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雖然是男生,可聖保利那一區也不是我家後花園啊,不熟。”許願辯解。


    路漫漫聲音俏皮起來:“少騙人,我聽見你們幾個男生在廚房吹牛皮了,不是說一起相約去看過脫衣舞嗎?”


    許願被戳穿,麵紅耳赤,跺腳撇清:“我是被他們拉下水的,隻看跳舞,單純的跳舞。”


    路漫漫哈哈大笑:“聖保利的舞娘還有單純的跳舞嗎?那我這種跳國標的算什麽?”


    許願嘿嘿笑,無話可說。


    路漫漫從未開口請許願幫忙,他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約在聖保利區的一個影院門口見麵,許願從地鐵口跑過來,田甜看見他剃平頭,戴黑框眼鏡,穿著學生氣的塗鴉t恤和牛仔褲,帆布鞋,心裏先放心不少。


    許願和路漫漫說了幾句話,隻見路漫漫偷偷塞幾張鈔票給許願,他忙推拒。


    “收著,他們是我的朋友,本該我來招待,現在麻煩你。聖保利這邊消費很貴,不敢勞你破費,都算在我賬上。”


    許願看一下幾張大鈔,說:“那也用不完這麽多,哪怕單點一個脫衣舞女為他跳,也不過百歐而已。慢著,你朋友不會想那啥吧?那恐怕就不夠。”


    “他敢!女朋友在身邊呢,就是霧裏看花,開開眼界而已。錢你拿著,真沒用完就當做是你的辛苦費。”


    許願接下這個苦差事,帶著二人往街區深處走去,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已經在朝他們眨著誘惑的眼睛。


    許願說:“漫漫要回家,晚上她不會來接你們,我陪你們坐地鐵回旅館。”


    田甜很客氣地說:“那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羅敏昊此時正被一個靠著門抽煙的金發辣妹吸引住,看得傻眼,那腿長得好似無邊無際,黑色漆皮馬甲裏波濤洶湧,呼之欲出。


    許願瞥一眼,笑說:“你倒是大方,居然願意陪男朋友來逛紅燈區。”


    “那怎麽辦?難道讓他一個人來?豈不是更糟糕。”


    “喲,你真是……挺特別的……”許願找不到台詞。


    田甜替他說:“我這是以退為進,我若攔著,他難道不會自己偷偷摸摸想辦法?”


    “你男朋友真有福氣,有你這樣開通的女朋友。”


    正說著,許願瞥見羅敏昊在掏手機,忙一個箭步撲上去:“大哥,千萬別拍照。”


    “難得來一次。”羅敏昊說。


    “別,這裏拍照是禁忌,看見這些蜘蛛網一樣的暗巷沒有?你閃光燈一亮,隨時會有兩個彪形大漢把你架到小巷子裏,跟你好好談談,等談完,你的手機也沒了,說不定還會斷兩三根手指。”


    羅敏昊背上一寒,趕緊把手機塞回兜裏。三個人繼續往前走,許願還算鎮定,不是第一次來瞎逛了,那一對卻仍舊戰戰兢兢,想看又不敢多看,也不敢停留。


    田甜低聲問:“這些站街女怎麽不來招呼我們?”


    許願笑說:“我們這打扮和氣質,一看就是窮留學生的樣子,賺不到錢,更何況還有你這個女孩子在,那就更沒戲。”


    羅敏昊說:“看來是田甜礙事啦。”


    田甜翻白眼:“你還想動真格啊!”


    三人走到一間情趣用品商店門口,巨大的玻璃櫥窗布置得令人瞠目結舌,裏麵的商品千奇百怪,許願背過身去,那二人壯著膽子,麵紅耳赤地瞅了一會兒。


    田甜問許願:“你常來嗎?”


    許願忙撇清:“哪有,是路漫漫求我,我不得已才來的,其實我就跟同學來逛過一兩次,瞎走走。看過了也就那麽回事兒。”


    “你有女朋友嗎?”


    夜色撩人,忽明忽暗的燈光籠罩下,似乎什麽禁忌的話題都可以攤開講。許願便半開玩笑地說:“我跟路漫漫合租過一年學生宿舍,猛追她來著,不過她看不上我。”


    田甜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太弱啦!合住一年都沒戲,可見你沒下真功夫。”


    “不,是條件太差,如果我個子再高點兒,興許有戲。”


    田甜看許願,確實不算高大,但也算長得帥氣,打扮打扮很像樣子。


    她說:“漫漫是我的好朋友。男生看她長得漂亮,總覺得她很難接近,其實她個性很好相處。”


    “確實。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覺得你也挺開朗的。”


    二人越聊越投機,把羅敏昊涼在一邊,他忙著東張西望,倒不覺得受冷落。


    突然,他腳步黏在一家夜店門口挪不動了。隻見牆上繪著女人的絲襪長腿,雙腿大開,在敏感部位開著黑洞洞的門,在召喚男人快點鑽進去。羅敏昊咽下一口唾沫。


    許願問:“想去看看?”


