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在陰鬼門的身份雖說貴重卻是半點都不被人尊敬,這都近二十年過去了,門主仍是因先夫人而無視大公子的存在,不管大公子有多麽的優秀,辦差從來不獎勵表揚也就罷了,每每受到的都是斥責。”


    漆老耳邊響起啞夫幽幽的說話聲,他的眉頭微微擰起,一時間也鬧不明白啞夫在他麵前說這些是想表達一個什麽意思。


    陰鬼門的人都知道,啞夫雖說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生得極其嫵媚,極其妖嬈豔麗的女人,但她殺人如麻,絕對是個蛇蠍心腸的,千萬別跟她說慈悲,憐憫,那些東西她壓根就沒有。


    在光武大陸隻要你足夠強悍,隻要你修為高深,那麽即便你是一個女人也不會有人小看輕視於你,隻要你的實力在他們之人,那麽他們就會奉你為尊。


    因此,啞夫在陰鬼門的地位很是有些特殊,一般人可沒有資格請到她親自出手。


    當然,啞夫跟漆老一樣都是東方腥的心腹,深受東方腥的信任,盡管他們性格不同,行事作風不同,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對東方腥的忠心。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喜歡自己的頭上有頂有顏色帽子的。”到底‘綠帽子’三個字沒有從漆老的口中吐出來,他作為一個男人還是很能理解門主的做法的。


    曾經的愛有多深,在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門主對先夫人的恨就有多深吧!


    不管以前門主對大公子有多疼愛,有多看重,在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即便門主虎毒不食子留下大公子性命之後,卻也怎麽都無法說服自己像以前那樣去疼愛大公子,心裏到底是有了一個疙瘩。


    “嗬——”啞夫沒有反駁漆老的話,隻是臉上的笑容又妖豔了幾分,卻是眸色幽深的輕嗬了一聲。


    她自小就生得美豔動人,自懂事之後起身邊從來都不缺乏追求者,男人在啞夫的眼裏也就那麽回事兒,喜歡的時候她就逗一逗,不喜歡的時候便毫不留情的殺了。


    別說什麽她不懂情為何物,啞夫會將男人視為一種玩物,到底也是因為曾經受過很深很深的情傷,此生她都不會再談感情。


    啞夫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為何男人在要求女人對他們隻能從一而終的時候,他們卻可以不對那一個女人從一而終。


    初時濃情蜜意,恩愛無疆,不出三五幾年,有的甚至不過短短數月,男人們所謂的深愛就淡薄成了一張薄紙,接二連三的新人就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想當初她愛上那個男人的時候,那個男人對她如何,可那個男人的愛是有時間限製的,等時間一到,他說他仍是愛著她的,同時卻也是愛著別的女人的。


    高傲如啞夫,她怎能容許那個男人那般糟踐她的愛情,是以盛怒之下的她親手將那個男人給殺了,從此以後,啞夫就將自己的名字給換了,再也不跟男人談感情。


    哪怕時至今日,啞夫依舊能夠清晰的回憶起,當她知道她的男人睡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之後,她心中無法抑製的憤怒,以及她對那個男人的報複。


    既然他說他是愛她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不過隻是逢場作戲,那麽她也是愛他的,所以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過隻是逢場作戲而已,為何他就能理直氣壯的斥責辱罵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將她貶進塵埃,打入地獄。


    “以前也不見你這麽關心大公子,怎的突然替大公子說起話來,難不成你被大公子收買了?”不怪漆老要用懷疑的目光,懷疑的眼神看向啞夫,而是啞夫這個女人素來是個隻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主兒。


    想當年先夫人被門主捉奸在床,絲毫不給先夫人解釋的機會就當場一劍刺死先夫人,緊接著怒火中燒的門主還險些親手殺了大公子,怎不見一直在場目睹了這整個過程的啞夫替大公子說一句話,求一句情。


    別說什麽啞夫是懼怕當時門主是在盛怒之下,隻要啞夫這個女人想做的事情,即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會不顧一切的去做。


    “漆老覺得這世間有男人能收買得了我?”


    漆老,“……”


    “人老了就越發喜歡回憶過去了,隻是突然想到一些往事,一時間頗有幾分感慨罷了。”啞夫的回憶被漆老出聲打斷之後,她仿佛又恢複成以往的那一個她,對這世間任何事情都不關心。


    “你說你老?”


