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想開口,又把話咽下去。


    “我朋友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她,如果晚上十點我還沒聯係你,麻煩讓kai在你家過夜,好嗎?”


    “沒問題,保姆會帶他的。”


    李兆駿開車帶kai回家,路漫漫走到車上,抱頭沉思,想要找一個能幫忙的人。她打給林佑威,自春節前去德國,到現在夏天,整整半年沒空聯絡,此時打電話,真有點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可路漫漫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林佑威接到電話,哎喲一聲,笑著說:“大美女,銷聲匿跡這麽久,我以為你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路漫漫苦笑,不得不解釋一二:“哎,真是對不起,冷落了好朋友。春節到德國看望母親,她得了乳腺癌,情況凶險。後來我回國,和朋友合夥開了家二手奢侈品寄售店,初學做生意,忙得腳不沾地,總想著要找你喝酒,愣是抽不出空。”


    林佑威懂得人情世故,忙說:“理解理解,你母親現在身體如何?”


    “老天保佑,動手術之後得到控製,癌細胞沒有轉移,現在繼續化療休養。所以我得努力做生意賺錢啊,坐吃山空不是辦法,有啥都不能有病。”


    “哎,辛苦你了。有空一起吃飯嗎?見麵聊。”


    “其實我是有事拜托你,很急。”


    “你說,我聽聽看能不能幫忙。”


    路漫漫把田甜的事言簡意賅講了一遍,林佑威仔細聽著,問清楚田甜的名字,商店的名字和地址,爽快地說:“你先回家等消息,別著急,警察不會冤枉好人。”


    路漫漫心神不寧地開車回家,等待的每一秒鍾都特別難熬。


    林佑威的電話終於打來,劈頭就說:“哎,這事有點棘手,這批贓物總價值高達一千萬,是前陣子一件持械搶劫案裏麵的珠寶,物主是做珠寶行生意的,每件失物都有詳細登記,重案組一直在盛京的大小當鋪和收售金銀首飾的店鋪裏派人查探下落。之前查到一家店,店主也被抓起來了,到現在還沒放出去,恐怕要以共犯論。你這個朋友凶多吉少。”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那是贓物啊!人家送來東西寄賣,我們隻管好壞和價格,不好問來路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們查客人的身份證嗎?”


    “不能查啊,一查,就沒人願意來寄賣,就是圖我們這種店比當鋪方便啊。你想,有些物主是二奶,把男人送的禮物拿來賣掉變現,偷偷摸摸的,怎麽可能提供真實身份呢?我們的賬簿上隻寫姓名和電話,連地址都沒有。”


    “這就是漏洞啊,你們沒法確定送東西來賣的人,是不是真的物主。”


    路漫漫急得要哭,林佑威歎息說:“我盡量再幫你打聽疏通,不過,我建議你盡快找個得力的律師幫忙吧。”


    “我自己就是學法的……”


    林佑威話糙理不糙:“放屁!你們大學生那些紙上談兵的東西,關鍵時刻都是紙老虎。你又不是專攻刑法的,聽我的,趕緊找個律師。”


    “我能見一見田甜嗎?”


    “還在調查期間,不會讓你見的。”


    路漫漫沉默,說:“麻煩你了……我再另想辦法。”


    林佑威說:“抱歉不能幫上忙。”


    “已經幫了很大的忙,至少我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和努力的方向。”


    路漫漫打起精神,把家裏收拾幹淨,下了碗麵條果腹,去店裏點貨收鋪,鎖好珠寶名表,等阿明也離開之後,她拿上一些孩子的換洗衣服,開車去李兆駿家接kai。已經十點多,兩個孩子都已睡下,路漫漫去客房,看見kai蜷縮在床上,小小人兒,扯著鼻鼾。她放心了。


    “你看起來臉色很差,吃飯了嗎?”


    “吃了一碗麵。”


    李兆駿馬上到廚房,把女傭燉的一鍋湯加熱,盛一碗給路漫漫。


    “喝點湯,裏麵有山藥,都吃掉。”


    路漫漫吃不下,但還是硬著頭皮吃,她心裏堵得慌。李兆駿握住她的手,冰涼。


    “有事不妨跟我商量。”


    “難以啟齒。”


    “跟我何必見外?”


    路漫漫歎息一聲,把田甜的事講一遍。李兆駿靜靜聽完,問:“營業執照上可有你的名字?”


