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麽點,才平時的一半,怎麽能吃飽?飯都吃不飽,還怎麽打仗!”排在後麵的一個士兵看到,也忍不住瞪著眼睛,罵了起來,“誰他娘出主意讓你們這麽做的?”


    “是啊是啊!這他娘誰的主意!”


    “還讓不讓人活了!”


    “餓著肚子還怎麽殺敵!”


    “他娘的,這不是要我們死嗎!”


    “媽的,老子搭上腦袋參軍,不就是為了吃口飽飯嗎,現在飯都吃不飽,還當個屁的兵啊!老子不幹了!”


    “老子也不幹了!”


    “飯都吃不飽,打個屁的仗啊!”


    “就是,老子他娘的也不幹了,誰愛幹誰幹!你奶奶個嘴的!老子餓死之前先打死你這狗-日的!”


    “對,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


    一時間,眾將士嘩然而變,紛紛摘下頭盔,扔在地上,衝過去把那個分糧的士兵揪出來一頓胖揍。


    陳飛坐在中軍帳內,他已經聽到了外麵將士們的喧嘩聲,但是並沒有出去查看,隻是緊了緊抱著楊小巧的手,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他知道,等下牧守會來的。


    “陛下,陛下!”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牧守就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說道:“陛下,您快出去看看吧,將士們不滿糧食減半,鬧起來了!”


    陳飛手一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隻緩緩閉上眼睛。


    “陛下!”牧守急了,不由得抬起頭來,催了一聲,“您快想想辦法吧!”


    “本座……”陳飛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著牧守,“本座欲借你一樣東西,以鎮軍心,你……千萬不要吝惜!”


    牧守一愣,疑惑的看著陳飛,問道:“陛下要借末將什麽東西?”


    “本座欲借……”陳飛頓了一頓,喉結咯咯作響,但最後還是閉上眼睛,說了出來,“本座欲借你項上人頭……示眾!”


    牧守聞言,呆若木雞,臉色蒼白如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飛:“陛,陛下……”


    陳飛緊閉雙眼,不敢看他,緊緊攥著拳頭,手指骨節已然發白。


    “陛下!小人無罪啊!”牧守膝行上前,哭喊起來。


    “我也知道你沒罪,但不殺你,三軍必變。”陳飛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說著,眼角滑落一滴熱淚,“你死以後,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你妻便是我嫂,你的兒女,便是我的兒女,你……”


    說著,陳飛已經不忍心再看牧守了,隻能別過頭,聲音哽咽道:“你……安心去吧……”


    “陛下……”牧守抬頭看著陳飛,麵若死灰,淚如雨下。


    陳飛站起身來,顫抖著嘴唇,喊了一聲:“來人!”


    “陛下!”


    帳外兩個士兵馬上進來,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牧守身為督糧官,監守自盜,私吞軍糧,克扣將士……”陳飛每說一個字都好像一根針似得紮在他心頭,讓他顫抖,“依照軍法拉到轅門……斬首示眾!”


    說罷,陳飛一擺手,轉過身去,不再看牧守。


    “是!”那兩個士兵不明就裏,還以為陳飛是氣成這樣的,當即應了一聲是,上前壓住牧守。


    牧守兩膀一晃,掙開他們,留著淚向陳飛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陛下,牧守……去了!”


    磕完了頭,他便站起身來,自己走出中軍帳。


    這時,外麵的喧嘩已經被製止了,看到牧守被兩個將士押著出來,將士們紛紛圍上前來,看著牧守。


    牧守表情淡漠,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向轅門,在轅門下跪倒。


    “真君陛下有旨。”押著牧守的士兵看向眾人,高聲喊道,“督糧官牧守,監守自盜,私吞軍糧克扣將士,依照軍法斬首示眾!”


    “原來都是他幹的!”


    “禽獸啊!”


    “呸,畜牲,狗東西!本來就沒多少糧食了,他居然還要私吞,殺了他!”


    “殺了他!”


    眾將士聞言憤恨不已,紛紛高喊殺了牧守。牧守跪在轅門下,一言不發,隻痛苦的閉上雙眼,接受眾將士的汙言穢語。


    兩旁負責執行的士兵拔出刀來,高高舉起,照著牧守的脖子砍了下去!


    哢擦一聲,人頭落地,鮮血噴湧,將士們齊聲歡呼。


    忠膽義士蒙冤去,一點英靈入黃泉,忘川河裏洗塵埃,他日淩霄將一員。


    陳飛在中軍帳內,聽到那歡呼聲,就好像全部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跪倒在地,目光空洞的望著軍帳的簾子出神。


    早年間當特工,陳飛手上也不是沒有無辜之人的鮮血,但對他忠心耿耿的人的鮮血,陳飛還是頭一次沾染……


    “哥哥,你沒事吧?”楊小巧看著陳飛,滿臉擔心。


    陳飛看看楊小巧,又看看地麵,閉上眼睛,向著軍帳外磕了三個頭。


    對不起……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哥哥……”楊小巧更加擔心了,上前扶起陳飛,緊緊握著陳飛的手。


    “我沒事。”陳飛收拾了一下心情,揉揉楊小巧的頭發,把她抱起來,“走,我們出去看看吧。”


    說罷,陳飛冷著臉,走出中軍帳。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麵圍著叫好的將士看到陳飛出來,紛紛跪下,磕頭行禮,山呼萬歲。


    陳飛環視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那個被打的火頭兵身上,厲聲問道:“誰帶的頭!”