    “嗬嗬…”啞夫掩唇嬌笑片刻,方才神色嚴肅的反問道:“難道我還不老嗎?”


    “就你這般模樣走出去,怕是沒人敢說你老的。”


    “我這張青春永駐的容顏是怎麽來的,別人不清楚難道漆老也不清楚?”任何美麗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在情傷之後,啞夫就已經不再將男人當成是男人了。


    那些想方設法靠近她的男人,貪圖的是她的美貌,享受的是跟她共赴巫山雲雨的致命快感,而她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除了有正常的生理需要之外,得到了她的男人自然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與那些男人在一起,說得冷血一點就是各取所需,事後誰也別幹涉誰的生活。


    “那你是在質疑門主嗎?又或者說你對門主他生出了什麽別的心思?”


    “你想太多了。”


    “是嗎,可老夫並不那麽認為。”漆老對東方腥的忠心那是毋庸質疑的,啞夫跟他也是多年的老搭檔,他可不希望啞夫走錯路。


    “你覺得這世上有人能收買我嗎?自那之後這世間已無能打動我心的東西存在。”


    聞言,漆老沉默了,對於啞夫的過往他是知道為數不多的人裏麵的其中一個。


    仔細想想也是,啞夫與先夫人根本不相識,不存在先夫人托孤什麽的,更何況先夫人也不可能預料到她會死,畢竟事發後她就已經死在門主的劍下。


    再來啞夫如若要幫大公子的話,以她的性情脾性根本不可能等到現在才動手,早早就會有苗頭露出來。


    “你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都已經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


    “老夫相信你也沒變。”


    “門主要如何處治先夫人我管不著,門主要如何對待大公子也不關我的事,若非在接到你的傳信被門主派來這裏待命,又趕上大公子性命垂危,興許我也不會生出這麽多的感慨來。”


    曾經的種種對啞夫來說並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那麽些年過去,她以為自己是忘了的,卻不想在看到東方雲虎之後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湧進她的腦海,清晰的提醒著她過去都發生了些什麽。


    “我隻是覺得大公子他很無辜,就算先夫人做錯事,那跟大公子有什麽關係,不管門主對先夫人是要打還是要殺,怎麽也不該遷怒到大公子的身上吧!”


    漆老本是做好了要聽啞夫說幾句心裏話的準備,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話是從啞夫的嘴裏說出來的。


    也許男人跟女人看待問題觀點跟角度不一樣,然,不可否認細細想來,啞夫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不管先夫人做了什麽,那都隻是先夫人做下的,跟大公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門主因先夫人之故而遷怒於大公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且不說門主對大公子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單單就是門主故意針對大公子的那些事情,也著實讓大公子受了太多的委屈。


    “當年發生的事情說起來就數大公子最無辜,也不知門主為何至今還是這般對待大公子。”


    “主子的事情豈能由著我們這些做屬下的來質疑,這些話你說與老夫聽聽就算了,可別拿到門主的跟前去說。”


    啞夫目光幽幽的看了漆老一眼,半晌後冷聲道:“我雖然是個女人,但我絕對跟長舌婦沾不上半點關係。”


    “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老夫都已如實的傳信給了門主,至於要如何做就得看門主的意思了。”許是東方雲虎這麽多年的努力終於有了些許成果,漆老雖是東方腥安排在他身邊監視他一舉一動的,如今漆老的心卻也稍稍偏向了東方雲虎。


    雖說漆老對東方雲虎不會完全沒有防備,但至於漆老相信了東方雲虎絕對不會背叛陰鬼門之心,往後自然會對東方雲虎多幾分信任,也多給了東方雲虎一些私人空間,不會再將他盯得密不透風。


    “若非你施救及時,三公子那一掌可就直接將大公子送上西天了,這事兒你也如實對門主說了?”啞夫挑起描繪得很精致的細長眉,烈焰紅唇微微上揚,那笑散發著致命的絲絲誘惑。


    “誠如你所言,大公子說來很是無辜,就算門主不待見大公子,至少門主也應該對大公子相對公平一些,老夫這麽做也是為了公平起見。”


    “就你嘴硬。”


    “大公子也好,三公子也罷,他們都是門主的親生兒子,說來也都是咱們的主子,老夫將情況如實的上報給門主知曉,至於門主要如何取舍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情了。”就像啞夫說的那樣,事情已經過去近二十年,但願門主能夠放下過往,不說有多疼愛大公子,至少也要對大公子公平一點。


    “站在同為女人的立場,我倒是覺得門主欠一個讓先夫人開口解釋的機會。”


    那個時候的東方腥大概是真的氣瘋了吧,否則麵對他曾深愛的妻子,怎會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便直接給了她一劍,了結了她的性命。


    啞夫不禁懷疑,門主他真的愛過先夫人嗎?


