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律師又是沉默，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喜歡洋洋什麽？”
“哪兒都喜歡。”
“他在你心裏就沒有缺點？”
“目前看來，沒有。”
“以後呢？如果以後你發現他身上有你無法忍受的缺點，你會怎麽辦？”
林允琛覺得他嶽父的問題問的很好笑，怎麽就對自己的兒子這麽沒信心呢？但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隻是道：“隻要想在一起，就沒什麽不能忍受的。更何況我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我相信，哪怕季洋在以後的日子裏多了些缺點，這些缺點，卻也一定都在可以改正的地步，我相信他的人品。”
“你所指的‘以後’，是多久以後？一年？兩年？三年？我想你所指的‘以後’，同我所指的‘以後’，並不是一個意思。”季律師道。
“是一個意思，都是一輩子的意思。”林允琛道。
說話之時一直想著，覺得還是掏心掏肺、真誠主動一點比較好，而不能他嶽父問什麽、他就答什麽，這樣就有點兒態度不端正了。
“叔叔，我知道您擔心的是什麽。您擔心我對季洋隻是一時興起的玩鬧，對嗎？我覺得您是一個開明且很有思想的人，不會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會過分理會別人的嘲笑，您怕的，隻是自己的兒子會在一段不尋常的感情裏受傷。其實我也怕……”
“一輩子這麽長，誰也說不準未來裏會發生什麽。我怕我會一不小心傷害了季洋，我怕我保護不好他、怕他受委屈、怕他承受不公。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害怕，就放棄了追逐美好的權利，不是麽？您害怕季洋會受傷，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扼殺了他追求本心的權利，他這一生，縱然能平平順順的過，卻也是再無真心的快樂。這樣的結局，真的是您想要的嗎？”
季律師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並不像林茂知那樣武斷。林允琛從他嶽父若有所思的神態上就看出來了。且他嶽父耐心地聽他說完了這番話，由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來。
還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的確，是這麽個理兒。”
但除此之外，卻又沒有別的表露。
林允琛決定把囉嗦發揮到及至，繼續道：“叔叔，其實您對我的不信任，我十分能理解。因為我這個人一看就沒個正形兒，不像是有定性的樣子。我也不瞞您，在遇到季洋之前，我其實是個很隨便的人，經常泡夜店、約泡，從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可遇到季洋之後，我真的很老實。不是季洋不讓我做這些，而是我自己不想做。我真心喜歡他，隻看著他一個就知足。”
“季洋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在季洋身上，我才體會到了什麽是真正的喜歡。對這樣的人，我怎麽可能不盡心呢？就算不看在他的份兒上，而隻是為了對得起我自己，我也一定會好好嗬護這段感情的。叔叔，您真的要放心，我對這段感情的態度，是相當相當端正的。”
“季洋和我妹妹說，男女之間談戀愛，也有談不好分手的時候呢，我們倆之間也沒什麽不同。當時我聽了還挺來氣，覺得他沒有和我好好談下去的決心，但事後想來，他的話卻是相當有道理相當理智的。今天我把這話說給您聽，並不是為以後的分手做打算，而是想說，縱然以後有分手的那一天，在過程裏，我也一定會百分百真心地對季洋。同深愛他的女人，沒什麽區別。”
“就……就是這些，我想說的，暫時就是這些。”
其實他想說的還有很多，可把一肚子的話全都說出來，總結起來也就隻有一句——我會全心全意愛季洋。
再說下去，他嶽父被他個磨嘰煩了，真要大手一揮叫保安趕人了。
“你妹妹知道你和季洋的事？”季律師卻並無不耐煩的情緒，隻是平靜地問道。
“嗯，我媽我爸也知道。”
“他們什麽態度？”
