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看見司徒雪霏的車從林蔭道轉彎,朝大宅駛來,一股蠻力上來,攥緊對手的腰帶,啪!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德國佬哇哇怪叫。


    司徒雪霏搖下車窗,對他微笑。他叉腰站在陽光底下,汗水在發光。


    夜裏,時鍾滴答,走過了十二點,葉青躺在床上,度秒如年。他掏出手機,寫一條微信給司徒雪霏,雖然,她就在走廊的盡頭。


    司徒雪霏打開手機,看到一條很長的消息。


    “你問我,和你在一起是什麽感覺。我起初不知如何描述,今晚突然想起大學裏做的一個光衍射實驗。奇妙而震撼的場景是,兩束光重疊在一起,好似情人擁抱,纏綿,戰栗。那是我見過最美的場景。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一束光,而我多麽幸運,遇到了你。”


    司徒雪霏鼻尖一酸,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敲門聲響起,幾乎在同時,葉青拉開了門。司徒雪霏閃進來,她仍舊穿著那件絲袍,藍色繡球花的花瓣灑滿衣襟。


    玉指纖纖,她解開束帶,葉青的呼吸停止——絲袍下麵什麽都沒穿。她嫵媚地笑起來,跳到葉青身上,雙腿掛在他腰間。


    他大笑,馬上托住她,抱著她在房間裏轉了幾圈。她的絲袍滑落,香肩如雪般細白,粉紅足趾蜷縮起來。


    早晨來得那麽快,司徒雪霏打個哈欠,在葉青懷裏醒來。原來快樂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仍舊維持著入睡時的姿勢,從背後嚴絲合縫地抱緊她,她的頭枕在他的胳膊上,他摟著她的腰。他的體溫如火爐一般,以至於她把被子都踢到床下去。


    司徒雪霏在葉青手臂上輕輕磨蹭兩下,兩人都不想起床。她有些事情想問,不問,也許比較好,可她不是那種稀裏糊塗過一輩子的人。


    “葉青,你會忘記你的前女友嗎?”司徒雪霏按住他的手,找到指縫,手指嵌進去,那枚戒指硌在她手心裏。


    葉青一瞬間有些僵硬,很快反應過來,手指彎曲,和司徒雪霏十指緊扣,微微用力。


    “不,我永遠不會忘記她。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漫長而深刻的回憶。如果我否定她的存在,就是否定自己。一個背棄過往的男人,不算男人。”


    司徒雪霏微笑,她喜歡這個回答。她翻身,和他麵對麵,胳膊纏住他的脖子。


    她的聲音愉快而嬌憨:“那你從今往後,要連我的喜怒哀樂一起背負。你要任我差遣,哪怕我撒嬌耍賴,你也要容忍我。我說要天上的月亮,你就要馬上去找梯子。”


    “任性!”葉青捏捏她的鼻子,指腹的繭磨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帶來美妙的觸感。


    葉青仿佛洞悉她在想什麽,雙唇貼在她耳邊說:“我想讓你忘記那些恐懼和悲傷。忘記那些非人的羞辱,忘記被拒絕的傷痛。我要你快樂,如果做這件事可以令你愉悅,就讓我做到死。”


    豈止愉悅,超越愉悅。那種感受有如宇宙大爆炸,不斷膨脹、膨脹、新生、新生,創造出一個嶄新世界。


    “是的,我忘記了黑夜,你是我的光明。”


    她捧住他的臉,吻他的唇。笨拙,急切,但,滋味妙不可言。


    當司徒雪霏以為這樣如夢似幻的美好生活會永久持續下去時,司徒修遠的電話打來。


    “妹妹,回家吧,你安全了。”


    “什麽?”


    “張家棟昨天深夜闖進你在美亞百貨的辦公室,想安裝一個炸彈。觸動警報,他開槍打傷一個保安,警察趕到,他持槍拘捕,當場被擊斃。”


    司徒雪霏沉默,葉青正坐在她身旁,此時,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在電話裏說:“以美亞百貨的名義,送一筆撫恤金給他的家人吧。”


    司徒修遠在那一頭愣住,這是他那個嬌生慣養的妹妹嗎?


    “嘿,我萬萬沒想到你會這樣說。”


    司徒雪霏長籲一口氣:“張家棟也曾是別人的兒子、丈夫和父親。他也曾意氣風發過,對生活有許多美好的願景。他做過很糟糕的事,但,罪不至死。也許,我真的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間接導致他的悲劇。我願意補償他的家人。”


    司徒修遠笑道:“我的小妹妹長大了。放心,我會替你辦妥。”


    掛上電話,司徒雪霏把頭靠在葉青的肩膀上,他揉她的頭發,溫柔地說:“你做得很對。”


    司徒雪霏嬌笑:“因為我想恕罪上天堂。”


    “上天堂有什麽好?”


