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車回家不要時間啊?和中介聊聊情況不要時間啊?和買主交涉不要時間啊?行了不和你囉嗦了我掛了!”


    林允琛繼續垂死掙紮:“那你過一個小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磨嘰!”季洋沒好氣兒地應了一聲,嘴角卻是掛著笑意。


    林慧冷哼一聲,開了口:“還挺黏糊……”


    季洋抬眼看了她一眼,沒吭聲,繼續攪動著麵前的咖啡。


    林慧也不問,悠然地靠在沙發上,看著時間。


    季洋說人還沒來全,等人都到了再說。


    另一個人是誰?看樣子不是允琛。


    那是誰……談靜?還是其他的人?


    但季洋這態度,倒不像看了那視頻的樣兒。尤其是剛剛那個電話,感覺對允琛和從前一樣兒,沒什麽區別。


    可如果季洋沒看那視頻,也就不會約見她了吧?


    又等了二十分鍾,雅間的門開了。


    進來的人,是林茂知。


    看到林慧在這兒,林茂知也挺驚訝,看向季洋,道:“你把我們兩個都叫來,什麽意思?”


    沒等林茂知落座,季洋就從大衣兜裏掏出了光盤,扔到他們倆麵前:“就是這個意思。”


    林茂知看到光盤,看了林慧一眼,在林慧身邊坐下了。不用問,他也知道這光盤裏的內容是什麽,而且看來,林慧已經用了這最後一招。


    但是效果麽……


    從季洋這帶著一臉嘲諷笑容的表情上,就已經能看出來了。


    “從前我想,虎毒不食子”,季洋看著林慧,道,“所以你怎麽羞辱我,我也從沒對你有過鄙視的情緒,甚至很能理解你,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你。但現在,你、林茂知,都讓我瞧不起。”


    “你們用這種方式來要挾允琛,讓我覺得惡心。但凡稍有人性,都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兒子,都不會時時刻刻地提醒他曾受過什麽樣的屈辱。你們這麽做,和用小刀每日刮他的肉、刺他的骨,有什麽區別?”


    “你們,不配做允琛的父母。”


    此時在季洋的麵前,這兩個曾經形象很高大的人,真的肮髒醜陋到、還不如兩隻癩蛤蟆。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才能促使一個人,對自己的親骨肉都能做如此算計。允琛每天被林慧被這東西要挾著,心裏得有多苦呢?


    他的親生母親,卻在每天都拿刀剮著他,然後美其名曰——這是為你好。


    多可笑呢!


    又可笑,又可恨……


    “季洋……”林慧在沉著臉盯季洋片刻後,開了口,竟然非常平靜,“等你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會明白的。隻要你的兒子能無病無災、平平安安地生活,別說讓他恨你,就是讓他親手殺了你,你也甘願……”


    “允琛雖說平時挺愛胡玩兒,但卻也懂得分寸,出格的事兒他不會做。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更是每天隻纏著你,安分得不得了,可他怎麽會染上那種東西?不是你害的,還能是誰?”


    “是我害的”,季洋也不否認,“是我害了他,我沒有保護好他,才讓別人鑽了空子。我會給他報仇,不惜一切代價。”


    他要殺了陳煜!他要親手殺了陳煜!


    “可,這是我的錯誤”,季洋道,“我犯下的錯我認,但並不代表,你們也可以犯錯。你們也不想想,允琛受了那樣的苦,心裏該有多脆弱,他需要關懷、需要有人理解他、陪著他走出陰影。可你們在做什麽?”


    季洋點了點桌上的光盤,咬牙切齒:“你們要用這個證據,將他永遠地圈禁在這個陰影之中。出了問題你們就隻會怪他,他被人暗害,已經滿腹委屈,卻還要受你們的折磨!你們為什麽要捆著他?為什麽要把他逼成一條蟲?為什麽不送他去醫院?就為了那點兒可笑的麵子?就為了想要懲罰他讓他長記性嗎?”


