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什麽時候起行為舉止異常的?”自上一次獨孤若佳再次約見南寧縣主之後,溫紹軒的心裏就很是不安,總覺得有什麽會失去控製的事情要發生,他在相府裏真是恨不得一顆心分成好幾份來過。


    尤其是從宓妃那裏得到確切的情報,獨孤若佳已經準備要向南寧縣主下手,溫紹軒對於南寧縣主體內那如定時炸彈一般的噬魂蠱就越發擔憂起來,生怕噬魂蠱發作之時他護不住南寧縣主。


    這不,當溫紹軒在書房處理公務,佟兒一臉急色突然闖進他的書房時,溫紹軒還來不及生氣動怒,便知是南寧縣主出了事。


    那一刻,腦子短暫的空白過後,溫紹軒處事還算是相當的冷靜跟淡定,一邊加快腳步朝紫竹院走,一邊向佟兒詢問關於南寧縣主詳細的異常情況,以便他做出更為準確的判斷。


    “回大公子的話,縣主今個兒心情一直非常好,半個時辰前剛在花園裏剪了一些新鮮的花卉回屋,說是要親手插一瓶花擺在大公子的書房裏,可也不知怎麽的,縣主修剪著那些花朵兒,剪著剪著臉色就時陰時晴,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一會兒皺眉又一會兒抿唇微笑的,最後更是發脾氣般的將花瓶打碎在地,桌上的花也隨之散落一地。”要佟兒說這都不算奇怪,畢竟誰沒有個心情不好的時候,摔打點東西發泄發泄也是正常的。


    可偏偏是南寧縣主在花瓶摔碎之後的一係列表現讓佟兒跟嘉兒覺得不正常,她們家縣主素來端莊大方,儀態優雅,哪怕就是生氣跟發脾氣也絕對不會摔打東西。


    是以,聯想到溫紹軒這些時日再三交待跟叮囑她們要細心留意的事情,佟兒就敏感的察覺到她家縣主身上有問題了。


    她們兩個丫鬟雖說是南寧縣主最為親近跟信任之人,但南寧縣主身中噬魂蠱一事卻是瞞著嘉兒跟佟兒的,擔憂的就是這兩個忠心護主的丫鬟會因為過度心疼跟擔心南寧縣主反而好心辦了壞事。


    深知這兩丫鬟脾性的南寧縣主在做出決定之前,那是再三拜托宓妃跟溫紹軒等人,遂,嘉兒跟佟兒隻知整件事情的一部分,其餘的是半點也不知情。


    “本來打碎一個花瓶也沒什麽,可縣主愣是不許奴婢跟嘉兒來收拾那一地的碎瓷片,說是要自己親自來收拾。”


    “繼續往下說,不許有半點隱瞞。”


    “說那話的時候縣主的表情非常的嚴肅,哪怕奴婢自小跟在縣主身邊長大,也對那樣的縣主感到陌生跟害怕,心下不免就警惕起來。”話說到這裏,佟兒的聲音頓了頓,接著又往下冷靜的低聲說道:“縣主自己蹲下撿起一塊碎瓷片,立馬就又變了一個模樣,大罵奴婢跟嘉兒滿地髒亂怎就不知收拾,等奴婢們要收拾的時候,縣主又打斷奴婢們說要自己收拾,甚至還要把奴婢們給趕到房外去。”


    聽佟兒把話說完,弄明白前因跟後果,溫紹軒眉頭擰得死緊的到了紫竹院,靈敏的耳朵正巧將南寧縣主責罵嘉兒的話一字不落的全聽進了耳裏,當下那好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大公子,縣主這是怎麽了?”這樣的南寧縣主佟兒是從未曾見過的,心下驚慌的同時,更多的是對南寧縣主的擔憂。


    “縣主她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請郡主回來替縣主瞧瞧,要是耽誤了可怎麽辦?”


    “本公子心中有數你且莫要驚慌,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莫要驚叫出聲,一切聽從本公子的指示明白嗎?”噬魂蠱一旦真正的控製住南寧縣主的心神,那麽南寧縣主的行為舉止與平日裏不會有半點的異樣,否則南寧縣主又如何能對她鎖定的目標下手。


    不是溫紹軒要自誇,而是他們相府的幾個主子哪一個都不是傻的笨的蠢的,如若發現南寧縣主舉止有異,又豈能讓她輕易的近身?


    哪怕就是讓南寧縣主近身,又怎能半點防備都沒有?


