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也體諒您的苦心。很感激您。”季洋道。


    心裏卻想著,什麽叫“老師們”?難道您們還特意就我這件事兒開了個討論會?


    “我看你最近狀態很不好,整天沒精打采的。很多老師向我反應,說你跟丟了魂兒似的,上課注意力不集中、課間興致也不高。是……因為林允琛?”


    “啊……失戀嘛,誰失戀不都得緩一陣兒嘛!不過方老師您放心,我最近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恢複生龍活虎了!”


    方姐也覺得季洋今天很不一樣,看起來情況比前一陣子好多了。難道是靜心調整了一上午,忽然想通了?


    反正季洋一直都是個挺灑脫的孩子,能消沉一個多月,已經算是很嚴重的事兒了。情緒低落到一個極點,忽然反彈,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把自己叫季洋來的初衷給忘了。既然已經決定說出來的事,就別因忽然之間的一點兒變化而打亂。季洋如果能因她的話而受益,也就不枉費她冒這番風險。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已經徹底忘了林允琛,已經和林允琛分幹淨了,沒有複合的可能了?”方姐問得這叫一直接。


    “這……”季洋覺得吧,這事兒最好別承認,萬一哪天他和林允琛和好的事兒又被專業狗仔般的同學們給爆出來了呢?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臉?


    秉著能把話說活、絕不把話咬死的一貫談話方式,季洋笑道:“現在看來我們是徹底分了。但以後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啊!那搞不好十年八年以後,我未娶他未嫁,我倆就湊活著過了唄!”


    “季洋……”方姐皺眉嗔了他一聲兒,對這學生,她真是又愛又恨。平時三觀多正的孩子,怎麽一談起這事兒,臉皮就這麽厚呢?明明是羞於啟齒的事情,此時卻說得這般坦蕩。


    “林允琛是個男人。什麽多年以後你未娶他未嫁?再過幾年,你會結婚、他也會結婚,這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事。”方姐道。


    季洋卻不以為意:“話也不能這麽說啊,這都什麽年代了?現代社會,講人權,講體悟,又不是萬惡的舊社會,還非得把每個男的腦袋上都貼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以作激勵?結婚嘛,當然要喜歡了!”


    當然季洋也不想太和方姐抬杠,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到就行了。


    緊跟著就道:“方老師您放心,我就算有朝一日真跟林允琛和好了,也絕對會消消停停、藏著掖著,絕不會敗壞學校風氣、絕不會給咱人文學院抹黑。而且我是一定會努力的,努力不和好!嘿……”


    方月梅沉吟了片刻,起身推開房門向外看了看,見這時候辦公室外沒有人走動,這才嚴嚴實實地將房門關上了,又回到了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聲音小了些,直接道:“季洋,你對林允琛了解多少?聽他說過家裏的事兒嗎?見過家人嗎?”


    “這……一點點。”季洋道。


    “說起來,如果哪一日你和林允琛真和好了,而且你還有本事搞定林副校長的話,你和林校長就是自家人,我是個外人。所以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為人師表,總要問心無愧。今天我要和你說的話,也不怕哪日被你賣到林副校長麵前。季洋,老師覺得你是個明白人。”


    “哦”,季洋忙更加端正了態度,坐得筆直,認真道,“方老師您說,學生洗耳恭聽。而且向您保證,絕對不會賣了您。您的苦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能做那不識好歹的事兒啊!”


    方姐笑笑,道:“林允琛是林副校長兒子的事兒,林副校長雖然沒有明著說過,但學校的員工之中,還是有一些知道情況的。我呢,也是從一個關係不錯的老師那兒聽來的。但這事兒絕對靠譜。同名同姓、同一個地方來的、年齡一樣、長得又和林校長如此相像的人,不是兒子還能是誰?巧合,也不可能巧合到這個份兒上……”


    “林副校長是咱們學校建校以來,最年輕的副校長,這地位,不用我細說,你也明白吧?再過兩年校長就要退了,下任校長,基本就是在主抓科研的林副校長和主抓德育的韓副校長之間二選一。林副校長這個人呢……從同事、下屬角度看來,他品行很好、為人正直、禮貌、禮賢下士,但有一個缺點,太重政績。”


    “季洋,如果你和林允琛的事兒再鬧大一些,少不了要有人拿這件事來嘲笑林副校長。自己的兒子出了如此嚴重的作風問題,林副校長也不僅是麵兒上無光。一個連自己兒子都教不好的人,如何能擔得起一校的重任?如何能教導好一校的學生?這事兒,會影響到林副校長的前路。季洋啊,畢竟你隻是一個學生……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季洋當然聽明白了,方姐是在苦口婆心地勸他遠離林允琛,不要因此而成為林副校長的眼中釘。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學生,如果擋了副校長的升遷之路,副校長能放過他?


