眼含淚水,顫巍巍的急忙開口道,“姐姐我真的不會將你給別人下藏紅花的事說出去的,求求你別趕盡殺絕好嗎?”


    話音剛落,滿室寂靜,幾位夫人眸中都存著震驚,若說哪個大戶人家的正室夫人沒有些手段的,純屬騙人,可是這樣被人明晃晃的揭發出來的絕對沒有好下場,莫說別人,自己夫君那關就過不去,再說這話裏話外信息極為豐富,仔細揣測,難道眼前這位姑娘是知道了什麽才被這宗夫人逼至如此的嗎?


    趙問珊緊緊皺眉,十分震驚,裝模作樣的嗬斥,“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亂說。”


    “翠蓮沒有亂說,是姐姐親口說的。”翠蓮極為驚恐的看向唐曼,瑟縮著,“親手給兩個姨娘灌了藏紅花。”


    “不知你是真蠢呢?還是把別人都想得和你一般蠢。”事已至此,段小五反而鎮定的坐下了,鳳眼中明晃晃的諷刺。


    “你什麽意思?”翠蓮麵色蒼白,顫抖著嘴唇,“別以為姐夫護著你,別人就不知道你的真麵目,你造的罪孽總會真相大白的,她們就是最大的受害人。”


    翠蓮手指顫抖的指向紫兒青兒。。


    青兒依舊溫和的坐著,笑容未曾變過,紫兒麵色一變,看向趙問珊的方向,又看了看翠蓮,低低地罵了聲“蠢貨。”


    聲音雖小,卻被眾人聽個分明。


    “咱們兩房分家已久,你覺得誰會相信我把這麽隱蔽的私事告訴一個不親近的堂妹?”唐曼站起身,憐憫的看著翠蓮,“你說相公護著我?試問天底下哪個男人會包庇妻子毒害自己的子嗣?妹妹你是真的傻了吧?相公隨口糊弄你的你都信。”


    是非黑白瞬間明了,眾人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翠蓮,幾位夫人幾乎都是家中的正室,對於翠蓮這樣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女人見得多了,長了一張清純委屈的臉就覺得自己真的處處受委屈了呢?


    晦氣。


    她沒有撒謊。


    翠蓮憤怒的瞪著唐曼,明明就是她親耳聽到的,為什麽卻沒有人相信她?


    翠蓮下意識的看向趙問珊,卻見趙問珊連看都不有看自己,不由得驚慌失措起來,努力的辯解,“你還要......還要給我。”


    “回去吧,妹妹,今天的事情我權當做沒有發生過,好好的女孩子正經找戶人家過日子才是正理,覬覦別人的東西,就算得來了你守得住嗎?”唐曼拍拍翠蓮的肩膀大度的勸道。


    “就是呢,女孩子啊還是要安分些好。”趙夫人瞥了一眼翠蓮幸災樂禍的道,“男人都不喜歡了,還死皮賴臉的往上貼,誒呀,話多了話多了,不過話多理不糙。”


    “你——”翠蓮眼圈紅了。


    “夜青,還不送堂小姐出門。”唐曼招來夜青,然後低聲在翠蓮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惡意道,“你鬥不過我的,回去吧,回去哀悼你的不幸吧,畢竟——”


    “你過得不好,我才能真正放心呢。”


    翠蓮哭著掩麵跑開了。


    唐曼冷眼看翠蓮無助的背影,,她從來都不是善心的,敢覬覦她的東西,唐曼轉過身瞄了一眼趙問珊紫兒青兒,淩厲之色一閃而過,向眾人笑著道歉,“讓眾位姐妹見笑了,改天再向姐妹們賠罪吧。”


    眾人紛紛說著沒有關係,笑著寒暄了不多會,就紛紛告辭了。


    翠蓮也乘著轎子離開,貼身的心腹丫鬟春情緊緊跟著。


    “不中用的東西。”春情在路上忍不住唾道,“到底是沒見過世麵的貨色,小姐讓奴婢特意跑了一趟鄉下,結果完全是個愚蠢的女人。”


    “嗯。”趙問珊低低的應了一聲,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輕輕揉了揉眉心,神情稍稍舒緩了一些,“還好做了兩手準備。”