    “田甜接手這個店鋪的時候,我正在德國為母親的病焦頭爛額,從頭到尾都是田甜在處理,我出了四十萬買下商鋪,但房產也登記在她名下,我們一直說要去過戶,也還沒空去辦。雖說我是合夥人,但迄今為止都是口頭上的承諾。”


    “這倒好,表麵上,你和店鋪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會連累你。”


    “現在這樣想太沒人性了吧。”


    “不,這是好事,你置身事外才能想辦法救你朋友。我幫你找個律師。”


    “那個……你父親不是刑事律師吧?他是搞經濟法的。”


    “對,但他的律師事務所裏麵精通各類法律的人才很多,而且在公檢法單位裏人麵廣,總能找到門路。”


    李兆駿說著就要打電話,路漫漫忙阻止說:“你父親對我本就有成見,現在深更半夜打擾他老人家清夢,實在不安。明天早上再說吧,我先回家睡覺,明天還得開店做生意。莫名其妙關門就會流失客人,再難也要堅持。”


    “好,那你開車小心,kai你不如在我家放幾天,保姆在,很方便。”


    “那就謝謝你,我正發愁沒時間顧孩子。”


    李兆駿擁她入懷,她沒掙脫,伏在他胸膛上,眼眶潮濕。他輕吻她額角,低聲說:“有任何事,跟我商量,別硬撐。”


    路漫漫開車回家,在樓下,一輛車輕按一下喇叭,車燈打亮,照在她身上。她定睛一看,是司徒修遠的那輛勞斯萊斯。哎,真是多事之秋,今天她已經累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馬三下車,拉開後車門,恭敬地說:“少爺有幾句話跟路小姐說。”


    路漫漫硬著頭皮鑽進去,司徒修遠看起來已經等了一會兒,手裏拿著ipad在看股票,小桌上還有半杯沒喝完的紅酒。


    “你有事為何不找我?”


    “什麽事?我很好。”路漫漫強作鎮定。司徒修遠一定是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任何一點風聲都瞞不過他的法眼。


    “你那閨蜜進局子了,你打算一個人解決?她出事會連累你,畢竟那生意是你們倆共同經營的。說不定明天警察就找你問話。”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擔心。”


    “我不想你蹚渾水,這事交給我辦。”


    路漫漫低頭,不吭聲。司徒修遠手指摸她的臉,唇湊上去,若即若離地掃過她的粉頰:“記住,你是我的女人,天塌下來,我替你頂著。我不許你去求兆駿,你把我擺在何處?”


    “原來是為了爭這口氣?”路漫漫啞然失笑。


    “是你一直掩耳盜鈴,假裝你不是我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


    “不,你是我的,你額頭刻了字,誰也不能覬覦我司徒修遠的人,明白嗎?”


    路漫漫攥緊拳頭,臉有怒容。司徒修遠卻邪魅地笑:“我保證你的好閨蜜會沒事,回去好好睡覺吧,等我有空來臨幸你。”


    路漫漫漲紅臉,跑上樓。


    第二天一大早,路漫漫的手機就響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立刻清醒:“田甜,你被放出來啦?”


    “哎……多謝你,快來派出所接我,我車子還留在店鋪後麵的停車場。”


    “馬上到!”


    路漫漫開車出小區,在路邊早餐鋪買兩個包子,兩罐黑米粥,她趕到派出所,田甜站在馬路牙子上等著,衣服皺巴巴的,臉色憔悴。


    路漫漫停在她麵前,田甜鑽進去,說:“這裏停車要罰款的,快開走。”


    路漫漫把早餐遞給她:“餓了吧,快吃!”


    田甜把包子塞到嘴裏,說:“漫漫,我欠你的,謝謝你找人把我撈出來。”


    “呃……其實,不關我的事。”


    田甜拍拍她的肩膀:“明白,律師來的時候,對我客氣得不得了,說什麽司徒少爺的朋友不會犯法,都是誤會。我一聽知道是你替我想法子了,隻有司徒大少爺有這麽大的麵子,警察們馬上前倨後恭,客客氣氣地把我放出來。”


    “在裏麵,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打罵你?你怎麽過夜的?”


    田甜說:“漫漫,你最好不要打聽細節。我若撒謊,對不起你。我若說實話,你聽了會為我難過,甚至打抱不平。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就當踩到狗屎,咱們朝前看。”


    路漫漫沒再說什麽,心裏卻知道,她又欠了司徒修遠一次。


    到達店鋪,田甜在小廁所裏洗把臉漱個口,去架子上挑了一件露娜的舊裙子換上,抹上粉底口紅,青春無敵打不死,又是個容光煥發的老板娘。


    “你該回家休息,店裏有我。”路漫漫說。


    “不,工作才能讓我有個寄托,大白天睡覺,簡直浪費生命。”


    路漫漫微笑:“你真是生命力旺盛,佩服佩服。”


    田甜伸個懶腰,說:“我才二十五歲,已經傍過大款,離過婚,進過警察局,人生真是精彩啊!”


    “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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