    故而,溫紹軒有理由相信,此時南寧縣主身上的一切異常都是獨孤若佳的又一次試探。


    當然,這是獨孤若佳在動手之前最後的一次試探,也是她對相府摸底的最後一次試探。


    “請大公子放心,奴婢省得。”雖說佟兒不明白這個時候溫紹軒為什麽要對她說這樣的話,但她相信溫紹軒不會害她家縣主,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是以對南寧縣主好為前提。


    “她是本公子的妻子,本公子定會護她周全,無論本公子做什麽你都要相信本公子不會傷害南寧,可懂?”


    “奴婢懂,隻要是對縣主好的,大公子哪怕叫奴婢去死都可以。”


    “用不著死,你死了南寧該有多心疼,她又去哪裏找你這麽忠心的丫頭來伺候。”


    甭管溫紹軒的心裏在想什麽,在他一步步走向南寧縣主的時候,他仍是那個俊美出塵,溫潤如玉的模樣,漆黑的雙眸幽深如海,臉上笑意雖淡卻能瞧出他對南寧縣主的絲絲疼寵之意。


    “奴婢給大公子請安。”不過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嘉兒已經快被南寧縣主的喜怒無常給逼得瘋掉,她從來不知她家縣主還有這麽能折磨人的一麵,簡直都顛覆了她對南寧縣主的認知。


    此時看到溫紹軒的出現,嘉兒簡直都要激動得喜極而泣了,但她知曉自己是個什麽身份,就算心裏很激動麵上倒是一點沒顯現出來,卻是控製不住的向佟兒擠眉弄眼,無聲的詢問南寧縣主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要不是她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南寧縣主,不然嘉兒都禁不住要懷疑,她家縣主是不是被換了一個人。


    “夫君的公務處理完了嗎?”當南寧縣主看到溫紹軒那一刻,哪裏還有半點訓斥嘉兒的模樣,那神情舉止就跟她平時與溫紹軒相處時一模一樣。


    眉眼含笑,整個人溫柔得好似能掐得出水來。


    “本公子要與南寧說會兒話,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是,大公子,奴婢們先行告退。”話落,佟兒跟嘉兒便低眉順目的退到房外伺候著。


    見此情景南寧縣主望著溫紹軒的神情越發的溫柔起來,溫紹軒衝她招了招手,嗓音溫潤的道:“婕兒過來為夫身邊,為夫有一件小禮物要送你。”


    “是什麽?”


    “為夫要先保密。”


    “隻要是夫君送的,不管是什麽婕兒都喜歡。”私下裏溫紹軒是喚南寧縣主名字的,而每當溫紹軒那樣輕喚她名字的時候,南寧縣主的臉上都難掩嬌羞之色。


    她從不覺得她的名字有多好聽,但當溫紹軒輕喚她名字的時候,南寧縣主就覺得她的名字是這世間最好聽的。


    “婕兒不是不懂事的女人,夫君不用刻意抽出時間來陪伴婕兒,婕兒隻要知道夫君的心裏有婕兒就好。”這個時候的南寧縣主哪裏還有半點之前的喜怒無常,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賢妻的模樣。


    府裏每個人都很忙,尤其她的丈夫作為嫡長子肩上的擔子更重,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就算溫紹軒沒有很多的時間陪伴她,南寧縣主還是覺得非常的幸福。


    她深愛著溫紹軒,是以在南寧縣主的心裏她是事事都以溫紹軒為先的。


    “為夫知曉婕兒懂事,但為夫想婕兒了,也正好有時間當然要陪陪婕兒。”


    “嗯。”


    “來,過來為夫身邊坐下。”溫紹軒拿不準獨孤若佳會不會指使南寧縣主現在就向他下手,但溫紹軒卻不介意給南寧縣主製造可以向他下手的機會。


    踏進紫竹院那一刻,他分明有在南寧縣主的身上感覺到殺氣,也切身感受到了南寧縣主失去心智,淪為獨孤若佳操控在手的屠刀。


    但是,在他吩咐嘉兒跟佟兒退下之後,南寧縣主身上的古怪氣息消失殆盡,整個人又似乎完全正常了起來,這使得溫紹軒很是疑惑跟不解,心下更是難得生出幾分好奇。


    “夫君這是要替婕兒綰發麽?”


    “為夫綰發的手藝還不精,待為夫學得好了再替婕兒綰發。”說話的同時溫紹軒將南寧縣主按在梳妝凳上坐好,隻見銅鏡中南寧縣主麵如桃花,媚眼如絲,渾身都散發著惹人愛憐的香甜誘人之氣。


    溫紹軒在她的頰邊落下一個輕吻,將一支蝶形金簪斜插在南寧縣主的烏發間,“婕兒瞧著可還喜歡?”