“我和我妹妹沒有血緣關係，她是我後爸和亡妻生的女兒，但我倆從小兒就好，一條戰線兒上的，她當然支持我。我媽和我爸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之後我爸來到咱們市工作，定居在這裏，又娶了老婆。所以他們倆呢，一直觀念不和，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交流過。我媽現在的態度是表麵同意，我爸是完全不同意。不過我爸的態度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林允琛順便把自己的家庭情況也交代了，以便他嶽父對他做更深入的了解。
季律師是個世事洞明的人，對林允琛的誠懇，他怎麽能看不明白呢？其實過了賭氣那天，這兩天細細回想起來，他對林允琛這個人，真的討厭不起來。
林允琛說，他怕的隻是季洋會在這段感情裏受傷，但林允琛所指的“受傷”，和他所擔心的“受傷”，還是不同。林允琛所指的隻是情傷，而他所指的，還包括他們倆的關係給季洋帶來的，生活上與工作上的不便。
所以歸根究底，讓他反對的並不是林允琛這個人的品性、也不否定林允琛對洋洋的真心，他反對的，就隻是林允琛的性別。
可他自己又知道，這種反對是相當無知的，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齒，實在無法在晚輩麵前承認。
“允琛呐，你爸媽都做不到同意，我和你楊阿姨，又能有什麽例外呢？都是做父母的。”
“您和楊阿姨，同我爸媽是不同的”，林允琛道，“您二位很有思想，且也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愛情，所以我覺得，終有一天，您會想通的。現在困擾您的這些，最終都會敗給您非同尋常的思想。”
季律師都被他給逗笑了，道：“你這高帽給扣得，太大了。你和洋洋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能說？一套一套兒的，讓人無法招架。”
“他也會向您一樣，聽我說話聽著聽著就笑了。不管有多大的氣兒，隻要聽我解釋幾句，不一會兒就消了。不過我在他麵前從沒有一氣兒說這麽多話，這也是我活這麽大，最囉嗦的一次了。希望您不要嫌棄我。”
季律師搖搖頭，道：“你這孩子本身沒什麽問題……好了，不說了。我隻能告訴你，我並不厭惡你，甚至有些欣賞。但你今天過來的兩個目的，一個都沒有達到。我的態度還是很堅決——隻有你和季洋分開，我才會出手救人。”
林允琛有些不甘，靜了一會兒，卻也知道無能為力。不能再囉嗦了。就算他今天因浪費太多唾沫而把自己渴死，他嶽父也不會鬆口兒的。
但他敢肯定，他嶽父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而這動搖，並不全然因為他的這番話，更多的，是來源於這幾天裏對兒子的擔憂。
“今天打擾您了，不耽誤您時間，我先走了。”林允琛起身，利落地告了辭。
走到門口兒，覺得……或許還可以掙紮一下。
“叔叔，其實阿姨那邊，已經同意了。季洋的堅決，說服了她。”下了一劑猛料，這才走了。
這下回家之後，他嶽父嶽母就不得不進行一場交流了吧？他嶽父向來妻管嚴，原本就有些動搖，被老婆一勸說，還愁想不通麽？
林允琛當然沒有把找他嶽父求情的事兒告訴給他寶貝兒，季洋也沒啥懷疑，隻是埋怨他太不厚道，咋就不給他留一口呢？
總給林允琛買，偶爾也會嚐上一口，一來二去的，竟然還覺得挺好吃！不過林允琛實在是個吃獨食的人，一點兒不惦記著他！
這事兒季洋掛嘴邊兒絮叨了兩天，逮著機會就埋怨林允琛。好像除了這一件事兒之外，這一陣兒就沒有讓他不順心的事兒似的。
可林允琛知道，時間過得越久，季洋就越是擔心。
這兩天季洋往看守所跑了兩次，每次也都沒得到啥線索，就隻是聽王鯤鵬胡謅一番，說看守所裏夥食真好，說這兒的床真舒坦，說電視劇演得一點兒不現實、太醜化了。聽得季洋真想把他的嘴巴給縫上！這小子是把他當傻瓜呢？
但回來之後，卻也不和林允琛叨叨了，甚至於根本沒有說去探視了鯤鵬，他不想讓林允琛跟著操心。
怎麽辦呢？自己這邊沒找到法子，爸爸那邊又越發不妙，再這樣下去，難道真的要走那條最不願意走的妥協之路麽？
林允琛心裏也是著急，已經想著，再給他嶽父一天時間，如果過了三天他嶽父還沒改變意思，他就隻有去求林慧了。畢竟在h市，他是啥啥都不了解，一點兒人脈都沒有，自己實在打不通一些關節。
林慧人脈相當廣，沒準兒在h市有什麽相關部門的熟人。
這也是林允琛第一次發現，其實在這個社會麵前，他們挺無力的。
隻是個大學生而已啊，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身份、沒有絕對的實力，在很多事情上，難免捉襟見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變得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強大到足以為他寶貝兒解決所有問題。
從前他不是一個功利的人，可當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他就漸漸明白了成功的重要。