    “你在那裏啊!你是我的守護天使。”


    “大小姐,你說情話真是肉麻又老套。”


    司徒雪霏用力掐葉青的大腿,他隻是笑,不還手。


    本以為美好的時光永不結束,可時間的腳步匆匆又匆匆,一拖再拖,百般借口,司徒雪霏還是趕在司徒修遠生日前夕回到盛京。


    家裏司機來接,葉青自然而然地拉開車門,把司徒雪霏扶到勞斯萊斯的後座。他關上車門,坐到前排。車內間隔把前後隔開,司徒雪霏看不見,也聽不見葉青。她滿懷惆悵,從迷你酒吧裏拿出一瓶白蘭地,倒兩指深在水晶酒杯裏,熱辣辣的,一口氣咽下。


    瑞士城堡裏的二人綺夢結束,他們從雲端重新踏入現實世界。


    李兆駿在慕尼黑一待就是兩周,日夜牽掛女兒李夢曉,每天和她視頻通話。


    “你在卓奶奶家裏開心嗎?”


    李夢曉正在專心致誌地舔棒棒糖,無暇回答,卓雅抱她放在膝蓋上。


    “兆駿,你放心,家裏傭人都把她當小公主供著,每天陪她玩耍,她高興得不得了。”卓雅對李兆駿說。


    李夢曉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著鏡頭咧嘴笑:“爸爸,花園裏有滑滑梯,還有沙坑,還有蹺蹺板!都是我的!”


    “這麽多好玩的啊?那你有沒有謝謝卓奶奶?”


    李夢曉馬上摟住卓雅的脖子,獻上黏糊糊的香吻一個。


    聊了一會兒孩子,卓雅關心李兆駿:“聽說那邊天氣還是挺涼的,你要注意別感冒。”


    李兆駿說:“我是大人了,放心。我得工作,有空再連線吧。”


    他三言兩語結束通話,卓雅看著黑掉的視頻,歎口氣。李兆駿終究對她還是冷淡,為著司徒雪霏的緣故。


    這天,他在酒店樓下的餐廳吃早飯,享受香濃的咖啡和熏肉三明治。突然看見對街站著一對年輕人。女孩背著半舊帆布包,破牛仔短褲,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即使穿平底鞋,也有窈窕的線條。


    她旁邊站著一個瘦削的德國男孩,一頭金發好似被陽光親吻過,側頭看她,眼裏滿滿的是信任和喜愛。他們在討論櫥窗裏的一副抽象派油畫。


    李兆駿覺得那女孩的背影有些奇妙的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那一頭烏黑的卷發真擔得起“秀發如雲”四個字,不知是出自哪位高明的發型師,能做出這樣光滑又豐盈,自然又活潑的卷發,覆滿整個背部。


    那女孩轉頭對男孩說什麽,眼睛含笑,亮晶晶的。李兆駿如被雷擊中,目瞪口呆,這不是那個無名少女嗎?他在黑夜裏載過她一程,又在別人的攝影作品中見過她的倩影。她居然會出現在慕尼黑的街頭!


    他慌忙起身,打翻了咖啡,顧不得許多,抓起手機便往外跑。餐廳的旋轉玻璃門真讓人頭疼,等他撞出門去,黃色電車隔絕他的視線,也阻隔他的路線,李兆駿眼睜睜看見他們走進車廂中,電車開走,李兆駿還被紅燈卡在馬路這一邊。


    前後就差十秒鍾,李兆駿捶胸頓足,對著遠去的電車哀歎,緣分多麽奇妙,又多麽遺憾,還是緣慳一麵。


    在電車上,路漫漫和盧卡斯並排坐在墨綠色的皮椅上,電車有些舊,黑人白人黃種人,各式各樣的人在電車裏默默無語,或盯著手機,或翻書看。隻有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討論最新的變形金剛電影。


    路漫漫輕聲說:“逛完慕尼黑,我們下一站去哪裏?”


    “繼續南下,到博登湖。”


    “好,你開心我們就多玩幾天。”


    不久前,盧卡斯論文答辯通過,順利拿到學位,路漫漫對繼父建議,她正好也沒課,開車陪盧卡斯外出自駕遊,當做慶祝。她一直堅持認為,盧卡斯的“病”隻要多接觸外麵的世界,自會不藥而愈。雲遊四方,吃喝玩樂,比看心理醫生有效得多。別問她為什麽這樣自信,一個自殺過,流產過,仍舊能微笑麵對世界的女孩,絕對有資格自助,且助人。


    她很快樂,很平靜。一切都很好,好得她幾乎都忘記司徒修遠了。


    幾乎忘記。當六月一號來臨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自言自語:“姐夫,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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