    如果他愛過,即便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又怎麽下得去手。


    說到底他根本就不曾愛過吧……


    “哪怕就是死,至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可門主根本就沒有給過先夫人機會,便直接判了她死刑。”


    “咳咳…背後議論主子是非已是不對,但當年先夫人之事那是門主親眼看到的,這怎麽也不可能是一個誤會。”


    “誰說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啞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說完這句話,啞夫就不再開口說話,任憑漆老怎麽問她,她都不再開口。


    今個兒她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對漆老說這些話,不過既然她敢說,心中也就沒有半點懼怕之意。


    哪怕漆老將今日她與他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全都轉述給門主聽,啞夫也絲毫不懼。


    她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又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情,門主是最清楚不過的,否則以門主的行事作風,斷然是不會將她收為心腹,並時常委以重任的。


    “興許你是對的,當年發生的事情怕是還需要仔細的再查一遍,指不定會有什麽新的發現。”


    眼見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啞夫也沒有要回應他的意思,漆老就知她是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而且按理說真正最應該最迫切想要除掉大公子的人是六公子才對,三公子對大公子的態度實在太過奇怪了些。”


    倘若東方雲龍知道就因為他著急著想要除掉東方雲虎而導致他極力想要隱藏的秘密提前曝光了,也不知他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別看門主平日裏對幾位公子的所作所為漠不關心,但隻要門主動了那個心思,某些被隱藏的真相定然都將浮出水麵。”漆老倒是不怕真相就是當年的那樣,怕就怕真相不是當年那樣,而是有什麽新的發現,屆時,整個陰鬼門怕是都將天翻地覆。


    “門主派我過來是有其他任務的,要是大公子爭氣的話頂多明日傍晚就會醒來,到時候你與我再來細問他當日前後發生的事情,至於三公子那邊我的建議是多盯著一些,至少在接收到門主新的指令之前,最好將他的行動限製起來。”


    “嗯,這點老夫心中有數。”


    “如此,你就再多安排兩個人過來伺候大公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嗯。”


    目送啞夫大步離開後,漆老看著床上雙眸緊閉,眉頭緊擰成一團,睡得極不安穩的東方雲虎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頭一回在看到東方雲虎的時候滿腹的複雜。


    若是他將剛才與啞夫的談話全都回稟給門主知曉,那麽以門主的性情必然會徹查當年的事情,一方麵漆老怕的就是當年先夫人一事另有隱情,否則該如何解釋三公子的諸多行為,另一方麵漆老又擔心倘若先夫人真是無辜的,那麽大公子這麽些年所承受的委屈又該找誰清算,門主為了補償大公子,還不知要在族內引起怎樣的動蕩。


    “哎…”


    最後再深深的看了東方雲虎幾眼,漆老叫來幾個人裏裏外外的守著東方雲虎,他這才放心的離開。


    等到漆老的氣息完全消失,躺在床上的東方雲虎才緩緩的睜開雙眼,若非他的自製力過人,早在聽到漆老跟啞夫談話之時他就露了破綻。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調查他母親當年發生的那一件事情,他絕不相信他的母親會背叛他的父親,他比誰都清楚他的母親有多愛他的父親,那樣一個女人又怎會給他的父親戴綠帽子。


    隻是他查了那麽多年一點線索都沒有,卻直到剛才他才知曉,也許他想找到的那個真相的契機就在東方雲龍的身上,不不不,不是東方雲龍,而是東方雲龍的母親身上。


    最好別讓他找到他母親的事,他母親的死跟東方雲龍的母親有關,否則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要那個女人替他的母親償命。


    還有一而再再而三找他麻煩的東方雲龍,他也絕對不會放過。


    這個世上有些債,隻有鮮血才能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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