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你能有這種決心,已經無愧於域使之名。不過我可不想讓你去送死,放心,要拜托你的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


    “正如我所說,灰原內部分為很多派別,不同派別往往有著不同的行動準則。”


    線蟲突然話鋒一轉,聊起了灰原:“域使常年在失控邊緣遊走,稍有不慎就會發瘋,甚至對戰友動手,這一現象導致灰原的人力資源始終處於緊缺狀態。尤其是近些年,灰原急需擴張它的勢力以對抗越來越猖獗的深淵……如果是你,你打算怎麽扭轉這樣的局麵?”


    “……”


    陸曦衣沒有說話,他知道線蟲的目的不在於自己的答案。


    “……基於這個問題,灰原內部有一個影響力很大的派別:學院派。”


    果然,線蟲沒有給陸曦衣回答的時間,隻是自顧自地在往下說:“如果缺人,那就招人,學院派的思路簡單粗暴,他們會事先觀察或者培養一定數目的‘準域使’,然後將他們主動送入黑域,活著出來的就是灰原的新成員,出不來的就是棄子……很殘忍,不是麽?”


    “……”


    “嗬嗬,當然我是沒有這個資格去批評他們的,不過還有很多人對學院派的做法非常不滿。


    有人覺得不應該把無關的人卷進這場幾乎看不到勝利希望的戰鬥當中,那樣太過殘忍;有人覺得灰原的宗旨就是避免更多人受到汙染,而顯然學院派的做法與其背道而馳;還有人認為這種行為極有可能進一步促進深淵的擴張,會帶來不可扭轉的惡果……”


    “你讚成哪種觀點?”


    陸曦衣問道。


    “我?我本來對這種事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仔細想想,反正大家最後都要完蛋,多拉幾個墊背的不好麽?所以站學院派不是理所應當的?”


    線蟲一臉的滿不在乎:“而且,傳聞學院派的高層行動背後有某位域主的支持,跟他們站隊準沒錯。”


    “……”


    “再說了,萬一……萬一新晉的域使,甚至域主裏麵,有能達到清道夫那個水準的存在……嗬嗬,當然這隻是一種妄想。”


    線蟲苦笑著搖搖頭,轉而看向陸曦衣:“小子,你呢?你站哪邊?”


    陸曦衣麵色平靜:“無論哪一邊都有自己的考量,我對這些知之甚少。況且我相信,這背後應該有著更深層次的利益糾紛,單純的立場決定不了什麽。”


    線蟲聞言奇怪地打量著陸曦衣:“那就是中立了?真是……說得莫名其妙的,像你這種人,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具體該如何選擇,我會忠於自己的眼和心,而更多時候我不會參與這種無聊的事情。”


    陸曦衣冷冷地看著線蟲。


    “無聊?哈哈哈,這種事情確實無聊!嗯……這樣看來,你還蠻對我胃口的,可惜我們不能更早的談一談。”


    線蟲幹笑兩聲,臉上沒有多少笑意:“可惜,人越是逼近末路,就會變得越無聊……現在的我,心裏就隻有一件事。”


    “什麽事。”


    線蟲緊緊盯著陸曦衣的雙眼,口中說出了一串地址,還有一個名字。


    “什麽意思?”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女兒。”


    線蟲眼神發直:“當年我和她的父親一同被黑域吞噬,最後卻隻有我一人走了出來……我欠他父親一條命。”


    “你想讓我保她?”


    “不用那麽麻煩,我也知道,我的請求不值你如此費心費力。”


    這個樣貌陰森的男子,臉上第一次露出些許溫情:“隻要你帶她躲一次……她被學院派的人盯上了,如果其他派別的人阻止失敗,她就會被強行送進黑域,落得和她父親一樣的下場……我不希望這樣,我答應過他……”


    “所以你要我帶她躲過學院派的搜查?”


    “嗯,就是這樣,我這一輩子沒求過誰,唯獨這一次……”


    線蟲點點頭,臉上露出難堪的表情。


    “可是,這意味著我要冒得罪學院派的風險,正如你所說,學院派如今的勢力不容小覷,這樣的代價對我來說有些沉重。”


    陸曦衣依舊冷著一張臉,沒有因為線蟲的請求而放鬆警惕。


    “……在這裏,你無法使用黑域的力量,而我卻可以。”


    線蟲也沒有退讓,他直視著眼前的陸曦衣,眼神堅定。


    “你想說什麽?”


    “不論實力,沒有黑域之力的你,有辦法破除我的不死之身麽?”


    確實,不死之身本就難以對付,更何況陸曦衣已經沒有了能夠侵蝕萬物的淵息。


    “你在威脅我?”


    陸曦衣皺起眉毛。


    “你我之間沒有戰鬥的必要,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不死之身的效果會根據我執念的強弱而發生改變,如果你不想浪費太多時間,隻需要一個承諾便好。”


    線蟲的語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懇求:“隻是一個口頭上的承諾便好,做不做都由你來決定……”


    “……”


    的確,陸曦衣現在的實力正處於低穀狀態,如果線蟲真的全力反抗,那會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一個承諾,換來安全的離開,似乎是很劃算的交易。


    但陸曦衣還是搖了搖頭:“即使不動用黑域的力量,殺你也不算難事。”


    “你……”


    線蟲咬緊牙關,但依然沒有散發出惡意。


    也許他是真的變了。


    陸曦衣關注著線蟲的反應,然後不緊不慢地提說道:“不過,想要和學院派作對,我需要更多情報。你必須把你所知道的,有關灰原的一切都告訴我。”


    線蟲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陸曦衣向他眨眨眼:“意思就是,力所能及之內,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看著線蟲大喜的樣子,陸曦衣也不禁露出微笑。


    哪怕是線蟲這樣的人,也會有所牽掛,有所喜怒哀樂。


    這樣的道理很簡單,卻很難帶入到每一次選擇當中。陸曦衣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他們每個人臨死時的絕望與不甘,常常會毫無保留地通過視界鑽入他的大腦。


    這也讓他愈發的理解6號所說的話:每個人都是顏料,沒有優劣……重要的是,點綴方式是否美觀。


    木炭和鑽石都是石頭,構成它們的粒子沒什麽區別,隻是排列的方式不同而已。


    閱讀過太多故事,品嚐過太多記憶與情感的陸曦衣深知這一點,人的記憶,其實大同小異,見得多了,也便不足為奇。


    同樣的故事,不同的人,相似的記憶不斷地發生在人群中,不同時間也好,不同人群也罷……終歸逃不出那幾個結局。


    生活,也隻是套路在更迭而已。


    也許一些出人意料的反轉與巧合會帶給他些許驚喜,但那些也不過是奔騰河流中的幾點浪花……


    “……”


    看著眼前的線蟲,陸曦衣心中閃過種種思緒。


    灰原的故事還算新穎,異世界、深淵、水月……這些東西都超出了陸曦衣的預想,帶給他不少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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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像心愛的小說明明更新了結局,自己卻遲遲不敢翻開那樣。


    陸曦衣始終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參與到這場異世界的“狂歡”之中呢?


    現在,答案已經揭曉了。


    既然有人向他發起了請求,那就回應吧。


    曾經隻根據利益做決定的日子,有點累。現在,他希望活得隨意一些。


    也許這樣的生活才更加有趣。


    同樣的,陸曦衣喜歡幫助別人實現願望,因為這樣一來,他也許可以更加理解願望的本質,甚至有可能找到,那個屬於自己的願望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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