    一想到林允琛被捆在床上艱難戒獨的樣子,季洋就有些受不住,隻是一句話,眼淚就已經湧出來了。


    不能在林慧和林茂知麵前犯慫,咬咬牙,狠狠地忍著,盡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除了林允琛之外,他不會在任何人麵前哭。他的眼淚他的窩囊,都隻能給林允琛看,別人不配。


    “不是我們不送他去,是他自己不願意”,看到季洋滿眼的心疼,強忍著眼淚的樣子,林慧稍稍有些動容,態度也和軟了些,“他不想去那種地方,他以為他自己可以。我們……也的確不想讓那種地方,髒了他的人生。所以就狠下心,尊重他的決定。但後來他撐不住了,我們還是有送他到正軌的地方去治療。”


    “是我逼他離開你的”,林慧倒是挺坦誠,“治療有了些效果,我讓老林和他談,隻要他願意留在國外讀書、再不見你,視頻我們就不會給你看。他同意了,但提出了一個條件,讓老林保住你,不要讓你被開除。”


    林慧重重歎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也知道分不開你們,我也累了,不想再管。隻要你把這件事情給我好好交代一下,讓我清楚我兒子和你在一起,還會有多少危險、我還要在暗中做多少保護,就行了。你交代吧。”


    季洋沒想到林慧會是這樣的態度,還以為今天又是一番針鋒相對,互相逼迫、互亮底牌呢。可還沒等他以惠風的命脈來和林慧談,林慧就已經先服軟了。


    “不必驚訝”,林慧道,“我原本就是在用這個視頻試探你。如果你接受不了這樣的允琛,你也就不配擁有最好的他。但既然你能接受,而且還為了保護他來和我談,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至於你手中的底牌,不用亮了,亮出來太傷人,以後咱們的關係更不好處。”


    林慧當然知道季洋在惠風裏不消停,林允琛什麽事兒都不瞞著他,他自己也沒個避諱的覺悟,什麽事兒都查。就連稅上的事兒、還有一些灰色運作的事兒,他都已經摸了個門兒清。


    但今天,他的眼淚已經說明了一切。


    或許這世上,真的沒有人能比季洋更懂得允琛、沒有人能比季洋更心疼允琛。


    不管季洋知道多少,隻要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守住允琛、為了保護允琛,就行了,她不想再做計較。


    林慧直接指出了他的底牌,季洋更覺得驚訝……一瞬間,這場談判在道德上的高度,就轉了位置。此時,是寬宏大度的林慧在上,而帶著小人之心來的他,則在下。


    但林慧的狠心在他的印象中已經根深蒂固,季洋想了想,還是道:“我有本事幫惠風把一切做平,也有本事把惠風的那些灰色做大、一舉毀了你的惠風。一切,隻看你對允琛的態度。如果我知道,你再敢拿這些卑鄙的東西來要挾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還有,昨天給我的視頻、和咱們今天的交談,我希望,永遠隻是天知地知,咱們三人知。允琛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我就要裝作不知道,一輩子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聰明一些,不要把一切挑明。早該爛在肚子裏的,現在……”


    季洋又點了點桌麵上的光盤,道:“就該讓它爛了,不能再拖。你拖延或是暗中耍小把戲,不但分不開我們,最終還會毀了你最珍視的東西。”


    “我最珍視的,是我兒子。”林慧道。


    季洋笑了,很肯定地說道:“不,你最珍視的,是你的惠風。”


    “可我已經把惠風給了允琛。”


    “那是因為你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他願意被你當槍使,你也就樂得拿他當槍使。”季洋道。


    林慧笑笑,不做辯解。在季洋心裏,她就是個十足的惡人,這點是改變不了的,也沒什麽改變的必要。


    “還有你……”季洋總算看向了林茂知,笑道,“林校長,咱們之間,好像就沒這麽大恩怨了。我也不誆你,實話實說,我手上的確沒有你的把柄。所以,如果你暗中搞什麽小動作,我還真拿你沒辦法。但我這個人啊,不是什麽好東西,睚眥必報。你女兒正當年華,在b市上學呢,是吧?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你可別來找我哭。很簡單,一換一。隻要你不為難允琛,我就不會為難你女兒。”


    林茂知沉沉地看著季洋,半晌,道:“我手上沒有存貨,那天林慧問我要這個視頻,說關乎惠風的生死,讓我把所有都給她,我沒留。”


    林慧看了林茂知一眼,眼中,也不知是驚訝、還是感激,又或者,是些別的什麽東西。


    “那就好”,季洋居然沒有懷疑,笑道,“你是個聰明人,今天讓你來呢,其實也不是為這。最主要的意思,就是一個……”


    季洋緩緩靠回到沙發上,環抱著手臂,痞裏痞氣地看著麵前這兩人,笑道:“昨兒林允琛跟我求婚,我答應了。所以啊,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兒媳婦兒,不管你們認不認,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我就是來告訴你們……”


    “人,我已經等回來了,不會再放手。識相的,你們就此收手,大家和和氣氣,我會好好孝順你們。不識相的,我讓你們以後連兒子都見不到,還有……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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