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遠說:“兆駿,你我之間明人不說暗話,你此去必然見過路漫漫,也發現了這個孩子,何不對我全盤托出?”


    李兆駿冷口冷麵:“你找人跟蹤我?調查我?”


    “是又如何?你要防我,就不該允許我母親把夢曉接到家裏照顧。”


    李兆駿冷笑:“你居然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套小女孩的話!”


    “為了路漫漫,我會不擇手段,你很清楚。”


    機場出口人來人往,李兆駿歎息一聲,說:“到我家再說,好嗎?”


    回到家,司徒修遠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自己去廚房做兩杯咖啡,扔一杯給李兆駿。


    李兆駿喝下一大杯咖啡,揉揉眉心,沉聲說:“那男孩不是路漫漫的兒子。”


    “我智商沒問題,那孩子出生的時候,路漫漫還住在我家,當然沒可能是她的。如果我沒猜錯,是露娜的私生子吧。”


    李兆駿說:“其實路漫漫對我也沒說太多。我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出了機場就叫出租車直奔她家而去,碰巧她剛從幼兒園接孩子回來,撞個正著。她對我這樣說——孩子是露娜的,但不是司徒少爺的。我相信她的話,如果孩子是你的,沒必要藏起來這麽多年。”


    “我清楚那孩子不是我的,我跟露娜……沒有肉體關係。”


    李兆駿訝異:“不可能吧,你們訂婚一年多!”


    “從一開始,我喜歡的就是漫漫,和她姐姐訂婚,不過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漫漫當時年紀太小……而露娜,太有野心,她要借我進入上流社會。”


    李兆駿沉思一會兒,說:“此事,你就當做不知道吧,路漫漫一家從未想過要借著這孩子得到什麽好處,他們把孩子放在德國撫養,你眼不見為淨。”


    “兆駿,你跟我情同手足,司徒家的事沒有你不了解的,那孩子的父親,你猜得到是誰。你覺得我會袖手旁觀嗎?”


    “修遠!有些事不碰為妙!”


    司徒修遠不再多言,喝完咖啡,站起來整理襯衫,禮貌地告辭。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那個孩子,而是路漫漫。


    路漫漫在家裏熬一鍋雞湯,撇去浮油,裝在保溫瓶裏,帶去醫院給母親喝。她看看時間,五點要去幼兒園接kai,還來得及在醫院陪母親說說話。


    她從廚房的窗戶看見一輛黑色奧迪停在籬笆旁邊,司機下車,為後座的人打開車門,她一看那張臉,凝固,湯勺摔在地上。還來不及反應,門鈴已經響起。她在廚房的地板上蹲下來,抱住頭。可有什麽用呢?自欺欺人,捂住耳朵難道就聽不見了嗎?


    門鈴鍥而不舍地響,路漫漫鎮定一下,洗幹淨手,摘下圍裙,去應門。


    司徒修遠站在門口,北風呼嘯,雪粒已經白了他黑色大衣的肩頭,他看著路漫漫,輕聲說:“你瘦了。”


    鼻頭一酸,路漫漫險些哭出聲來。她沒有把司徒修遠擋在門外,寒冬時節,她做不出這種事。司徒修遠跟著路漫漫走進屋裏,她低頭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給他換上,然後走去廚房燒水泡茶。


    “沒有大吉嶺紅茶,你喝薄荷茶可以嗎?”


    “不用麻煩,給我一杯礦泉水就可以。”


    司徒修遠環視屋中,因為家逢巨變,不常收拾,顯得有些雜亂,餐桌上堆著不少文件和報紙,茶幾上有沒來得及洗的玻璃杯。從熱水汀看,這房子恐怕是70年代建造的,還沒裝地暖,另有一個壁爐,沒生火,聊做裝飾。


    路漫漫端一杯水遞給司徒修遠,請他在沙發上坐下。他覺得硌,伸手摸出一個模型小汽車。路漫漫臉紅,忙接過來,塞到一個玩具收納箱裏麵。


    “你突然來這裏,是……”


    “我來看你,還有kai。”


    路漫漫張大嘴巴,他都知道了!李兆駿明明答應替她保密!


    “兆駿他……”


    司徒修遠存心要陷李兆駿於不義,不吭聲,任由路漫漫誤會。


    “kai不在家?”


    路漫漫抬手看一下時間,說:“一小時後我得去幼兒園接他。你……為何要見他?”


    司徒修遠冷笑:“我不止要見他,我是來帶走他的。”


    路漫漫霍地起身,大聲說:“你休想!kai是我的兒子!”


    司徒修遠很冷靜地說:“哦?有何憑據?據我所知,kai是露娜所生。”


    路漫漫肩膀顫抖,咬牙切齒地說:“kai不是你的兒子。”


    “我當然清楚,我從沒睡過你姐姐,所以她才躲到德國來生,否則何必隱瞞,賴在我頭上就行。”


    “既然不是你的孩子,你為何要來搶?”


