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這廝很狡詐,他定有詭計!”韃靼人又湊過來告誡。


    衛央回頭嘲笑道:“我們漢人的酒肉把你養的廢話太多了吧?今日起取消給你們的酒肉供應之外,還要加一項你們必須做的義務勞動,名字叫勞動改造。好了,馬試千戶隨我來吧,今日是初一,正好萬象更新,我送你出城。”


    啊!


    數十人當即齊聲低呼,瞬間大多數人的目光盯著馬試千戶了。


    他憑什麽可以離開?


    “若不是他說出了什麽,西軍怎會放他離開呢?”他們這般想。


    馬試千戶沒有可收拾的,他過來之時便沒有任何隨身物品。


    出了牢城營,馬試千戶眯著眼睛,斜著頭,看看天空的太陽,縱然心中有一百一千個疑慮,但也有八分喜意,自由好可貴。


    衛央已在牢城營百戶所出示的放人公文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百總奇怪道:“將軍怎麽沒帶你的印信?”


    衛央有印信,北庭侯之印是朝廷鑿作的,不過一寸三分長寬,高度有一寸的一塊麒麟金印,按照規則應當用紫色綬帶佩戴在身上。


    依照國朝法製,唯有一品官員才可有三台大印,且隻能是銀印。但公、侯、駙馬、伯不在此列,官品為超品,故並不受此限製,但一般均認可為三台大印。


    衛央有皇帝敕命之寶印,謂之為“北庭侯之印”,方四寸,龜鈕,金質,乃正印,藏於家中。此外,隨身佩戴一塊金銀,隻要不用龍鈕就行,衛央所佩戴的是禮部所造,便是常說的“紫綬金印”中的“金印”。


    他還有一塊西軍上將的印章,通體黃銅鑄造,那是一塊大印,長寬四寸,為王府鑄造,用朝官所用的九疊篆法印刻。


    這是他調兵用兵的唯一憑證。


    當然,他可以刷臉。


    但這方將軍章全西陲隻有三台,一台為太宗皇帝欽賜忠順王府世襲的玉印,一台是小郡主統兵之初才製作的金印,一台便是衛央所有的銅章,比諸位副總兵的銀章質地上低了一等,但用處大了何止十倍。


    諸位副總兵隻有統兵之權,而無調兵之權,衛央既有統兵之權又有了調兵之權。


    百總奇怪的就是衛央竟沒有攜帶自己的銀章,難道這家夥能把那麽重要的物什放棄了?


    “太重,打架不方便啊。”衛央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百總一時無言,但也想到這人憑那張臉都能調動西陲數十萬大軍,於是也便不囉嗦,但當即派人將憑證送往王府去。


    這是程序性正確誰也不敢違反。


    衛央又取錢吩咐:“我看店鋪都開了不少,按照馬試千戶身材,給他買幾身衣服,此外再訂一桌好菜,片刻我們便過去,你們多準備一些熱水叫他洗個熱水澡。”


    馬試千戶站在一旁不說,他看得出軍卒們對他的憤恨和討厭。


    但卻沒想到還有一件事令他古井不波的內心動了一下。


    衛央將一包裹遞給他,說道:“這是你以前穿的衣服,還有你使用的兵器,前些年你當錦衣衛千戶的時候朝廷發給你的俸祿,都在這,你看一看。”


    百總怒罵道:“對這等潑才,何必對他那麽客氣。”


    衛央微笑道:“畢竟是教過我刀法的人,何況他如今還有什麽價值呢?沒必要與一個心死之人計較,去忙吧。”


    馬試千戶打開包裹一看,他的刀在裏頭,不過是兩把比較短的彎刀,那是從他的住處搜出來的,衛央一直讓人留著。


    還有當年穿過的便裝,以及一把銀子,大約有二十幾兩,正是截止他被發現之前的一天發下來的俸祿,可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衛央拉過凳子讓他先坐下,自也拉一把椅子坐下,解釋道:“在你暴露你的臥底身份前,你也是為國朝做了些事情的。該發給你的一文不少,這也是你回草原的基本的保證。至於你個人的物品,那是你自己買的,如今既然要放走,自然要換給你才是。”


    馬試千戶默然許久,苦笑一聲道:“難為你們了。”


    他知道以他的罪責,如果讓錦衣衛處理那恐怕是要扒皮抽筋的,衛央既將他留在西陲,也就是免了那些責罰,也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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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就憑當年教過一手刀法就能讓此人留他一條命了?恐怕是有什麽陰謀!


    衛央道:“你也不用把自己看得太高,留下你,那也是為了讓胡瑾那些人不會被調走,從而調來我比較陌生的錦衣衛千戶當值。好了,洗一個熱水澡,換一身幹淨的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請你吃酒。吃過飯,你願意在哈密多住幾天,那也有的你,你若想早些回去,與你的家人團聚,那也由得了你。”


    馬試千戶漠然道:“我哪裏還有……”


    “他們已經在友誼城等你了,你自去與他們會和。”衛央道。


    馬試千戶的瞳孔立即緊縮。


    此事,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韃靼那邊有我們的內線,此事不能告訴你。”衛央真誠道,“好了,去洗澡吧,希望你能在西陲走一走看一看,放下心裏的曆史舊賬。”


    這話又令馬試千戶心中一慌。


    可他哪裏知道,衛央壓根並不知道那麽多消息。


    不過心理戰爾。


    馬試千戶心事重重要去,衛央又叫來百總,當著馬試千戶的麵吩咐:“裏頭那幾個桀驁不馴的,你們可以用一些手段,要告訴他們,我們的一貫政策是寬大為懷。你們把兩句話粉刷在牆上,要在審訊室裏也張貼出去,更要在城外張貼出去,那就是,‘坦白從寬,回家過年;抗拒從嚴,牢底坐穿。’讓他們說些什麽,多少說一些,待罪行通過勞動改造好了,便放他們回家去吧。”


    馬試千戶心裏直打鼓,他此刻心思活法至極,哪裏會懷疑當年的小頑童早已成了心裏有丘壑的西軍上將,這樣的人怎麽會那麽仁慈呢。


    他到底在算計什麽?


    還有,那些人被放回去之後,包括他,他們還能取得族人的信任嗎?


    “那裏頭可是有一個千夫長,數個百夫長,還有一個至今都沒有暴露身份的軍文書,他們知道的機密太多,一旦泄露一丁點……”馬試千戶又回到了耿耿忠心為王汗的角度。


    衛央看著他滿懷心思出去,麵上浮現出好笑的笑容。


    這一次,他並沒有陰謀詭計。


    隻不過是,算計人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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