“哪兒都喜歡。”
“他在你心裏就沒有缺點？”
“目前看來，沒有。”
“以後呢？如果以後你發現他身上有你無法忍受的缺點，你會怎麽辦？”
林允琛覺得他嶽父的問題問的很好笑，怎麽就對自己的兒子這麽沒信心呢？但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隻是道：“隻要想在一起，就沒什麽不能忍受的。更何況我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我相信，哪怕季洋在以後的日子裏多了些缺點，這些缺點，卻也一定都在可以改正的地步，我相信他的人品。”
“你所指的‘以後’，是多久以後？一年？兩年？三年？我想你所指的‘以後’，同我所指的‘以後’，並不是一個意思。”季律師道。
“是一個意思，都是一輩子的意思。”林允琛道。
說話之時一直想著，覺得還是掏心掏肺、真誠主動一點比較好，而不能他嶽父問什麽、他就答什麽，這樣就有點兒態度不端正了。
“叔叔，我知道您擔心的是什麽。您擔心我對季洋隻是一時興起的玩鬧，對嗎？我覺得您是一個開明且很有思想的人，不會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會過分理會別人的嘲笑，您怕的，隻是自己的兒子會在一段不尋常的感情裏受傷。其實我也怕……”
“一輩子這麽長，誰也說不準未來裏會發生什麽。我怕我會一不小心傷害了季洋，我怕我保護不好他、怕他受委屈、怕他承受不公。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害怕，就放棄了追逐美好的權利，不是麽？您害怕季洋會受傷，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扼殺了他追求本心的權利，他這一生，縱然能平平順順的過，卻也是再無真心的快樂。這樣的結局，真的是您想要的嗎？”
季律師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並不像林茂知那樣武斷。林允琛從他嶽父若有所思的神態上就看出來了。且他嶽父耐心地聽他說完了這番話，由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來。
還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的確，是這麽個理兒。”
但除此之外，卻又沒有別的表露。
林允琛決定把囉嗦發揮到及至，繼續道：“叔叔，其實您對我的不信任，我十分能理解。因為我這個人一看就沒個正形兒，不像是有定性的樣子。我也不瞞您，在遇到季洋之前，我其實是個很隨便的人，經常泡夜店、約泡，從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可遇到季洋之後，我真的很老實。不是季洋不讓我做這些，而是我自己不想做。我真心喜歡他，隻看著他一個就知足。”
“季洋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在季洋身上，我才體會到了什麽是真正的喜歡。對這樣的人，我怎麽可能不盡心呢？就算不看在他的份兒上，而隻是為了對得起我自己，我也一定會好好嗬護這段感情的。叔叔，您真的要放心，我對這段感情的態度，是相當相當端正的。”
“季洋和我妹妹說，男女之間談戀愛，也有談不好分手的時候呢，我們倆之間也沒什麽不同。當時我聽了還挺來氣，覺得他沒有和我好好談下去的決心，但事後想來，他的話卻是相當有道理相當理智的。今天我把這話說給您聽，並不是為以後的分手做打算，而是想說，縱然以後有分手的那一天，在過程裏，我也一定會百分百真心地對季洋。同深愛他的女人，沒什麽區別。”
“就……就是這些，我想說的，暫時就是這些。”
其實他想說的還有很多，可把一肚子的話全都說出來，總結起來也就隻有一句——我會全心全意愛季洋。
再說下去，他嶽父被他個磨嘰煩了，真要大手一揮叫保安趕人了。
“你妹妹知道你和季洋的事？”季律師卻並無不耐煩的情緒，隻是平靜地問道。
“嗯，我媽我爸也知道。”
“他們什麽態度？”
“我和我妹妹沒有血緣關係，她是我後爸和亡妻生的女兒，但我倆從小兒就好，一條戰線兒上的，她當然支持我。我媽和我爸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之後我爸來到咱們市工作，定居在這裏，又娶了老婆。所以他們倆呢，一直觀念不和，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交流過。我媽現在的態度是表麵同意，我爸是完全不同意。不過我爸的態度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林允琛順便把自己的家庭情況也交代了，以便他嶽父對他做更深入的了解。
