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翻個身,壓在羅敏昊胸口,聲音悶悶的:“等我畢業,我們結婚好不好?”


    羅敏昊心裏咯噔一下,嘴裏反應卻奇快:“我沒房沒車,拿什麽娶你。”


    田甜是真醉了,口無遮攔:“我有房,車麽,十萬上下的日本車還是買得起的。你擔心什麽?”


    羅敏昊氣結,當他什麽,吃軟飯的?他雖然是個沒有根基的“京漂”,可收入還不錯,老家的父母也有點積蓄,總不至於要女人倒貼。


    他冷笑一聲:“你真大方。”


    田甜仿佛沒聽出他話裏的潛台詞,自顧自說下去:“男人都說女人勢利眼,專挑錢多話少死得早的男人嫁。其實女人最重感情,流淚流血,都一個人扛。”


    “你今晚好像特別多感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羅敏昊繞著她的頭發玩。


    “我沒心事,我的好朋友出了事。”


    “哪個朋友?”


    “還有哪個?我在學校統共也沒幾個聊得來的朋友,當然是路漫漫。”


    羅敏昊的耳朵豎起來,追問:“她出什麽事?”


    田甜打個哈欠,想睡覺。羅敏昊推推她:“別吊人胃口啊!”


    田甜的嘴裏都是酒味兒,咕噥一句:“她懷孕了,要瞞著那男人去德國生孩子。我叫她去墮胎,她不肯,每天吐得昏天暗地,吃什麽吐什麽,半死不活的。”


    羅敏昊被這個秘聞刺激得心跳加速,撓田甜的胳肢窩,把她從睡意中又拉回來:“她懷的誰的孩子?為什麽要躲到德國去生?”


    田甜不吭聲了,打起小呼嚕。


    羅敏昊卻興奮得睡不著,路漫漫令他一見難忘,她是那種男人瞥一眼就釘在心裏的極品美女。外表清純,居然珠胎暗結,是誰的種?這真是一個刺激的大秘密。


    沒過幾天,羅敏昊受命到司徒集團總部去送一份資料,他知道司徒修遠的辦公室在最頂層,可沒那個膽子上門去巴結。說什麽?——我是下屬xx子公司的一個碼農,您不認識我沒關係,可是我認識路漫漫。怎麽認識的?七拐八繞的關係,路漫漫是司徒修遠前未婚妻的妹妹,這未婚妻已經去世。而他不過是通過田甜間接認識路漫漫,統共就喝過一次咖啡的情麵。


    他心裏歎息一聲,甩甩頭,把這個想攀高枝的想法甩出去。看看時間,快下班,他不打算趕回公司去,打個電話複命,就在公司一樓的咖啡座裏叫一杯飲料小坐。羅敏昊掙得雖然不算特別多,可是愛花錢享受美味的食物,高雅的環境。在這片刻時光裏,他會幻想自己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他眼光四處搜尋,尋覓有沒有認識的人,抑或集團總部的大人物。他看見一個剃平頭穿西裝的男人,很眼熟,皮膚黝黑,劍眉星目,結實的肌肉線條在西服下麵鼓出來,專心致誌地用一部鍵盤式筆記本寫什麽東西,桌上放著一杯礦泉水。


    他努力在記憶中搜索,想起來,這是司徒修遠的隨從,叫葉青。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羅敏昊端起自己的咖啡,走過去搭訕,掏出名片自我介紹。


    葉青合上電腦,心中不悅,他隻管做好司徒修遠吩咐的事,並不想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打哈哈,可出於禮貌還是閑聊幾句。


    三五句之後,羅敏昊試探著說出要緊的事:“我聽說路小姐要去德國啦?想來司徒少爺有些舍不得吧。”


    葉青心中警鍾大響,反問:“哪位路小姐?”


    “路漫漫啊!司徒少爺不是她姐夫嗎?雖然很不幸,露娜小姐香消玉殞,不過聽說少爺一直很關照路小姐。”


    葉青不動聲色地問:“這都是家務事,羅先生從哪裏得知?”


    “我女朋友跟路小姐是很好的閨蜜。”


    葉青記起來,司徒修遠曾仔細查過路漫漫身邊來往的幾個朋友,還是葉青去找人查的,他便問:“羅先生的女朋友叫田甜?”


    “是。”


    葉青嗯了一聲,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羅敏昊卻意猶未盡,搜腸刮肚要把談話繼續下去,不能在司徒修遠麵前出頭,在他的心腹跟前混個臉熟也好啊。


    “對哦,路小姐懷孕了,聽說害喜很厲害,好幾天吃不下東西。”


    葉青眼皮一跳,忙抓起水杯喝一口,掩飾他的震驚。緩過來才問:“路小姐跟田甜住在一起吧?不用說,你女朋友肯定會好好照顧她。”


    羅敏昊忙堆起笑臉:“當然,她們情同姐妹。”


    又東西南北扯幾句,葉青找個借口擺脫羅敏昊,從專用電梯上樓,到辦公室去找司徒修遠。


    “咦?我還沒召你,你先上來等我,是太太催你接我回家吃飯嗎?”司徒修遠問。


    葉青搖搖頭,請秘書先出去,附在司徒修遠耳邊低語幾句。司徒修遠臉色灰敗,又驚又怒:“消息確實?”


