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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被莫塵所救的清涼觀的李望,剛照顧完傷員,見眾人都疲憊不堪地睡下了,他伸了個懶腰,信步朝黑亦辰坐的懸崖方向走來。


    “黑閣主,夜涼若水,還是進去帳篷裏歇息吧。”


    黑亦辰沒有轉身,依然看著遠處的虛空,道:“李門主怎麽還沒離開?”


    李望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笑道:“黑閣主這是鐵了心要趕我們離開咯?”


    黑亦辰搖搖頭,道:“你都看見了,敵人開始針對著我們這支隊伍,算計著我們的行程,一晚上設了三次埋伏。你跟著我們,並非良策。”


    李望悠閑地晃著腳,看著逐漸變白的天色,道:“如果沒有你們這些兄弟出手,也許我們已經成了一堆白骨,埋骨在這荒山野林中。現在僥幸存活了下來,我還期待受兄弟們的庇護呢,哪裏能夠離開。黑閣主,反正這一次我們也是出來曆練的,我們十幾個人雖然不才,不過加入這支隊伍中還是勉強不會拖累大家,你就破例收下我們吧。”


    李望的話說得如此謙遜,作為領袖的黑亦辰,還真的不好意思再一口回絕。


    之前他也明確地讓他們盡快離開,沒想到李望為了報恩,硬是不願意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離開。


    黑亦辰笑道:“既然李大哥不嫌棄,那就留下來幫忙。能同舟共濟,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這份恩情,亦辰也銘記於心。”


    在最困難的時候,甚至時刻麵臨著生死,朋友沒有棄你而去,這份感情,的確值得深藏於心。


    李望責怪道:“兄弟說這話,是叫我們汗顏不是?”


    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大笑。


    ......


    在一處充滿著結界的山洞裏,黑亦辰正盤腿坐著默默調息,莫塵則在一旁給他講解神龍之軀的奧秘。


    關於神龍的這些知識,黑亦辰其實早就知道。不過,二十多年都身為人類的他來說,早已習慣用人類的思維、舉動去控製自己身體,他反倒對神龍的一切還是頗為陌生的。


    如何自由化形,如何騰雲駕霧,如何施展神功,如何抑製龍息等等,對他來說都是全新的課程。


    莫塵深入簡出地把各個要點都講述了一遍,然後不厭其煩地讓黑亦辰演示出來。


    看似一個簡單的化形,看似很粗陋的一個動作,竟然可以有成千上百種造型可以幻化。不過,不管是什麽造型,都必須在自己腦海裏模擬出當時的情景,最終施展出來,才符合神龍的思維習慣。這個,才是神龍化形真正的精髓吧。


    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黑亦辰關鍵還是沒有神龍思維,每一次總是笨拙地化形,甚至化形還不完全,不是少了一條尾巴,就是少了一些鱗片,更別說隱匿自己身體的一切信息了。


    時間悄然流逝中,反複練習之後,黑亦辰終於開始慢慢開竅了。


    他終於知道剛才為何熟背了莫塵教予的口徑,依樣畫葫蘆所使練出來的招式,為何莫塵隻看了一眼就完全否定了他的努力。


    原來,盡管隻是一句句口訣,看似簡單,卻含著博大精深的神龍奧秘,還有那不能言傳隻能意會的感受和悟性,必須全神貫注地把力貫穿在化形的前前後後,把控好每一個細節,做到熟能生巧了,自然就相對不容易忽略一下關鍵的細節了。


    黑亦辰不停地在腦海裏編織自己的原型,僅僅是這個過程,他都反複修煉了足足上萬遍,最終,他勉勉強強在腦海裏顯現出自己本源的虛薄的雛形。


    這個神龍雛形,既不是金屬性神龍龍珠口訣裏給他“顯示”的原型,也不是雷震天給他的原型,更不是紫城城主給他的紫衫龍王的原型,而是黑亦辰原本的實實在在的本體原型。


    這是父母留給他的神龍本體,它既非金光燦燦的神龍,不是龐大身形的水屬性神龍,更非一條傲嬌天地的木係神龍,而是一條看似瘦弱又相當結實的小黑龍。


    這也是黑亦辰浪費了那麽長時間都無法成功凝聚的原因之一。因為他的記憶還沒有被完全喚醒,他隻是朦朧中感受到了自己血脈中的一種悸動,經過莫塵的一再耐心解釋,他一點點去挖掘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神龍記憶,腦海裏終於記起了在死亡穀雷震天的秘境時,他得血脈,也就是第一次被雷震天的喚醒,那個時候,他就是化作了一條小黑龍。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本體神龍!


