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來的長夜裏,趙媛漫經常對著監區的床板發呆,她總是等著有人來看看她,可是四年裏都空無一人。就連媽媽都從來沒有來過。


    更別提,為了自己企業的利益,設計將她送進監獄的初戀陳楓。算起來,陳楓是個頂頂的渣男了,可是她卻是對他始終抱有幻想的。


    很傻是不是,她是個很幹脆的女子,沒有那麽多的女兒情長,對人對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幹巴利落脆。


    可是陳楓,這麽多年來在她的心裏卻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那條滄海,那座巫山。


    也許是因為跟他在高二時候那兩個月的短暫戀愛,為她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給她帶來太多的快樂的原因吧,加上是初戀,對她來說,格外刻骨銘心。


    可是一番迷戀癡情換來的卻是陳楓的出國留學,一句話不說就拍拍屁股走人。


    時隔五年後,當陳楓再次跟她聯係上的時候,她表麵輕飄飄,內心高興不已。卻不知陳楓那幾句溫情,不過是糖衣炮彈,還是不夠甜的那種。


    趙媛漫的糖衣還沒有吃夠,就被炮彈打入,鋃鐺入獄四年。


    剛進監獄的時候,她無數次想過,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問問陳楓,他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可是兩次申請假釋失敗後,她的心漸漸寂如死灰,也不想問陳楓任何東西了。對他的感覺,也終究在日複一日的勞作中漸漸消磨幹淨。


    她隻想出去,告別過去,過平淡的日子。


    4月,終於服刑期滿。從女子監獄出來的時候,趙媛漫自然沒有回頭,不過並也沒有把杯子帶出來,就像管教說的那樣“把一輩子帶出去。”約莫,這輩子都毀了吧,她想。


    沒有人來接,好在這是所熟悉的城市。當她回到市區,走進那條梧桐巷,越到深處,趙媛漫的腳步就越是顫抖。


    終於,到了家門口,那戶牆角已經爬上了苔蘚的小平房。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門。


    可是眼前的那一幕讓她驚呆了。家裏有人,一男一女睡在床上,女的不認識,男的是她舅舅。


    那雙男女聽見“吱——”的一聲開門聲,也驚呆了。女的慌慌張張地穿上了衣服,披散著頭發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舅舅看見趙媛漫,也不吃驚,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出獄了?你媽死了。”


    趙媛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可是看著舅舅的眼神不像是騙人的。她一抬起頭,看見了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一張是在她高三那年去世的外婆的,還有一張便是她的母親。


    “喲,你倒還好意思回來,姐姐就是被你給氣死的。這房子本來就是你外婆借給你們住的,一住都那麽多年了,你……”


    趙媛漫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一頭衝出了家門,跑到巷子口,蹲在那棵最大的梧桐樹下抱頭痛哭。出獄了,卻好似陷入了更大的牢籠。


    鄰居李嬸看到她,先是一驚,然後把她領回了家門,留她吃了頓飯。


    從李嬸斷斷續續的描述中,趙媛漫知道了,在她剛入獄不久,她媽媽就得了乳腺癌,查出來已經是中晚期了,又加上長久的憂鬱消極治療,今年年初的時候,也就是她出獄前的三個月就死了。


    在監獄裏的時候,看見別人都有親人來探望,趙媛漫總是很羨慕的,也總是期盼著媽媽什麽時候來,可是媽媽一直都沒有來過。她以為,隻是因為在生氣,等她出來了就好了。可是,可是……她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來得及說,媽媽就已經走了。


    “漫漫呀,以前你考上了n大,又進了那麽好的公司,你是整個胡同裏的驕傲。後來雖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但是人吧,總歸要往前看。


    這房子你舅舅已經收回去了,在這裏養了個小老婆,你,總該有點新的打算吧。”李嬸拍著趙媛漫的肩膀說,李嬸的懷抱有媽媽的感覺,李嬸做的菜也有媽媽的味道。


    趙媛漫的眼淚想流都流不出來了。李嬸說:“誌宇在外地工作,也不回家,不如在嬸子這兒先住下吧,然後再找工作。”


    趙媛漫感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剛剛出獄別人都避之不及,李嬸卻還是一番街坊情願意收留她。她點了點頭:“就是怕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家那口子,都聽我的。要不是你跟趙老師,就誌宇那悟性,怎麽能考到重點大學呢。”


    當天晚上,趙媛漫就“回家”收拾完了東西。那個女人把她之前好看的衣服拿來穿了,要用的都用了,那個女人指了指儲藏間,示意趙媛漫的東西都在裏麵。


    這倒也方便,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李嬸給了趙媛漫一個蘋果5s,說是李誌宇淘汰下的。她走的時候,蘋果5s都還沒有出呢,世事變遷,在更新換代特別快的電子產品身上顯得尤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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