    眾將士一驚,麵麵相覷,然後都低著頭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我不會問第三遍,誰帶頭打他的,自己站出來!男子漢大丈夫,生而頂天立地,怎麽?敢做不敢當了不成!”陳飛再次厲喝一聲,麵帶怒容。


    眾將士沉默了一下,最後帶頭打人的那個站了起來。


    陳飛看了他一眼,走過去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恨聲罵道:“混賬!”


    “小人有罪,小人該死!陛下饒命!”那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你還知道有罪?”陳飛聲音哽咽道,“山下有魔兵圍著我們,你們卻在這裏打自家兄弟!”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眾人紛紛磕頭謝罪。


    “吃不飽,難道就隻有你們吃不飽嗎?你們看看他!看看這位兄弟!”陳飛一抬手,把不遠處在轅門站崗的士兵攝了過來,“你們問問他,他吃飽了嗎?他不還是和你們一樣,每天少吃了一半的糧食!可是他在幹什麽?”


    “他在站崗!他在守衛營寨,防止敵軍衝上來殺了你們!他在盡職盡責的保護著你們這些弟兄!可你們呢?你們在打自己的弟兄!”


    陳飛用力大吼,甚至聲音都顯得有些嘶啞了,眾人紛紛低下頭去,默默的聽著。


    “還有他,這個被你們打的兄弟!”陳飛又親自上前,把剛才那個被打的士兵扶起來,紅著眼眶說道,“他有錯嗎?他不也跟你們一樣,天天隻吃那麽點東西,甚至他們有時候連飯都沒的吃!為什麽?因為他們都要先給你們分完了才能吃!”


    “你們打他?你們憑什麽打他!告訴我,誰給你們的權利打他!”


    “陛下,別說了,小人知錯了,小人願以死謝罪!”帶頭打人的士兵爬起來,再次跪下,磕頭喊道。


    陳飛看著他,落下了淚,回過頭去幫那被打的人拿掉頭上的枯草,拍幹淨他身上沾滿灰塵的衣服,然後這才道:“都起來吧。”


    “我等有罪,請陛下責罰!”眾人不敢起來,隻跪在地上,齊聲說道。


    陳飛擦擦眼淚,擺擺手,道:“起來吧。”


    說著,陳飛還親自上前,扶起了那個帶頭打人的士兵,拍拍他肩膀。


    眾人這才敢起身,低著頭站在那裏。


    陳飛看著他們,說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苦,可行軍打仗,哪有不苦的?當年在俗世,有外族入侵華夏大地,引致八年抗戰,一位偉大的領袖帶領華夏人民奮勇而起,驅逐外敵,他們的境遇,比我們現在要更加艱難,更加困苦!”


    “他們當年行軍,吃樹皮,挖草根,甚至連腰帶都煮了吃!可那又如何?他們仍舊保衛了自己的家園!保衛了自己的祖國!保衛了自己的妻兒老小,兄弟姐妹!他們都是英雄!”


    “如今,魔靈宗要統治天下,奴隸蒼生,要置你們的妻兒老小於死地!告訴我!為什麽你們不像那些英雄一樣,勇敢的站起來,吃苦耐勞,保衛家園,保衛你們的妻兒老小,兄弟姐妹,卻在這裏毆打自己的弟兄!”


    “我等有罪,請陛下責罰!”


    眾將士一個個被說的麵紅耳赤,跪倒在地。


    “都給我站起來!”陳飛怒吼一聲,“責罰?你要我怎麽責罰你們!殺了你們?你們都是我的弟兄,都是我的手足!你讓我怎麽責罰你們!站起來,告訴我,你們的使命是什麽!”


    “鏟除魔宗,保衛家園!”


    一個將士已是熱血沸騰,站起來高聲吼道。


    他這一吼,也帶動了其他的人,紛紛站起來齊聲大吼:“鏟除魔宗,保衛家園!”


    就連其他將士也深受感染,跟著吼了起來:“鏟除魔宗,保衛家園!”


    “我們的敵人在哪裏!”


    “在山下!”


    “我們應該做什麽!”


    “殺下山去,突出重圍!”


    “很好!”陳飛一看士氣已經被調動了,暗暗鬆了口氣,“傳令火頭軍,重新做飯,讓將士們吃飽了殺敵!”


    “是!”


    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傳令下去,火頭軍重新生火做飯,陳飛暗暗吩咐圓覺去火頭軍吩咐一聲,讓他們注意炊煙,別飄起來,免得被鬼麵魔王看見,就不會攻山了。


    很快,飯就做好了,將士們一連三天沒吃過飽飯,正餓的不行呢,一個個狼吞虎咽的,陳飛則帶著軍官,給將士們分水,讓他們慢點吃,別噎著,感動的他們一個個淚流滿麵。


    “陛下,陛下!”將士們吃的差不多了,山腰上便有人大喊著跑上來,跪在陳飛麵前,“不好了,山下魔兵攻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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