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人正是當朝太子——禹雨澤,沒想到他挺閑,作為太子下午還有空到這來聽曲兒喝茶。


    禹雨澤似乎感受到窗外有視線盯著自己,微微轉過頭,見對麵關門許久的悅來客棧三樓窗邊站著個帶著帷帽的人。


    蘇宜白看了一眼禹雨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有一道將將關上的窗戶:“怎麽了。”


    “沒事。”禹雨澤收回視線,低頭喝茶。


    蘇宜白又瞟了一眼對麵的悅來客棧並無異常,也未多想。


    第二日,除卻皇後下的帖子,姚靜均以剛回都城身體不適回絕了。


    聽了嬤嬤傳來的消息,皇後摸著手上的護甲,低垂著眼。


    看來靜兒與映雪一般的性子,不喜歡這類聚會,但是在這個圈子,這樣的邀約是少不了的,可不能總躲著,這樣隻會招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得罪不少人。


    沉默許久,皇後才開口吩咐:“去鎮國公府,將帖子的時間延到十日後,再擬了帖子送到三品以上官員的府上,邀請府中的小姐夫人十日後到宮裏參加賞花會。”


    水麵波光粼粼,偶有一隻水鳥從蘆葦中飛出,衝進水裏,再一躍而起。生物圈就是如此,有活下來的就有離去的。


    輕撫手下琴弦,姚靜正為新劇的配樂發愁,新的故事孫右已知曉,現下正在書寫劇本,故事大綱早已快馬加鞭送到了邱燕手裏。


    她每日閑著總是數錢也沒什麽意思,想出去走走,可幾日後要參加賞花會,遠的是不用想了,近的她又沒有興趣。


    彈了快兩天,她總算把前世《梁山伯與祝英台》的譜給湊出來了,太不容易了。


    每次試譜都是她智商的極限,她是沒辦法像邱燕一般原創的。


    看著紙上隻有她自己能看懂的鬼畫符,姚靜深吸一口氣,眼神放空,食指躍於琴弦上,她不再是她,而是琴音中的一縷魂魄。


    禹思灝這日閑得發慌,在宮裏轉了一圈,溜達到了東宮,想著讓大哥與他一塊兒去天音樓坐坐,結果在太子寢宮遇到了正要離開的姚銳辰,心思一動,拐了彎,纏著姚銳辰就要與他一塊兒回家,正好去見見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聽說府上有一湖,湖中魚比城外的澄湖的與還要鮮嫩甜美。”禹思灝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


    “不過是世人謬讚,湖就在後院,若三皇子有興趣,不如下官讓人去取兩幅魚竿,再弄一艘小船,泛舟於湖中如何?”


    “尚好,聽說府中廚子做得魚湯甚是鮮美,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嚐嚐?”禹思灝不願直接說出來這裏的目的,想著用晚飯時也許可以見上一麵。


    “這是自然,您今日到府上,怎麽說也是要請您賞臉留下用過晚飯再回宮的。”


    姚銳辰說完招來一個下人,稍作安排,讓他快去準備。


    下人剛轉身,卻被叫住了。


    “靜兒呢?”姚銳辰輕聲問道。


    “小姐在花園練琴。”


    姚銳辰點點頭,轉頭見禹思灝亮了幾瓦的眼睛,他就猜到他今日來這的目的定是為了靜兒,他也是來湊熱鬧了。


    越來越靠近花園,禹思灝越來越激動,他終於又要見到她了,卻聽到斷斷續續的琴聲傳來。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仔細聽了好一會兒,越來越清晰的琴音確實是斷斷續續的,斷斷續續都不足以形容那撓心捂耳的聲音,完全就是卡頓卡頓再卡頓,完全不成調。


    看來那一摔,她真心傷得很重,可是幼時記憶裏的她似乎看起來還算正常,難到是哪裏出錯了,不對不對,當初年紀小腦袋有問題不容易看出,應該是他記憶出錯了,恐怕隻有癡兒才能將琴彈出如此恐怖的聲音。


    對她,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自責。


    見禹思灝皺著眉頭一臉難看,姚銳辰隻當他也如別人那般嫌棄‘癡傻’的妹妹,不過他並不在意,妹妹的好他一人懂就足夠了。


    他知道妹妹必在亭中,不過他們要劃船垂釣卻是要走另一條路,是無法相遇的。


    禹思灝聽著那折磨耳膜的琴音,已經完全打消了見姚靜一麵的欲望,隻想趕緊離去,但吃魚是他提出來的,這時候離開似乎不太好。


    偷偷打量了姚銳辰好一會兒,越聽這琴音他心裏越難受,別人說姚大將軍之女癡傻,母後說她隻是有些嗜睡,並非世人描述那般,但如今聽到這琴音,一個留著口水傻笑的人影在自己腦中揮之不去。


    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麵對她,終是一咬牙一跺腳,裝作很著急的樣子說道:“我突然想到父皇昨日讓我今日去找他,有重要事商量,這魚還是下次再吃吧。”


    姚銳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淡笑著說:“既然如此,那隻能下次了,我送三皇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識路,你去忙你的吧。”說完,禹思灝轉身飛也似地疾步而去。


    淡淡看著三皇子離去的背影,姚銳辰轉身穿過竹林,那讓他此生無法割舍的人兒,正坐於亭中專注於麵前的古箏。


    站了許久,他確實有些難以再忍受這聲音,剛上前準備讓她休息會兒,放鬆會兒再折騰,卻聽到如水滴跳動的曲調躍於耳膜處,她終於把一個個的單音連成了婉轉曲折的故事。


    琴音時緩時急,時顫時柔,時而隨音而上忽而直下,聲減落以為止卻突然又起,扣人心弦。


    一曲畢,姚靜收回視線,低頭研究‘鬼畫符’,卻猛然被人從身後抱住,她不驚,嘴角泛起了笑。


    他靠近的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她記得他的腳步聲。


    “休息一會兒?去釣魚晚上吃?”姚銳辰下巴抵在妹妹頭上,低垂眼看向紙上被加了密的符號。


    “好啊!”她對釣魚還是挺感興趣的,雖然從未釣上一條魚,她依然喜歡這項活動,隻因為魚上鉤的過程讓人充滿了期待。


    “不許睡著,不然就給你丟到水裏喂魚。”對於妹妹一釣魚就睡覺的毛病,他已經放棄矯正了,不過提醒還是必要的。


    姚靜腦袋點的非常幹脆,站起身,在他身後輕輕一跳,勾住他的頸項,她要背。


    在府中她向來隨心所欲,他也習慣了,背著她就走。


    一艘小船已經停靠在岸邊,船上還有兩根魚竿,不待姚靜發問,姚銳辰已自發解釋道:“這本是為三皇子準備的,不過他被你琴音嚇跑了,所以便宜你了。”


    “真是不懂欣賞。”姚靜皺起秀鼻,不滿自己的琴音竟能將人嚇跑了。


    他不做任何評價。若非他了解她,他定不會讓她身邊再有任何樂器出現。


    不出所料,魚鉤入湖沒多久,姚靜吹著清涼的風,靠著哥哥的肩,香甜的睡著了。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輕輕拿過她手裏的魚竿,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一葉扁舟懸於湖上,女子依在男子懷中,似乎一切都靜止了,似乎這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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