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陌緩緩起身,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目光裏似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我與陳觀,如同山中虎狼,注定不可能和平相處。今天,他入侵了我的領地我沒有殺他,是因為他還有用,我用他替我擋去那些煩不勝煩的蚊蟲蒼蠅,可若是有一天,他也變成了蚊蟲蒼蠅,我會毫不留情的除掉他。”


    “走同一條路的人注定不可能成為朋友。不是我殺了他,就是他殺了我。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完全沒有意義。想保全自己,要麽永遠的離開,要麽清楚自己的站位,想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就算你有,最終的結果也是會是兩敗俱傷。”程陌的話有些殘忍,雖然依舊麵無表情,可他的目光到底不似從前那樣,裏邊藏著太多太多的情緒,白林看不透。


    這些話讓白林的心如墜寒冰,她不是不懂,卻還是一直逃避。她已經看不清她自己了,她曾經以為,她可以為了陳觀不顧一切無所畏懼,可是一想到他的對手是程陌,她就下意識的想阻止,她知道,這並不隻是程陌過於強大的原因。冰涼的小手從他的背上滑落,似乎也將他的體溫帶走,涼風趁勢襲來,從不具寒冷的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很不喜歡現在的自己,猶猶豫豫,優柔寡斷,貪戀俗事。


    “你昏迷了三個月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你弟弟和你父親回家去了,他已經醒了,靜養一段時間就會痊愈。你不用謝我,你已經幫了我很多,足夠抵債了。至於你這條命……是我與陳觀之間的交易,你不欠我什麽了。念在你當初奮不顧身衝上來替我擋刀,我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是要留下還是跟陳觀走?不要遲疑,立刻給我答案!”程陌就這樣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


    “我留下!我要留下來。”白林立刻就道,盡管她不知道原因,可她的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決定了?”


    “嗯,決定了!”白林堅定的點頭。


    程陌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上,似乎出現了一抹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你好好休息,出院了我來接你,我先走了。”程陌說完轉身欲走。


    “大哥!”白林叫住他,小臉上猶自帶著淚痕,可憐兮兮的模樣道:“你再抱抱我……”


    程陌眉頭微微一皺:“我還有事!”


    “大哥……”白林委屈的聲音如同小獸一般,冰山都似乎能被她融化。程陌無奈,這樣撒嬌的招式,他的確從未應付過,竟真的折回來坐在床邊抱住她。


    白林輕輕的靠在他懷裏,他輕輕的攬著她,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再感覺不到寒冷。


    這樣的感覺,是那麽陌生。他活了三十五年,抱過無數女人,卻從沒有這樣憐惜的感覺。他很迷茫,曾經為了蘇青清沉淪的那四年到底算什麽?他深愛的那個女子,卻從來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感覺,他感覺到白林對他的依戀和依賴,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從十五歲起,他就成了孤家寡人,身邊沒有任何親人。盡管他有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清楚的知道,有得必有失,他得到的東西注定讓他失去那些會令他軟弱的感情。曾經,他也沒覺得有多需要,就連最愛的母親,他隻要知道她安全的活著就足夠了。可是今天,他突然感覺到孤獨……


    那種孤獨,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盡管四年前他決定讓蘇青清替他生下孩子,可他考慮的隻是這諾大的家業需要有人繼承,是時候要個孩子了。今天的孤獨,與這些無關,隻是單純的孤獨。


    “為什麽?”程陌輕輕的問。他的心情是很複雜的,明知道白林和陳觀那麽相愛,她卻要留在自己的身邊。他跟陳觀談條件時將她留下,在外人眼裏或許隻是交易時的習慣,習慣了爭取最大的權利。也或許,是要將陳觀的把柄捏在手裏。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不希望白林被他帶走。還有,即便沒有陳觀,他也一定會救她。


    他與陳觀交易的時候,早就為白林安排好了手術,不過是陳觀不知道罷了!可是白林,自己沒有逼她,並給了她最大自由的選擇空間。她選擇在自己身邊,他是高興的,也是迷茫的。她明明是愛陳觀的啊!剛才還為了他用刀抵著自己的脖子,雖然他感覺不到殺意,可她卻是是維護了陳觀。


    “因為我答應大哥的事還沒有做到啊。”白林有些羞澀的在他懷裏扭了扭,心裏竟有一絲絲甜意。此刻,她再想不起什麽陳觀,再想不起曾經的誓言。


    程陌的手撫上她柔美的秀發,可能是這場大病的原因,她是那樣的瘦弱,那樣的嬌小,他抱著她,好似一個孩子一般。


    “白林,我將你留下,是覺得你和我很像,是場自我救贖,從未想過代孕。我程陌有過數不清的女人,卻從不會強迫任何人……”


    白林突然直起,愣愣的看著他,“大哥,那天夜裏,你真的去找其他女人了嗎?”


    “什麽?”程陌愣住。


    “你衣服上還有她的味道,不會錯的。她是誰啊?你喜歡她嗎?如果喜歡,你為什麽不把她帶回去,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麽要去找她?”白林明亮的大眼帶著絲絲委屈,就這樣看著他,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視。


    “別岔開話題,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不為什麽啊!”白林喃喃的回答:“心裏怎麽想,我就怎麽做。”


    “那陳觀呢?”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為什麽要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他何時在乎過其他人?隻要是想要的,一並抓住就是了,何必在意別人怎麽想?抓住了就是自己的,抓不住就毀滅,這才是程陌!可是,話已出口,收不回來了。


    “陳觀……我不知道……”白林的眼睛有些迷茫,隨後又靠在程陌的肩膀上,輕輕環住他的腰,“自從遇到你,我再也看不清我自己了。大哥,我好像不愛他了……”


    程陌的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說話。


    “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很下賤?水性楊花,說不愛就不愛。可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啊!我知道我錯了,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哥,你會不會討厭我?”


    “愛……”程陌輕聲呢喃,他幫不了她,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他終於推開了他,這樣的溫存不適合他!他必須保持清醒!


    “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白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惆悵,她想不明白,她對程陌到底是什麽感覺。不在他身邊,會時常想起他,雖然都是他麵無表情的麵孔和冰冷的語氣。知道他找別的女人,她會不開心,盡管她一直提醒自己,她和他隻是交易。


    他明明沒做什麽,卻給她這麽大的依賴感。過了好久,她突然想到,岔開話題的人明明是程陌,自己問他關於那個女人的事,卻被他岔開了,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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