    羅敏昊問:“貴不貴?”


    “豐儉由人,你若不要特殊服務,一般十歐一杯酒,還是消費得起的。”


    三人便一起推開門往裏麵走,一個穿西裝的高大光頭男閃出來,打量他們一下,板著臉用英語說:“本店不招待女賓,入場費十五歐,酒水另計。”


    田甜氣結,三人隻得轉身出來。許願想一想說:“我知道有一家正規的脫衣舞店,酒水不算太貴,女生可以進,我們幾個留學生曾經一起去看過。當然也沒什麽特別刺激的遊戲,就是鋼管舞。我帶你們去吧。”


    到了地方,隻覺音樂撩撥得人心癢難耐,而燈光閃爍得人發昏。


    沒什麽好位置,他們每人隻要了一杯啤酒,坐在一個角落,看舞台上兩個豐滿的女人在鋼管上滑來滑去。


    羅敏昊盯著看了一會兒,嘖嘖有聲:“左邊那個起碼四十歲了……右邊那個好僵硬,好似才學會跳舞……”


    一個女郎走到他們這邊,用德語問:“要不要tabledance?”


    許願和她交談幾句,便對羅敏昊說:“單獨為你跳,60歐。你可以買一些道具增加花樣,5歐一個。呃……她說,可以脫光……”


    那女郎十分年輕,紅唇似火,金發上簪一朵絹花,胸大腰細,腿上塗滿亮粉,穿及膝綁帶的高跟鞋,前後扭動,丁字褲隻一小片蕾絲。羅敏昊頗有點心動的模樣,但顧忌田甜,隻等著瞧她的臉色。


    田甜說:“那你一個人在這裏玩吧,我出去透透氣。”


    “你們留下來一起看吧。”


    “不是說隻為你一個人跳舞嗎?我在這裏看多膈應。”


    田甜拿起皮包就往外走,許願忙說:“那我出去陪你女朋友走走,我們半個小時之後回來,門口等。對了,千萬別拍照!”


    許願追出來,田甜站在門口,有點落寞的樣子。


    “我陪你去港口吹吹風。”


    田甜點頭,二人便沿著街道一路往前,目不斜視。她不說話,許願也不多嘴。一直走到岸邊,燈火通明,餐廳和酒吧鱗次櫛比,遊人如織。田甜靠著欄杆吹風,臉上籠罩著淡淡的憂鬱,可五官是豔麗的,因為憂愁反而顯得更加迷人。許願怕冷場,沒話找話。


    “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真理啊。你們都長這麽高,真讓男人自卑。”


    田甜穿著高跟鞋,幾乎跟許願一般高。


    田甜忍不住笑了:“原來你就是這麽追路漫漫的,油嘴滑舌。”


    許願看她笑了,心情放輕鬆了一點,問:“你在讀大學嗎?還是在工作?”


    “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


    “讀什麽?”


    “國際經貿。”


    “哦,有什麽打算?考研還是找工作?”


    “不知道呢,沒想法,我成績不太好,現在還有兩門掛科,先求順利畢業再說吧。”


    “美女總是不愁前途的。”


    “不一定,有時候長得太漂亮,反而是種負擔。”


    “形象也是資本,我羨慕還來不及呢。”


    “男人不需要好皮相,心裏美最重要。”


    許願說:“感覺你比同齡的女孩子思想成熟。”


    “何以見得?”


    “別的女孩肯定不會讓男朋友一個人去看脫衣舞。”


    田甜歎息說:“我縱容他,可能因為我自卑吧,怕他生氣,總想討好他。”


    “為什麽呢?以你的條件,太容易找男朋友了,根本沒必要討好男人。”


    田甜歪著頭,眼角含春,盯住許願:“你這話有意思,那你會追我嗎?”


    許願沒想到田甜如此“直接”,撓撓頭說:“我不幹挖牆角的事。”


    田甜歎口氣,話中有話:“男人都不喜歡二手貨。”


    許願不知該怎麽接下去,田甜不再多言,看著水麵上的遊船,遠處教堂的尖頂在夜色中顯得詭異而冷清。


    海鷗低飛,風越來越冷,許願看看手表說:“我們回去吧,你男朋友出來找不到路會著急的。”


    他們一起往回走,田甜掏出手機說:“我們互加微信吧,以後你回國有機會到盛京來玩,我招待你。”


    “好啊,我微信號就是我名字加666。”


    “666?六六大順?”


    “不,三個六在德國表示魔鬼的符號。”


    田甜大笑起來,調侃說:“我以為你是天使來著。”


    回到酒吧門口,羅敏昊已經等在那兒,無聊,正抽煙。


    “你們去哪兒了?”


    田甜回答:“散步。你玩得開心嗎?”


    “一般,才跳了二十幾分鍾就結束,還哄我給她買了一杯酒,額外花掉20歐。真貴!”


    田甜問:“身材好嗎?舞跳得如何?”


    羅敏昊略猶豫,但還是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意猶未盡地說:“不錯,真心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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