    “夫人。”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有人攔住了轎子,那人一身月牙白衣衫看起來柔弱無助,正是翠蓮,聲音帶著希冀,急迫的說道,“我已經按照您說的做了,您、您是不是改履行承諾了?您放心,隻要我進了袁家,我一定會幫您的。”


    “這不是宗夫人的堂妹嗎?不去找宗夫人,何以在這攔著我家小姐的轎子?怕是找錯人了吧?”春情不屑的開口,涼涼的擠兌,“我家小姐可沒有什麽堂妹。”


    “你....你。”翠蓮變了臉色,惱羞成怒,“你明明傳話,說隻要我去宗家,夫人就會讓袁少爺二姨太太的,我做了。”


    “堂小姐聽錯了吧,我家小姐可從不認識你。。”春情嗤笑一聲,像是看傻子一樣去翠蓮,“再說,就算承諾了也沒人讓你去當傻子一樣的耍猴戲。”


    翠蓮蒼白如雪。


    春情一臉鄙夷,“怪不得宗夫人不將你放在眼中,你這樣的也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墊腳料了,不,你蠢得連墊腳料都不配,滾遠點吧,否則休怪我沒有警告過你,廢物。”


    春情指著翠蓮的鼻子毫不客氣的咒罵。


    自始至終趙問珊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露麵,翠蓮如墜冰窖,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眼神空洞,她是廢物?上不得台麵的墊腳料?


    原來努力了一場隻是當了別人的棋子罷了。


    她不甘。


    她怎能甘心,她隻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她不想像娘親一樣為了幾個雞蛋和鄰居吵得不可開交,她不想像鄰居二妞一樣嫁了人依舊麵朝黃土背朝天,明明自己長得不算差,為什麽自己想方設法爭取的得不到,別人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


    她隻是--


    不甘心罷了。


    翠蓮轉身拔足狂奔,身子越發虛透,腳步虛浮,她隻能跑,也不知去哪裏,腦中不停閃現的是眾人嘲諷的眼神,春情的鄙夷,唐曼的輕視,她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她想要發狂,全都是踐人,翠蓮狠狠地顫抖,明明是一樣的靈魂憑什麽要分出三六九等?她若有足夠的金錢,她一樣可以高貴美麗、高人一等。


    驀地--


    撞進一個滿是龍涎香的男性懷中,翠蓮勉強看清楚那人似乎有著暴躁的眉眼,緊緊皺著的眉頭,不由得淚如湧泉,暈了過去。


    *****


    夜幕低沉。


    唐曼毫無形象的蹬掉腳上的鞋子,伸了個懶腰,擺弄著手上十幾個一樣的香囊,紅的喜慶,紫的別致,看的唐曼異常喜歡,不停地擺弄著,歡喜的問夜青,“都很好看吧?明兒幫我掛四個在床頭,再掛四個在書房,諾,這香氣清幽而不濃烈,淡淡的,很不錯呢。”


    “夫人。”夜青低著頭愧疚的道,“都是奴婢的疏忽,讓表小姐進門,不然......”


    “你呀。”唐曼毫不在意的道,“就算今兒不放她進來,她日也會來的,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唐曼想到翠蓮,皺著眉,也不知道那姑娘腦子裏都長了什麽。


    “謝謝小姐不怪罪。”夜青見唐曼真沒有責怪自己,心裏舒坦不少,腦中靈光一閃,忽然道,“夫人,爺的生辰快到了。”


    “哪天?”


    “聽下麵人說是十月十五。”


    “妥妥滴。”掰著手指,還有十三天。


    “夫人,要注意儀容。”夜青忍了又忍,沒忍住。


    “遺容?”唐曼受到的驚嚇不小,“我還沒死呢,需要什麽儀容?”


    “。。。。。。”算她沒說,夜青無力。


    紫苑。


    “姐姐。”紫兒快步從外麵走進來,悄悄附在清平耳邊,眼中有著陰狠,“聽人說那個女人很喜歡咱們的禮物,還要張羅著在書房掛呢!”


    “消息可靠嗎?”青兒抬起眼。


    “隻要銀子花出去了,自然有人願意辦事。”紫兒得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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