    他婆婆的話,由他公公嘴裏說出來,也是一點兒違和感也沒有——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


    “季洋,就像你說的,現在不是萬惡的舊社會,大家思想都很開放。你這孩子呢,除了感情上這點兒問題之外,沒什麽錯處。你放心,老師們是絕不會因為你的取向而氣勢你的。這一陣兒據我觀察,同學們好像也沒覺得有什麽,沒有對你有疏遠排斥的現象。所以你如果真喜歡男孩子,在不影響學業的情況下,無論是老師、還是學校,都不會過問你談戀愛的事。隻是人,可千萬要選對。”


    季洋點點頭,誠懇道:“方老師,您的苦心我知道了。您今天能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感動,也很感激,我更崇敬您了。您放心,我很在意我的學業,會有分寸的。”


    也就隻能是有分寸了啊!難道還能因為怕林茂知找我麻煩,而就此離開林允琛啊?這是根本做不到、也不屑於去做的事。


    “好,那咱今天就到這兒?回去好好想想老師的話,好嗎?”該說的都說了,方姐也不好再多做囉嗦。指點到這兒,便是一個老師該有的分寸。總不可能讓季洋跟她做什麽死保證吧?那是林允琛爸媽該做的事。


    “方老師,真的謝謝您!”季洋起身,向方姐鞠了一躬。這才隨意笑道:“那我走啦?有空兒您可多找我談談心,我不介意當婦女之友!”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快去吧!”


    出了方姐辦公室,季洋搓了搓額頭,覺得有些頭疼。


    如果不是方姐今天的話,他完全忽略了林茂知要爭校長這件事兒。而且方姐說,林茂知很看重政績,這判斷不假。那老學究每天端得什麽似的,一看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要是他和林允琛的事兒真鬧大了,擋林茂知的升遷之路是一定的。林茂知不會放過他、不會放過他倆,也是一定的。


    “哎……”季洋歎了一聲兒,覺得以後和林允琛真得小心一點兒,徹徹底底地轉入地下,一點兒不能到明麵兒上來。


    躲老虎似的躲林茂知四年,然後,再鬥惡狼似的鬥他媽幾年……好麽,大好的青春,都耗在他公公婆婆身上了!他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兒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解決了尤娉婷這一大麻煩,他今晚可得和林允琛好好兒快活一下!


    “你幹嘛呐?”出了教學樓,就忙給林允琛打了個電話。


    “剛下課,要去找你呢!快到你樓下了!”


    季洋嚇得一激靈,忙阻止道:“你可千萬別來!回店裏取車吧,到東門兒接我,我在東門兒等你。”


    “幹嘛啊?那多麻煩啊!要去哪兒,咱見了麵兒一起打出租去得了!”


    “草……是特麽誰說的以後要轉地下工作的?說出去的話被你自個兒當放出去的屁了?”季洋真是無語,這傻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腦子就不能清醒一點兒嗎?


    和尤娉婷談判的時候,氣勢挺足、挺有頭腦的啊!咋一到他這兒,就成了一弱智呢!


    你特麽快別這麽愛我了,老子心累!


    “好,我這就回去!”


    但這小子有一個好處,就是——聽話!


    季洋笑笑,掛斷了電話,慢悠悠兒地到東門兒等林允琛去了。


    自從有了小店兒之後,他們倆的快活,基本上都在小店兒樓上,就跟夫妻在自家床上辦事兒似的。剛開始的時候還挺新鮮,但時間長了吧,多少有點兒單調。時不時地換換氣氛,也是相當可以的嘛!


    季洋相當不矜持地自己主動訂好了酒店,又在臨近酒店的一個相當上檔次的西餐廳定了位置,還訂了約莫在飯後上映的兩張電影票,打算和林允琛來場浪漫的約會!


    事實證明,和林允琛在一起,啥浪漫的氣氛也白扯,幾句話下來,就成了說相聲兒,除了看著對方覺得好笑,就啥感覺也沒有了。真是白費了這鮮花美酒落地窗、悠揚的琴聲、香噴噴的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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