    樣子雖然醜陋了一點,身上所披的龍鱗還黑黝黝地沒有光澤,那雙眼睛依然無神,甚至它的爪子都還沒有完全長出來,可是,莫塵告訴他,這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蛻化成真正的神龍。


    如果要看到他真正的本體,隻有等他被喚醒全部的記憶,他就可以得到真正的神龍傳承,就可以幻化為真正的神龍。


    第一次化形時,黑亦辰有一種錯覺,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動作都把自己扯碎,揉成一團,再被重新組合。


    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撕裂的神魂,撕裂的記憶,撕裂的全身骨骼。


    不過,隨著他每一次的化形成功,下一次化形就變得容易一些,就這樣往後延遲,就會一次比一次變得輕鬆,習以為常之後,甚至再也沒有這種痛楚的感覺。


    黑亦辰身體輕輕一抖,本來盤坐著的人類身軀,瞬間變成了一條匍匐著的小黑龍。


    化形,化作了天之驕子的神龍之軀!


    黑亦辰心中莫名地翻滾著各種情緒,因為血脈引起的驕傲,甚至不可一世地俾睨天下的傲氣,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裏。


    翻手間毀天滅地,吞噬蒼穹,黯淡星月!


    黑亦辰腦海裏閃現出這幾個字,仿佛這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應有的驕傲,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一直優越情緒,這是屬於橫行三界的血脈呼喚,這是祖先帶給他的一種強者情懷。


    一直慵懶狀態的神龍,宛如被注入一種活力,他緩緩地睜開那半閉的龍眼,精芒從他狹長的龍目中一閃而過,流轉之間,渙散著攝人心魄的淩厲,卻又讓人有種想靠近依賴的錯覺。這條神龍天生有一種氣勢,隨著他眼眸中閃動著黑暗的光澤,深不見底,輕輕一掃,渾身便透露出俾睨天下的冷傲氣勢。


    黑亦辰的神龍本體終於第一次成功顯身,一旁教授他知識的莫塵,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著這具黑龍,眼眸充滿著複雜的光芒。


    這條黑龍身上,充斥著“天地任我行,乾坤腳下踏”那種君臨天下的威嚴氣勢,更有“上天入地,為我獨尊”的威淩天下的威懾雄風。


    可是,這條黑龍,並非他大哥神龍炎帝的那條紅火色的神龍,那條令他此生記憶中,都不會忘記的氣吞萬裏的神威火龍。


    莫塵失神地盯著這條神龍,他再也無法用言語去解釋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心中的那股熾熱的希望,頓時變得冰冷,整個人如墮冰窖,寒冷尤不自知,隻是怔怔地看著這條灰不溜秋的黑龍。


    大哥呢?我的大哥呢?


    一想起他心中的大哥,莫塵心中就充滿著絕望。


    這條龍,我喊了他無數次大哥,是因為以為他就是你!


    原以為你真的轉世了,我們就奔著這一世,想繼續追隨你,繼續和你做兄弟,繼續和你一起笑傲人生,馳騁沙場。


    大哥,我和九弟都回來了,你呢?


    兄弟們都聽了你的話,都修煉了長生術。我是九兄弟中最笨的,可是我也算修煉長生術有成了,這不都複活了;九弟最機靈,他也因為長生術複活了。或許,我們還有兄弟在其他地方也活著。


    可是,大哥你到底在哪?!


    如果你不能活過來,我們活著有何意義?!


    莫塵捂著胸口,隻感到撕心裂肺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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