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從床上醒來,漫無邊際的饑餓感充斥著我的身心。


    我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一陣發愣:三娘在的日子裏,到底把我餓成什麽樣才會導致現在胃如巨洞,昨晚吃了這麽多,一早醒來,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意識有點恍惚,我從床上爬起,看了一眼時間,離上課還早,我心念一轉,迅速換好衣服跑到廚房,搜刮剩下的食材,動手給自己做早飯。


    然而,從窗口看一眼路央旗和路雲的房間,我心思又是一變,把食材一分為三,做起三人份的早餐。


    兩人起來的時間剛剛好,和他們吃過早飯,我跟著路央旗回學校,而路雲走了相反的方向,似乎是找王警官去了。


    好一陣子沒回自己教室,看到每個熟悉的麵孔,心中的親切感頓生——如果忽略掉他們異樣目光。


    我猜昨天三娘離體的反應一定嚇到不少人,果不其然,從我踏進教室那一刻起,但凡需要從我身邊路過的同學都會不自覺往遠處挪一些。


    一個化著嫵媚濃妝的女同學從我旁邊走過,一邊遠遠打量著我,一邊勾起半邊嘴角冷笑:“喲,怎麽又變小清新了?之前不還一副狐狸精打扮麽?勾引成功就不裝啦?”


    月茹這時剛好走到她身後,聽到她的話停步抱胸:“喲,怎麽又犯賤了?前兩天沒被揍夠是吧?”


    她在“揍”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女生的臉唰一下飛白,狠狠瞪了我一眼,踩著尖細的高跟鞋噠噠噠走開了。


    莫名的對話和女生驚恐的反應讓我如處雲霧,向月茹投去詢問的目光,她卻沒回應我,飛撲過來就是一個熊抱:“小語!你終於回來啦!!”那樣子和說的話毫不意外又引起旁人側目。


    我連忙讓她小點聲,以免引起太多注意,她馬上雙手捂住嘴巴,看著我連連點頭,做了一個“懂了懂了”的眼神。


    隨後,她把我拉到角落的座位,這才在我耳邊低語:“剛才那個單青,兩天前就諷刺你,不對,諷刺被三娘附身的你穿得妖嬈,要勾引學長,被三娘拖出去揍了。”


    “什麽?”我就差沒尖叫出聲,極力壓著聲音問:“三娘揍人了?用我的身體?!”


    月茹拍著我的胸口替我順氣,臉上卻是理所應當的表情:“挺好的呀,雖然這樣顯得你特別凶,不過她這麽一做,別人就都不敢欺負她,不對,你,唉也不對……哎呀,反正就是不敢欺負你了!”


    我卻是嚇得一身冷汗,後怕不已:欺負不欺負倒是次要,她當時要是揍狠了,我豈不是要被處分了?


    沒想到三娘平時言行舉止溫和有禮,性格卻也是個暴烈的主,我當即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責怪她。


    這時,月茹揮揮手,大大咧咧把胳膊搭上我肩膀,湊著我耳朵問:“哎呀,這些都不重要,你快說,你昨晚在學長家怎麽樣了?學長有沒有欺負你呀?”


    欺負我?他哪天不欺負我?我無語望天,不過我猜她說的欺負和我理解的欺負根本不是一個意思,我當即搖頭,讓她不要亂想。


    本來我以為重回軀體、重返課堂,之後就是順順利利的上課、複習、考試、放假,沒想到一個疏忽,前麵兩個步驟早已跳過,當月茹把一大摞筆記和講師圈的考試重點擺在我麵前時,我才想起,距離大學第一個期末考已經隻剩僅僅七天。


    別說複習了,我就連自己上了什麽課都記不大清,最近的課程更是聽都沒聽,隨手翻開一本書末尾,我對它們的陌生程度還遠高於對路央旗的課的陌生程度。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似乎可以想到下個學期重修的悲慘模樣。


    為了盡可能趕上進度,我又進入課上課下不間歇看書的模式,中午又是饑腸轆轆,拜托月茹給我打了比平時多一倍的飯菜囫圇吃完,繼續攻克。


    終於,在我即將徹底分不清字和數字時,一整天的課程結束了,然而,我在此時前所未有的慌張,因為我深知接下來迎接我的,一定會比這一天的經曆還要痛苦萬分。


    路央旗信步走來,一身清爽的運動裝扮,走到窗邊看進來,那陰森的笑宛如末日死神,似乎還能看到他背後隱隱亮著一把亮鋥鋥的鐮刀。


    我叫苦不迭,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出去。


    學校操場,夕陽餘暉遍灑一草一木。


    操場上已有不少學生在跑道上慢跑,我換了一身運動套裝站在跑道起點,雙腿開始發抖。


    “跑,直到我喊停。”路央旗拿著不知從哪找來的秒表和登記表,天神一般站在跑道外側命令我,那居高臨下一臉寒霜不容求情的臉,讓我內心驚怕而絕望。


    昨晚他以才回軀體,靈體之間尚未融合完全為由,赦免了我一次格鬥訓練,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讓我今天帶上運動裝備,等著傍晚放學進行體能測試,還是那種很全麵的體能測試。


    “愣著幹嘛?跑啊。”我正自愣神,路央旗把我從回憶中拉回,我抬眼一看那一圈又一圈的跑道,想到他說的“喊停為止”,我仰天長歎一聲,磨磨蹭蹭跑起來。


    “認真點!”他警告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馬上一個激靈,拔腿狂奔。


    兩圈……四圈……六圈……


    當我跑到第七圈的時候,小腿已經發軟發酸,經過他時,我用懇求的目光看向他,他卻隻是冷漠地瞟過來一眼,往前擺手:“繼續。”


    ……


    第九圈,八百年沒有好好運動的我,下肢已經沒有知覺,整個人連怎麽呼吸都忘記了。我第一千次哀求,他終於抬眼上下掃了我一回,開了金口:“再跑一百米。”


    ……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挪到終點的。


    他一喊停,我原地倒下,胸口和氣管之間像被密集的紗網堵住,我拚命用力呼吸,吸進去的空氣卻少之又少,我感覺自己的呼吸聲像沙子在地上摩擦一般生澀發緊。


    路央旗走過來,蹙著眉頭居高臨下看我:“你想猝死嗎?起來走走。”


    我卻趴在地上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動,他歎了一口氣,腰身一彎把我整個人攔腰提起來,讓我站到地上在後麵推著我往前慢行。


    操場上的人不時看過來幾眼,尤其是女生,我想路央旗這個活體招牌一定又給我拉了不少仇恨,隻是我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走了三四圈,呼吸勉強順暢一點了,小腿開始又酸又硬。


    路央旗看我緩過勁來,指揮我拉了一會兒筋,待肌肉放鬆一些,他不顧我的反抗又把我拽到體育館。


    平板支撐、俯臥撐、引體向上……


    大部分自重動作都被測了個遍,幾乎每個都做到力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也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他才走過來,隨手撕下寫滿信息的記錄表,麵無表情說了句回去。


    我已經完全支撐不起身體,隻想讓他把我扔在這裏睡一晚上,他似乎看我真的精疲力竭了,過來把我半拖半拽半摻半扶帶到停車場塞上了車,我癱在副駕上兩眼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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