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這話當真是發自肺腑,這時候已經完全不是故意撩他了。


    如果還是在套路他,在說完這句話、看到季洋玩兒遊戲的手已經停了之後,就得馬上轉移話題,不能把事情挑得太明白。然後在安靜下來之後,季洋自己就會開始悶想悶猜了。


    可是現在,他卻隻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無比貪戀地看著他。看著他在陽光下的側臉,就好像自己的魂兒都沒了……完全做不出任何理智的應對,就隻知道這麽癡癡地看著他……


    以至於,釀成的後果,好像有些嚴重……


    季洋看著手機出神兒,一動不動,仔細想了好一會兒,覺得再這麽玩兒下去,對誰都不是好事兒。


    就算他真把這小子給玩兒得痛不欲生,自己又能得到些什麽呢?不過看個笑話罷了。而且……難道自己真的能在這場遊戲中做到毫不動心、做到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麽?現在的他並不是很確定。


    若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事兒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林允琛這人,和之前遇到的所有打歪主意的人都不一樣——林允琛不討人煩,有時候還傻得賤得挺可愛。對這麽個人,他是真不想坑他、真不想傷他。所以什麽套路不套路、玩兒不玩兒的,都別再用了吧?


    室友就是室友,大家和和氣氣地共處四年不好麽?非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出來幹什麽?


    長久地下去,就算最後不撕破臉皮,你套路過我、我玩兒過你,彼此都放棄的時候,再見麵也難免覺得尷尬。


    “允琛”,季洋放下手機,坐直了身子挺鄭重地看著他,“這麽玩兒沒什麽意思,適可而止吧。”


    林允琛一定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雖然他總腹誹林允琛是個傻缺,但也知道,其實這人智商還是挺足的,怎麽看也不是個傻比的樣兒。估計這一陣子的犯傻行為,隻是水土不服的並發症。


    反正他確定,林允琛聽得懂。確定話說到這兒就算點破了,沒必要說得再明白些。不然以後還是不好見麵。


    這“玩兒”字聽得林允琛心內一驚。看著季洋那了然一切的眼神兒,腦子像瞬間過了電一般,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兒……


    其實自從夢醒之後,他的心裏就始終隱隱有一個擔憂,覺得——你是不是玩兒我呢?


    可卻還是一味樂觀地壓下了,或者是……不想讓自己太清醒。


    其實細想來他早該知道,季洋從一開始就都懂。


    在人文學院前,他那了然的一笑,和此時他這了然一切的眼神兒,一模一樣。


    那天,他問他,“跑得挺累吧?”


    其實在那時起,季洋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心思……


    所以從那時起,季洋就已經開始玩兒他了。


    忽然之間腦子就通透了、忽然之間就想明白了……可卻恨自己這忽然之間的清楚、恨自己為什麽不繼續蠢笨下去?


    如果可以繼續笨下去,他或許就不會覺得自己這麽窩囊這麽可笑……


    因為即便他察覺到了這些,卻也還是不想麵對。


    他絕不會問他“你是不是在玩兒我”,因為他知道季洋一定會說——是。


    他寧願繼續被他玩兒下去,也不想被他挑明了拒絕。


    就這麽糊裏糊塗地繼續下去吧,或許也不需要什麽結果,隻要季洋別躲著他、別不理他就行了。


    我寧願你帶著了然一切的眼神看一個傻逼、偶爾心血來潮出手將這傻比玩一玩兒,我也不願意與你同在一個屋簷下,卻規規矩矩地再不能動追求的心思。


    即便注定沒有結果,我也想給自己一個自欺欺人的希望。


    我不可能和你隻做室友、隻做朋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之前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現在,卻忽然之間就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真的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如此犯賤的想法、自己竟然會伏低到如此程度。可這些想法,卻又是真真切切、毫不猶豫地出現了,甚至於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這些想法兒有多窩囊時,卻仍舊堅定地不想悔改。


    時光悄然而止,漫長恍若此生。


    季洋被林允琛那驚訝、了然、失望、隱忍、堅定、癡狂、決然……太多變幻、太多情感交織著的眼神看得心煩意亂。


    起身一腳伸進鞋子裏:“出去抽根煙。”


    “季洋,你別走……”


    這一次,好像是真實的聲音,而不是自己的幻聽。


    季洋頓了下,最終還是回身看向他,沒好氣兒地問了一聲:“幹嘛?”