    “kai的生父是誰,漫漫,你不需要瞞我,不用驗dna,我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路漫漫臉孔漲紅,說:“總之你休想奪走kai!”


    “司徒家的血脈,不可能流落在外。你們如果不肯交出kai,我會請律師來交涉,有錢聲音大,我定會如願以償。”


    路漫漫急說:“你搶他做什麽?kai在德國生活得很好,他雖然沒有父母,卻不缺關愛。你要把他帶去哪裏?”


    司徒修遠隻微笑,不回答,他站起身,優雅而冷靜:“我住在xx酒店,明天一早我會到醫院去探訪你母親,和她商討。我想,長輩們會更明白事理。”


    說罷,他起身告辭,路漫漫愣在當場,司徒修遠特地來一趟,就為了來恐嚇她,要奪走kai?


    路漫漫心慌意亂,到幼兒園接到kai,緊緊抱在懷裏。


    “媽媽,我透不過氣了……”kai支吾著說。


    路漫漫哽咽地說:“kai,不要離開媽媽,答應我!”


    “我為什麽會離開媽媽呢?我最愛媽媽,我們永遠在一起!”


    kai嘟起小嘴,獻上響亮的親吻。


    路漫漫心裏的疙瘩還在,李兆駿聽說司徒修遠赴德,預料到會發生什麽,馬上打電話跟路漫漫解釋,消息不是他泄露,是司徒修遠找私家偵探跟蹤他。


    路漫漫聽完,並未責怪,隻淡淡地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不怪我吧?”


    “怎麽會,冤有頭債有主,與你無關。”


    她這樣明事理,反而顯得生疏,結束通話,李兆駿心中滿懷惆悵。


    第二天一大早,路漫漫把kai送到幼兒園之後就趕往醫院,她想給母親打個預防針,告訴她,司徒修遠來了。誰知她早,有人比她更早。路漫漫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小小的房間裏站著好幾個穿黑西裝的男男女女,繼父沃夫岡坐在床頭,讓虛弱的林思琪靠在他肩膀上。


    司徒修遠也在裏麵,他帶來大束鮮花和精美糕點作為伴手禮,閑閑地坐在房間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麵。有一個梳髻的中年女士坐在床尾,用英語對林思琪和沃夫岡說:“切除乳房是不得已而為之,以控製癌細胞的擴散。但我們有補救的辦法,通過整形手術重塑胸部,可以做到和原來一樣,甚至看起來更漂亮。”


    “手術是否安全,用什麽材料?”沃夫岡問。


    “自體脂肪移植,順便還可以瘦身。你們如果有興趣,隨時可以安排轉院到蘇黎世,由這方麵的專家親自施行手術。”


    林思琪皺眉說:“癌症治療已經夠折磨,何苦再經曆一次大手術?”


    這位女士侃侃而談:“話雖如此,命要緊,美麗也很重要。夫人容顏秀麗,風采依然,若身體殘缺,人一定會自卑。隻要有一絲希望,為何要對命運投降?夫人應當重拾信心,抬頭挺胸度過生命中的每一天。”


    林思琪不吭聲,頗有些心動的樣子。


    沃夫岡想一想,問:“這項手術的費用大概是多少?保險支付的比例是?”


    那位女士溫和地解釋:“重塑胸部的手術的目的是為了美觀,因此需要患者自付,費用大概是xx萬歐元。”


    沃夫岡和林思琪一聽這巨額的醫藥費,倒抽一口冷氣。司徒修遠淡淡地說:“錢不是問題,由我支付。”


    路漫漫忙插嘴,用中文對司徒修遠說:“我母親生病,與你何幹?你走,不要你管!”


    司徒修遠凝視著她,抬手一揮,讓屋裏的人都暫時退出,他這才回答道:“你母親有活下去的願望,並且希望活得有尊嚴。我已聯係瑞士最頂尖的醫療專家,為你母親進行抗癌的後續治療以及重塑體形的手術。你固執是為什麽?為麵子?生死麵前,談自尊心毫無意義。”


    路漫漫呆住,是啊,她在固執什麽?司徒修遠是來幫助她母親和病魔鬥爭,她憑什麽對他大呼小叫。


    林思琪虛弱地說一句:“德國的公立醫院很好,我不想去瑞士。”


    司徒修遠說:“生存和生活,是完全不同的品質。誠然,在這裏,您當然也會得到基本的醫療保障,但說到無微不至的關懷是不可能的。但交給我安排,請相信我會讓您得到最好的照顧,最佳的治療,盡快回到正常生活中。”


    沃夫岡低聲說:“我已向公司申請提前退休,照顧思琪。”


    “您也一起到瑞士去,我們家在蘇黎世有一處莊園,風景秀麗,你們住在那裏療養,我會請專業醫護人員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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