    “不確定,最好是當麵問她。需要我去查嗎?”


    司徒修遠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對葉青說:“假如路漫漫真的懷孕,孩子肯定是我的。我不可能任由她就這麽帶球跑路,這事兒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讓我親自處理。”


    回到家中,高朋滿座,燈火輝煌,今天是司徒夫人卓雅的生日,李建明一家都出息,還有一些素日親厚的朋友。司徒修遠雖然心緒煩亂,還是打起精神招呼客人。父親不在,他等於是男主人,迎來送往的應酬都是他的事。


    這些朋友都是知根知底的,席間都刻意回避提起司徒雄失蹤的事,免得令卓雅傷心。人人努力找話題,都說些歌舞升平的喜事,卓雅一直有說有笑。司徒修遠看母親開心,舒坦不少。


    李兆駿帶著女兒一起來,兩歲多的孩子,會說話,童言童語,稚氣可愛。因為是混血兒的關係,眼睛大得出奇,淡棕色的頭發和雪白的皮膚,像個洋娃娃,都想逗她玩一玩,抱在懷裏就愛不釋手,尤其是卓雅,一整夜她幾乎就沒把孩子放下來過。


    李兆駿忍不住說:“讓保姆帶她去睡覺吧,時間不早。”


    “偶爾玩久一點,不礙事的。”卓雅還是不肯鬆手。李兆駿苦笑,看看父親,李建明走過去勸:“孩子身體不好,還是別讓她熬夜。”


    卓雅這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給保姆,李兆駿抱著女兒親兩口,叮囑保姆幾句才放人。


    司徒雪霏瞧著李兆駿滿眼愛意都傾注在女兒身上,有些吃味地說:“沒想到從前風流倜儻的李公子,如今被一個奶娃捆得死死的,出來玩,12,要捎帶保姆和孩子。”


    李兆駿喝一口紅酒,笑眯眯地擋回去:“我以為男人帶孩子約會和男人善待寵物一樣,對女人而言,都是加分項。大丈夫何患無妻,我並非庸碌之輩,若是認真為女兒找個媽,那是易如反掌。雪霏,你難道不同意我的話嗎?”


    司徒雪霏拿他沒轍,隻得悶頭喝酒。


    這夜碰巧是個周末,賓主盡歡,客人們在子夜時分告辭,隻李兆駿一家留宿。李兆駿臨睡前去看女兒,小小的臉蛋,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雙手放在頭兩旁,不時吮吸一下大拇指。他無比憐愛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帶上房門離開。


    管家在外麵等著,帶李兆駿去他的房間,一間僻靜的套房,他已經累,進屋便脫衣服沐浴,洗好出來,卻見司徒雪霏笑眯眯地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翹起一條腿,拖鞋掛在腳尖。


    李兆駿並不十分驚訝,這是司徒家的宅子,哪間房她進不來。


    “雪霏,時間不早,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我想與你秉燭夜談呢。”


    “我現在隻關心兩件事,一,公司的業務。二,女兒的健康。公事我與你隔行如隔山,無從說起。而女兒的身體你也清楚,不提也罷。”


    司徒雪霏歪頭靠在沙發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輕聲說:“小時候我們躲在一個被窩裏,打著手電筒看柯南漫畫,直到大人三番五次查房才肯睡。沒想到如今這樣生分,我究竟哪裏讓你討厭?”


    李兆駿看她半明半昧的側影,司徒雪霏不可謂不美,隻是,他不能愛她。


    “雪霏,並不是你討人厭,隻是我們都已經長大,不再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年紀。”


    司徒雪霏扶著額頭,望著李兆駿,他雙手插在浴袍的口袋裏,靠著矮櫃,離她一段距離。他的心,也和她保持距離。


    “兆俊,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李兆駿微笑:“這問題你該去問你哥,他才是風流倜儻的yboy,差一點還娶個女明星。”


    “我隻問你。”


    “非要我說,其實普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受多巴胺和荷爾蒙影響,不外乎是膚白眼大,埋進去可以窒息的胸脯,長得無邊無際的一雙腿,這雙腿一張開就是天堂之門。如此而已。”


    司徒雪霏被逗笑了,啐一口:“沒個正經!”


    司徒雪霏站起來,走到李兆駿跟前,他沒動,隻是懶洋洋地靠在那張櫃子上。司徒雪霏特別渴望得到一個吻,不要更多,就一個吻而已。忘乎所以的天昏地暗的一個熱吻,因為從未得到,所以分外渴望,渴望到身體裏每根神經都在叫囂。然而,她隻是說:“晚安。”


    “好夢。”李兆駿開門送她離開,然後察覺手心裏全是汗,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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