    不知怎的,卻覺得這一聲裏有些疲憊。


    “我餓了啊,你得陪我說會兒話,轉移一下注意力。對了,你訂的餐什麽時候才能送到?這都過了半個小時了吧?你看下係統顯示的配送時間,不然打個電話催催?”林允琛笑得相當隨意,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


    但季洋卻是確定林允琛真的聽懂了。


    季洋看著他,嘴巴動了動……最終也沒再繼續說什麽。


    “季洋,我看你才是傻缺!”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林允琛的意思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麽?明顯就是聽懂了、決定收手了,故意給彼此個台階下呢!


    你怎麽還能想他這是故意逃避呢?你特麽也太自作多情了吧?還說人林允琛是“賤人”呢!我看你才是個賤人!


    季洋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很和氣地咧開嘴對麵前這個引起一切的罪魁禍首笑道:“行,我打電話問問。”


    哎呀……這可真是排出毒素,一身輕鬆啊!


    林允琛這奇葩倒下得快好得也快,吊完一瓶葡萄糖回寢室,人就已經生龍活虎了。雖不至於滿樓道的跑圈兒那麽變態,但居然還有力氣去衛生間洗衣服,這也真是讓季洋看得好懸沒驚掉下巴。


    看到這奇葩抱著這幾天的衣服去洗漱間,看著他把一捧t恤扔進洗衣盆,又看到他蹲在了洗衣盆前倒洗衣液,一路跟著他,站在洗漱間門口兒的季洋終於說了話:“你特麽過了今天沒明天了?明天洗不行啊?”


    “我躺著難受。”林允琛頭也不回地說道。


    “怎麽個難受法兒?”季洋問。


    怎麽個難受法兒?你穿得海爾兄弟一樣在爺對麵兒玉ti橫陳,看吧,怕你氣得和我絕交,不看吧,又實在控製不住我自己!這種情況爺要不趁著還有理智的時候躲得遠遠兒的,不是找揍呢?


    “我特麽問你……”季洋伸出一腳就往他後背踹,但一看他明顯受了一圈兒的身子,這一腳的摧殘就沒落下去。


    我特麽問你話呢,你聾了?


    “懶得管你。”丟給他這一句,收回自己的腳,大步流星地回自己床上去了。


    借著林允琛病倒的事兒,自己也算是得了一天閑。放著逍遙日子不過,非要瞎操心給自己找什麽麻煩?


    “你有沒有要洗的衣服?我幫你洗了。”林允琛在洗漱間裏喊道。


    季洋拽了自己搭在床邊護欄上的一件t恤,就要下床給林允琛送去。剛起身,整個人卻頓了一下……


    “沒有。”然後又躺回床上,將衣服隨意往枕頭邊兒一甩。


    到底還是有些不同。


    雖然想要讓自己以正常心態看待這個室友,不要帶著有色眼鏡,但“想想”容易,做起來難。


    被林允琛給逗得,他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什麽是室友之間的正常來往、什麽是有目的的勾搭了。


    反正……從心裏覺得,洗衣服應該不算室友之間的正常往來吧?


    人林允琛或許隻是和他隨口客套一下,他要真讓人給洗了,未免有些過分。


    而且現在已經不是之前故意玩兒林允琛的時候了,林允琛一時糊塗,他不能也跟著糊塗。


    哎……老子之前也沒住過寢室啊,也特麽不知道室友之間的正常來往都是什麽樣兒的啊!


    這種事兒,也沒辦法去請教誰。就他這易招是非的體質,身邊兒的朋友哪個不是心明鏡兒似的?問誰也沒法兒問出口,誰一聽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尤其王鯤鵬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異形兒——其實林允琛這形容也沒錯,鯤鵬那塊頭兒,的確很像異形兒。就那異形兒,一聽有這麽個情況,準保過來瞎挑事兒,以後他還要不要在寢室住了?不特麽夠丟人的!


    “哎?季洋……”


    “幹嘛?”


    “你們家不是有洗衣機嗎?你可以把衣服攢著回家一起洗啊。”


    “老子就是這麽想的。”季洋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兒,邊玩兒手機遊戲邊和林允琛說話。


    他這個人多數情況下都比較神經大條,閑聊了兩句,剛才的尷尬就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


    “你什麽時候回家?”


    “軍訓後吧。現在白天要軍訓,晚上我又得去上班,哪有時間回去啊。”


    “回家洗衣服麽?”


    “當然洗,不然老子回去幹嘛?我爸媽又不在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季洋專注地盯著手機,話完全隻是從嘴裏說出來的,一點兒不過腦子。


    “洗得多嗎?”林允琛又問。


    季洋依舊沒有聽出林允琛的小九九,一晃手機,“臥槽”了一聲兒,緊跟著就是一個“漂亮”,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讚!這一關過了,順利進入下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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