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陷在這個煉獄,不斷不斷體驗當年的場景。


    死靈的回憶如同循環播放的殘片,畫麵、聲音、情緒一絲不差呈現出來,莫語根本沒有喘息餘地,隻能被動承受著這些折磨。


    月安鎮的死靈一無所有,隻剩那臨死一刻的絕望與驚懼。它們一遍又一遍回憶著,仿佛這樣才可以提醒自己存在的意義。


    莫語渾身像被剝皮拆骨,因為情緒波動過大不斷膨脹的閻王之力在體內搜刮。


    手腕符的地方劇烈脹痛,似有龐然大物要從內中強行擠出。


    隨後符上開始滲出點點鮮血,隨著莫語情況的惡化迅速演變為逶迤細流!


    一直守在莫語身旁的巨蟒不能幫莫語處理共鳴,隻能時刻關注她的情況,並一直喊她以免她失去意識。


    它看莫語的手背開始流下血流,同時路央旗給她封上的符正不斷被腐蝕,它訝異於她背負的力量竟然如此強悍,它不認識閻王,但從剛才在結界爆發一瞬的氣息中也察覺到那是王者才有的力量!


    巨蟒眼看莫語的臉色開始發紫發黑,同時一直淌淚、幾乎沒有眨過的眼內瞳孔也渙散開來,它知道她馬上撐不住了。


    它盡自己所能以最快速度把劍內鬼氣轉換為靈力,再用靈力與地下的鬼氣和煉魂鼎抗衡,這樣雖然無法一舉破陣,起碼可以削弱陣的能量,它隻能期望這個舉動可以讓莫語受到的共鳴有所減緩,至少為她爭取一點時間,撐到路央旗伏魔破陣!


    而這時,硬抗著這些非人折磨的莫語即將到達極限。她心髒痛得快要爆炸一樣。


    她感覺自己已經一個世紀沒有呼吸到空氣,眼前所有景象都蒙上了白霧,甚至親臨的回憶場景也倏忽閃爍起來。


    那些靈體恐懼又憤怒、絕望又想報複的矛盾將她逼至死境,她此前反反複複跟隨它們體驗這些情緒,此刻也開始逐漸抽離。


    這時,強烈的無力感自她心底和死靈的情緒之間誕生:


    夠了……


    沒有用。


    就算把幾百年日日夜夜積攢的情感反複咀嚼體驗,沒有用……


    就算把刻入骨髓的記憶不厭其煩重播提醒自己有多悲苦,沒有用……


    她的意識在徹底湮滅之際驀地清醒,如同回光返照,感受到死靈報仇的欲望和無能為力的膽怯,她心裏徒然生出屬於自己的憤怒:


    控訴沒有用、死等沒有用、恐懼沒有用。


    絕望沒有用、哭嚎沒有用、認命沒有用!


    就如她兒時被辱罵、被欺淩隻會偷偷躲起來抹眼淚一樣,沒有用!


    就如她身負閻王封印卻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隻能倚靠別人一樣,沒有用!


    就如她此刻分明感受到晏嬰的魔氣一瞬激增,路央旗的法力同時被削弱,她卻隻能被這些該死的沒用的情緒折磨得蜷縮在地,馬上連生命也要逝去——


    沒有用。


    統統都沒有用!


    一瞬間,莫語憑空而生的憤怒轉化為奇異的力量,使得她已然渙散的瞳孔瞬間重新聚焦。


    封印的閻王之力似乎感應到她的轉變,刹那衝破路央旗的符,決堤般爆發!


    然而磅礴的黑氣隻溢散到一半,忽而如同凝凍起來,張牙舞爪定在空中。巨蟒隻覺那沛然靈力千鈞般壓到自己身上,呼吸一滯,隨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


    莫語泄露的閻王之力閃電回湧,隨之空間裏、月安鎮、甚至結界內晏嬰的魔氣都被一股強力吸入她的封印!隻見漫天鬼氣、魔氣四麵八方湧入莫語一折能斷的纖細手腕,莫語的眼睛在這一刻暗如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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