季律師是個世事洞明的人，對林允琛的誠懇，他怎麽能看不明白呢？其實過了賭氣那天，這兩天細細回想起來，他對林允琛這個人，真的討厭不起來。
林允琛說，他怕的隻是季洋會在這段感情裏受傷，但林允琛所指的“受傷”，和他所擔心的“受傷”，還是不同。林允琛所指的隻是情傷，而他所指的，還包括他們倆的關係給季洋帶來的，生活上與工作上的不便。
所以歸根究底，讓他反對的並不是林允琛這個人的品性、也不否定林允琛對洋洋的真心，他反對的，就隻是林允琛的性別。
可他自己又知道，這種反對是相當無知的，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齒，實在無法在晚輩麵前承認。
“允琛呐，你爸媽都做不到同意，我和你楊阿姨，又能有什麽例外呢？都是做父母的。”
“您和楊阿姨，同我爸媽是不同的”，林允琛道，“您二位很有思想，且也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愛情，所以我覺得，終有一天，您會想通的。現在困擾您的這些，最終都會敗給您非同尋常的思想。”
季律師都被他給逗笑了，道：“你這高帽給扣得，太大了。你和洋洋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能說？一套一套兒的，讓人無法招架。”
“他也會向您一樣，聽我說話聽著聽著就笑了。不管有多大的氣兒，隻要聽我解釋幾句，不一會兒就消了。不過我在他麵前從沒有一氣兒說這麽多話，這也是我活這麽大，最囉嗦的一次了。希望您不要嫌棄我。”
季律師搖搖頭，道：“你這孩子本身沒什麽問題……好了，不說了。我隻能告訴你，我並不厭惡你，甚至有些欣賞。但你今天過來的兩個目的，一個都沒有達到。我的態度還是很堅決——隻有你和季洋分開，我才會出手救人。”
林允琛有些不甘，靜了一會兒，卻也知道無能為力。不能再囉嗦了。就算他今天因浪費太多唾沫而把自己渴死，他嶽父也不會鬆口兒的。
但他敢肯定，他嶽父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了。而這動搖，並不全然因為他的這番話，更多的，是來源於這幾天裏對兒子的擔憂。
“今天打擾您了，不耽誤您時間，我先走了。”林允琛起身，利落地告了辭。
走到門口兒，覺得……或許還可以掙紮一下。
“叔叔，其實阿姨那邊，已經同意了。季洋的堅決，說服了她。”下了一劑猛料，這才走了。
這下回家之後，他嶽父嶽母就不得不進行一場交流了吧？他嶽父向來妻管嚴，原本就有些動搖，被老婆一勸說，還愁想不通麽？
林允琛當然沒有把找他嶽父求情的事兒告訴給他寶貝兒，季洋也沒啥懷疑，隻是埋怨他太不厚道，咋就不給他留一口呢？
總給林允琛買，偶爾也會嚐上一口，一來二去的，竟然還覺得挺好吃！不過林允琛實在是個吃獨食的人，一點兒不惦記著他！
這事兒季洋掛嘴邊兒絮叨了兩天，逮著機會就埋怨林允琛。好像除了這一件事兒之外，這一陣兒就沒有讓他不順心的事兒似的。
可林允琛知道，時間過得越久，季洋就越是擔心。
這兩天季洋往看守所跑了兩次，每次也都沒得到啥線索，就隻是聽王鯤鵬胡謅一番，說看守所裏夥食真好，說這兒的床真舒坦，說電視劇演得一點兒不現實、太醜化了。聽得季洋真想把他的嘴巴給縫上！這小子是把他當傻瓜呢？
但回來之後，卻也不和林允琛叨叨了，甚至於根本沒有說去探視了鯤鵬，他不想讓林允琛跟著操心。
怎麽辦呢？自己這邊沒找到法子，爸爸那邊又越發不妙，再這樣下去，難道真的要走那條最不願意走的妥協之路麽？
林允琛心裏也是著急，已經想著，再給他嶽父一天時間，如果過了三天他嶽父還沒改變意思，他就隻有去求林慧了。畢竟在h市，他是啥啥都不了解，一點兒人脈都沒有，自己實在打不通一些關節。
林慧人脈相當廣，沒準兒在h市有什麽相關部門的熟人。
這也是林允琛第一次發現，其實在這個社會麵前，他們挺無力的。
隻是個大學生而已啊，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身份、沒有絕對的實力，在很多事情上，難免捉襟見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變得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強大到足以為他寶貝兒解決所有問題。
從前他不是一個功利的人，可當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他就漸漸明白了成功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