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日,西安府下了一場秋雨,南山有水雲密布,才在喜慶中冷靜下來的官民們加上一層厚衣服,眉上耷拉著三尺愁容。


    官員愁的皇帝的新決定,民眾愁的是西軍驚鴻一瞥就要回西陲。


    大清早的皇帝在殿內踱步,他也要盡快返回京師了。


    這時,懷恩從門外而來,稟報道:“有結果了。”


    老皇帝點頭:“衛央目前還打不過東方不敗,不過能鏖戰三日那也是本事,江湖群雄怎麽個反應?”


    懷恩道:“先是三百招左右,東方不敗的確贏了。此乃約定好的脫身賭約。不過,東方不敗說這是秦國公相讓,故此又動手,這才打了三天三夜,隻不過,東方不敗親自承認秦國公氣息悠長,內力深不可測,越到往後,他越是無法取勝。”


    想想又好笑:“群雄焉能有好話,多的是詆毀不滿的,大部分都散了,其餘人正在回城。陛下,秦王……”


    “死有餘辜。”老皇帝歎道,“算了,自己安排的苦肉計,反倒把自己性命害了,叫禦醫盡人事聽天命罷,待封賞了眾人,鑾駕立即回京。”


    秦王妃……


    “原計劃不變。”老皇帝稍稍有些憂慮,“朕隻擔心衛央野心太大,要吞掉西安府,如此一來,秦王妃隻能進京,這不利於接下來的安排。”


    寧王,越王,興王,這些釘子不能留給衛央。


    倒不是老皇帝好心意,他怕的是衛央將來一劍殺了那幾個不夠還要滅了皇室所有諸侯。


    當然,他最大的憂慮還是秦王妃。


    “寧王妃在幹什麽?”老皇帝看看又下起來的秋雨有些煩躁。


    一切都不能控製在手裏的感覺簡直太差,他不知道接下來衛央會怎麽做。


    最重要的是,他武功越發高明了,誰知道有沒有能力推演出這一切都是他們這些人的計謀。


    畢竟,這天下雖然要讓,可是這讓的手段——


    很下三濫。


    懷恩輕輕歎了口氣,寧王妃倒是沒什麽激烈的反應,不過大睡了三天,方才醒來後似乎也放棄了掙紮。


    躺平了。


    “這倒不必擔憂,寧王為了交結群臣放開限製,他在京師多得是院子,陛下賜寧王妃在京師居住,隻怕寧王殿下隻會愈發高興,不會有什麽抵觸情緒。”懷恩道,“奴婢擔憂的是,這反倒讓寧王加緊攻略。”


    兩人說了沒多久,稍稍有些萎靡的汪直回來複旨,牟斌也一起來了。


    “秦國公有些疲倦,已回家休息去了,郡主在一旁陪同,肅國公引兵退去,”汪直言簡意賅,“各路諸侯們的探子也已經全麵撤走,隻留下等待旨意的一部分人。”


    等什麽?


    太子駕崩嗎?


    “隻怕是……要給太子殿下的突然受傷找一個好借口了,魔教不好承擔這個罪責。”汪直道,“東方不敗離開的時候,雖然沒有提到這個,但要讓他來背鍋,隻怕難得很。”


    那是。


    “朕想過其中的突發情況,可沒想到這孽障……”老皇帝臉上的怒色一閃,在他的算計中,秦王會狗急跳牆,可不會在大婚之日做那樣的事情,刺駕可不是他那麽刺的。


    難道這廝察覺到了什麽,才在大婚之日既是下毒又要刺殺,結果沒想到……


    “待明日,叫衛央過來,別的事不必說了,太子刺駕卻被別人利用的事情要告訴他,”皇帝問,“想好了下一個秦王給誰了嗎?”


    汪直不說話了。


    這種事他才不參與。


    秋雨淅淅瀝瀝,到明天,冷氣更重三重,千裏人家的炊煙似乎也被秋雨壓著緊貼著地麵,莫名在秦川多了些哀愁,仿佛江南秋。


    這個時候,尋常人是很難願意早起的。


    衛央也一樣。


    躲在被窩裏,他早醒了也沒什麽早起的想法來,煩心事也多,索性繼續感悟與東方不敗的交手。


    此人武功當真天下第一,他將乾坤大挪移合並戰場上得來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打出去的東方不敗的身法和劍意打到他麵前的時候,此人竟也徹底頓悟了。


    用通俗的話來說,東方不敗徹底明白了“運動戰”和“陣地戰”的本質,頓悟那《葵花寶典》應該怎麽運用。


    故此,第二百九十九招的時候,東方不敗果斷一次突襲,算是為比武定下了勝負,而後此人心情暢快,念頭通達,竟又要比武三天,這一下,衛央不得不用上了自己的絕技。


    他的絕技是什麽?


    不是淩厲攻伐,而是一身內力運用起來其悠長持久無人能比。


    這下可好了,東方不敗縱然用的是長劍而不是繡花針,那劍上真氣當真不是尋常高手所能抵擋,稍稍碰一下,何止萬鈞力道?輕輕擦一下,便是山崩石裂。衛央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內力進行“我奈何你不得,你卻也無法快速打敗我”的持久戰,一邊小心用並不熟練的乾坤大挪移化解東方不敗劍法裏的內力,連打了三日,東方不敗數百次眼看就要勝利,可就是無法徹底終結比武。


    衛央數百次頓悟,一口真氣始終充沛之至,哪怕到最後,東方不敗也未能突破他的防禦圈,如今武功大進,內力中正平和隨心所欲,真正達到了天人化身便是己身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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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消化掉這些感悟,隻怕沒三兩年辦不到,”衛央先按住心情,頭疼地想起寧王妃和那個女子的事情來,“大約是一個伴隨著婁氏的高階宮女,隻是,她們是怎麽那麽巧的跑到偏殿裏去的?”


    左思右想不得解其意,衛央隻好先放下這個煩心事,琢磨將來怎麽應對的問題。


    回來的路上牟斌大概通報了一下秦王如今的狀況,被神秘人刺殺在和那個倭女的床榻上不算,還被神秘的劇毒封鎖了心智,據說也就十天半個月的日子了。


    這又是怎麽回事?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著西安府的鬱悶,衛央到晌午才起床,已是九月十五了。


    小郡主正在臨窗而立,見衛央愁眉不展,知道他在為什麽煩惱,心中也不由慚愧。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法子了,正如昨天高嵐說的那樣,箭在弦上是所謂不得不發,目前也唯有看著老皇帝的安排再被動做出反應了。


    “不必管那麽多了,我們如今的壓力也很大,”小郡主岔開話題,“神照經成了?”


    衛央就知道,這是不想讓他留下親自追查那晚的事情。


    “回去後教你們參照。”衛央道,“如今該去向皇帝辭別了,我總覺著這背後還有什麽驚天陰謀。”


    比如?


    “秦王,”衛央搖著頭,“重傷的太蹊蹺,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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