    “好漂亮的金簪,謝謝夫君,這禮物婕兒很喜歡。”世間女子皆愛美,南寧縣主也不例外,她不缺金簪銀簪,但她深愛著的男人送給她的金簪,卻是她心中的無價之寶。


    左右側身對著銅鏡,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看自己發間的金簪,南寧縣主眉眼帶笑,心中的高興簡直溢於言表。


    “夫君你真好。”


    “等過些日子為夫帶你到外麵走走,這段時間都關在府裏怕是憋悶壞了。”


    “嗯,婕兒都聽夫君的。”


    “前院花園蘭花開得正好,為夫陪婕兒去看看?”


    “可可以嗎?當真不會耽誤夫君的正事?”聽得溫紹軒的提議,南寧縣主是心動的,但她語氣中又帶著一絲猶豫,這樣的神色落在溫紹軒的眼裏隻覺她格外惹人憐惜。


    “沒有什麽不可以的,這世間於為夫而言,婕兒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話落,溫紹軒意外的在南寧縣主的眼神裏看到了絲絲掙紮,這一絲異樣反倒讓他的心踏實起來。


    看來不是南寧縣主沒有問題,而是噬魂蠱對她的影響太大,讓得她在他的麵前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好在溫紹軒是個心細如發的人,但凡你露出一絲異樣,便會被他牢牢的抓在手裏。


    “蘭花就長在花園裏,什麽時候想去看都可以,夫君眼下都有青影了,婕兒可舍不得為夫那般辛勞。”隻見南寧縣主牽著溫紹軒的手讓他坐到貴妃椅上,然後她站到溫紹軒的身後,柔聲道:“夫君趁這會兒功夫好好休息一下,婕兒替為君按摩可好?”


    “好。”


    當下,溫紹軒便沒有絲毫防備的在南寧縣主的眼皮子底下閉上雙眼養起神來,在溫紹軒看不到的地方,隻見南寧縣主眼裏的掙紮越來越激烈,仿佛一正一邪正在拚命的較量著,誰也不肯後退一步。


    到底那一正一邪誰也沒有完全的掌握到主控權,一會兒出現的是沒有被控製的南寧縣主,一會兒出現的是被控製的南寧縣主,不管哪一個要做什麽,剛剛冒出一點苗頭,身體的控製權就被另外一個給強奪了去。


    溫紹軒雖說一直閉著雙眼,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是將自己對外界的感知力放到最大程度,因此,他對他身後氣息連環的變化感知得非常的清楚。


    可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是什麽都不能做,獨孤若佳那個女人太過精明,難保這不是她設下的又一個局,哪怕就是為了南寧縣主的生命安全他也絕對不能冒險。


    “夫君,婕兒這樣的力度可以嗎?”


    “很好,剛合適。”


    “那就好。”聽著溫紹軒輕柔的嗓音,南寧縣主笑得一臉甜蜜,可當她感覺到溫紹軒在她替他按摩雙肩的時候漸漸睡著之際,她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殺意與凶狠。


    沒有一點猶豫的拔下插在發間的金簪,南寧縣主緊緊的握住那支金簪一點一點的靠近溫紹軒的頸動脈,毫不懷疑隻要她一把刺下去,溫紹軒將必死無疑。


    刺下去…


    刺下去,趕緊刺下去…


    隻要刺下去就好了…


    不行…


    不能刺,他是我的夫君…


    快刺下去,他不是你的夫君,他是你的仇人,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


    隨著腦海裏叫她刺下去的聲音徹底占據她的思想,南寧縣主的眼神變得有一絲木然,她手舉著金簪就要朝著對她沒有防備的溫紹軒一舉刺下去。


    “縣主,夫人身邊的錢嬤嬤來了,說是夫人請縣主去觀月樓商議一點事情。”


    就在南寧縣主手中的金簪已經快要接觸到溫紹軒頸間的皮膚,嘉兒的聲音猛地從房間外響起,驚得南寧縣主猛地回過神來,片刻的迷茫過後她將金簪又斜插回自己的頭上,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事情全都沒有發生過。


    “婕兒。”


    “啊,夫君你醒了?”


    “既是母親找你,你便先去觀月樓,為夫晚點去觀月樓接你。”


    “好。”眼瞅著溫紹軒看她的眼神沒有一點異常,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的南寧縣主總算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又不禁拍了拍自己的頭,她怎麽覺得她好像忘了些什麽事。


    咬唇用力的去想,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索性南寧縣主就先放一放,興許過會兒她就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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