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手。”宓妃沒有搭理他,沒抬頭垂著眸子惡聲惡氣的衝他吼,動作更是粗魯,似在發泄著什麽。


    “我沒事。”黑亮的雙眸定定的望著宓妃,在她惡劣的語氣裏,卻是感覺到難能可貴的淡淡的關心,陌殤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從善如流的將自己的右手伸向宓妃,而他的左手略有遲疑但仍堅定不移的撫向宓妃的眉頭,聲似玉珠落玉盤,“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這殘破身體裏病痛的折磨,習慣一個人默默的獨自忍受痛苦,習慣暫時穩定病情後,無言的****流血的傷口,習慣……


    “閉嘴。”突然,宓妃甩開陌殤的手,俏臉冷如寒冰,周身似燃起熊熊怒火,她知道自己氣得不輕。


    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生氣。


    是,在陌殤接連送她兩次貴重物禮物之後,她對他心生感激,覺得自己欠了他的人情,無論如何都要盡快還了,以免跟他越發的牽扯不清。


    然而,就因她一時的衝動而催發了血焚之術,以至於陌殤為救她而強行運功險些丟了性命,以至於反複犯病,身體越來越差,可這男人對她沒有一句怨言不說,甚至還溫柔的安撫她,讓得她縱有再多的脾氣,也好像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麵,想氣又氣不起來。


    他因她而變成這般模樣,哪怕是罵她打她怨她,宓妃都會覺得心裏好受一些,可為何在他的鳳眸深處,她看到的是一個滿滿的清晰的她,那眸光太過清明,太過耀眼,太過專注,讓得宓妃不敢直視,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露出紅紅的兩個耳朵。


    她以為,她跟他不會有太多交集的,可偏偏她與他牽扯不斷,甚至是糾纏不清。


    不管她是抗拒也好,躲避也罷,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陌殤之於宓妃而言是特別的,跟別人不一樣的。


    “你如何會來這裏?”別扭的躲開陌殤輕撫她眉頭的帶著暖意的修長手指,宓妃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如玉般精致的小臉煞是好看,清純之中帶著絲絲嫵媚,是最吸引男人的姿態。


    千萬別告訴她,他是呆在別院裏太悶出來散步的,梨花小築在城東,這裏是城北,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方向,誰散步走這麽遠?


    “我想見你。”


    他想見她,可他知道她不太想見他,若無必要這個丫頭會一直躲著他,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也知道她還會出現在他的別院,哪怕隻是為了拿回青靈神針,順便再送給他新的藥,以緩解他的病痛,一點一點還他的人情。


    事實上,陌殤將宓妃那點兒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心裏明白可他還是不高興她把他們之間的界線劃得太清,那種感覺讓他有些抓狂,卻也隻得忍著。


    他的人時時刻刻的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每天她在哪裏,又在做什麽,他都了如指掌心如明鏡,當他看到紅袖去買馬,便吩咐無悲無喜將馬車趕出了城,然後再這裏等她。


    或許他的想法,他的舉動很幼稚很可笑,但他的確就是那麽想的,他要與她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將他記住,哪怕是刻意安排的,他也定要一步一步走進她的心裏。


    原本陌殤想說他是呆在別院太悶,想出來走走透透氣的,不過想到這丫頭似乎極其厭惡別人欺騙她,於是到嘴邊的話他又咽了回去。


    既然不能撒謊,那他便直言好了,更何況他是真的想她,恨不得每天睜開眼都能看到她,更恨不得將她拐到別院裏去。


    想見她?


    宓妃抬眸對上陌殤的眼,那沉靜如水的眸子卻讓她覺得炙熱燙滾如火,那一刹那,心跳仿佛都驟然停止了跳動,讓她的臉很快變燃起了紅雲。


    “我。我跟你不熟。”就算她跟他熟,那也是大夫跟病人的關係,不會是其他的關係。


    “現在不熟沒關係,以後就會熟了。”陌殤笑得溫柔,那眼神是誓在必得的堅定。


    既是他認定的小丫頭,他又如何會她給跑了。


    “誰要跟你熟了,神經病。”


    “我想跟你熟。”


    看著宓妃又羞又惱卻又拿他沒有辦法的模樣,陌殤壞心眼的竟然覺得心情很好,非常好,就連身體的不適都被他給瞬間遺忘了。


    她若能陪在他的身邊,那該多好。


    隻是這丫頭對什麽事情都很精明,偏偏在對待自己感情這件事情上,很遲鈍,非常遲鈍,讓得陌殤很是無奈。


    “給你的那藥丸服用一顆已經不頂用,你且服用兩顆試試,待我重新配製新的藥丸,那藥你再停不遲。”


    “好。”


    “既然你已無大礙,我還有事,你……你早些回去。”


    “我不想回去。”


    “那是你的自由。”她又不是陌殤的誰誰誰,沒有限製他的那個權利。


    愛去哪裏去哪裏,用不著跟她報備。


    “阿宓。”她的爹娘兄長親人都喚她妃兒,為了區別他與他們的不同,陌殤決定要有一個對宓妃的專屬稱呼。


    想了很多個的他,唯獨對‘阿宓’這個昵稱最為滿意。


    “什……什麽,你叫我什麽?”宓妃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種自己產生幻聽了的感覺。


    阿宓?


    誰許他叫的,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她的全身,心裏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似惱似怒隱隱還帶著幾分異樣的欣喜與雀躍。


    那什麽,宓妃覺得自己病得不輕,甚至已經相當嚴重了。


    “阿宓,隻許我一個人這麽叫哦。”陌殤迎視著宓妃的目光,回答得很堅定,很認真,仿佛他正在做一件極其虔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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