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床上,手上插著針管,透過厚重的窗簾看到了陽光,她知道,自己終於留下來了。


    她想翻身坐起來,卻發覺渾身酸軟無力,不知道多久沒有吃東西了。她喘著粗氣休息了好久,才緩緩的坐了起來,拔掉針管下了床。


    她打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讓人頭暈目眩卻又暖洋洋的。窗外是個小花園,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白林想了想,開了門,走出去,她如同一個賣了身的人,哪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


    “白小姐?你醒了啊!”小田一見她立馬迎了上來,開玩笑,這可是近四年來,他在這所房子裏見到的除了老夫人以外的第一個母的活物。


    白林點點頭,正要開口,小田已經熟絡的跑來扶著她的手:“你昏迷了兩天,身體過於虛弱,怎麽不好好休息?感覺好點了沒有?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麽?啊,對了,軒少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你弟弟他會照看的,讓你放心。要不你還是回房間吧,若再累著了……”小田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白林隻得打斷。


    白林點點頭:“我沒事了,那個……他有沒有說讓我做什麽?”


    “他?你是說大哥?”小田道。


    白林點頭。


    “大哥什麽也沒說。不過白小姐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哥這人就這樣惜字如金,從來不肯多說一個字,你安心休養就好,他想見你他會讓人叫你的。”小田似乎是個話嘮,許是這所房子裏太過於煩悶,終於有人能聽他嘮叨,顯得很開心。


    “可我……”


    “你一定餓了吧?這兩天全靠針水吊著,定然餓壞了,我讓人給你準備吃的,你想在哪裏吃?需要我幫你端去房間裏嗎?”說著,小田突然大叫一聲:“哎呀!你的針水應該還沒有掛完吧?你怎麽就出來了?快回去,我去叫醫生。”說完轉身匆匆走了。


    “……好吧。”白林實在插不上嘴,再說也確實是餓的慌,隻得點頭。


    白林搬來椅子坐在窗口,感受著陽光的溫度。即便她感到絕望,卻不喜歡生活在黑暗裏,或者說,恐懼黑暗。陽光裏,再絕望的人也能感受到一絲希望吧?


    沒過多久小田就來了,還帶來了一大批人,其中就有在醫院看見的那個年輕醫生。不過那年輕醫生隻是插著手站在一旁並沒有插手,而是另外一個年級稍大一點的醫生為她檢查。


    這期間,小田已經讓人準備了粥端了上來。


    醫生很快檢查完,皺著眉頭卻沒說什麽。


    “怎麽樣?”那年輕醫生問。


    為她檢查的那人看了她一眼,示意出去說,兩人走了出去。白林不知什麽情況,隻能默默的喝著粥。


    小田見她被安排好了,將人趕了出去,又開始話嘮:“你剛醒,還不能吃太多東西,先吃點粥墊一墊。你可不知道你這身體有多脆弱,我聽說那天你暈死過去差點沒救回來。我估計,你得養上一段時間了。”


    “我的身體是不是很糟?”白林問。


    “那當然,若是不糟糕怎麽會暈過去?”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有其他很嚴重的問題?否則他們為何要背著我?”白林看著緊閉的房門,有些忐忑,她唯一有的就是這幅殘敗的身體,她還要靠這幅身體懷孕,不能有事。


    小田撓撓頭:“這我可不知道,我是下人,你是客人,不敢多問。”


    白林看著他,見他一副真誠,沒有再問。


    的確,她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轉變。不得不承認像小田這樣是很好的,不多嘴,不多事,隻做自己該做的。


    白林確實是餓狠了,一碗粥喝完還覺得意猶未盡。小田看出來,隻說先休息一會兒再吃。然後收拾了空碗走了。


    白林默默的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顏色,仿佛,是被孤離。她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卻怎麽也睡不著。


    又過了許久,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


    是那年輕醫生。


    白林記得那日初見他時,是那樣無羈,那樣的燦爛。隻是現在,他麵無表情。


    他拉了椅子坐下來,盯盯的看了她許久,白林被看的渾身不適。


    “你……”


    “我叫宋君也。”


    “啊……”白林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愣愣的吐出兩個字:“你好。”


    “你剛小產過還不到一個月。”


    白林呼吸一滯,死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他知道嗎?”


    白林知道他說的他是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程陌知不知道,她沒有機會說,但那天暈倒在他麵前,他替她找來的醫生,他應該是知道的吧?也有一種可能,他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所以她也不確定。


    “剛剛拿掉了一個男人的孩子,就迫不及待的來爬另一個男人的床,我想我應該仔細考慮該不該讓軒少著手換一個人選?”宋君也似笑非笑。


    “不……不是的,我可以解釋……”白林感覺呼吸都有些艱難,這樣侮辱人的話,不可能無視。實際上她的想法很單純,不過是為了弟弟的治療費。但從另一方麵來說,她的確是水性楊花,殘花敗柳。


    “本就是事實,如何解釋?”宋君也淡淡的笑著。


    白林艱難的張了張嘴,想擠出句話來,最終卻隻能無言以對。


    宋君也突然笑了,如第一次見到時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著,語氣也沒有剛才的沉重,仿佛換了一個人:“你放心,我隻是受軒少所托特地為你看病的醫生,有職業道德的醫生,不會隨意透露病人的隱私,我隻是擔心,你這個樣子若被程少知道還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又會不會牽連軒少,我記得他脾氣不太好。”


    白林沉默了許久:“我不會牽連軒少的,他並不知情。”


    宋君也點了點頭,起身欲走,突然頓住腳步,轉頭對她道:“你這身體很難再有孕了,即便有孕也很難保住。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白林呆呆的看著宋君也,眨了眨眼睛,淚水翻湧。


    所以我沒辦法代孕了,是嗎?


    所以,我救不了弟弟了……


    白林再次發起燒來,又開始吊針水,一度渾渾噩噩。期間小田又給她準備了吃的,這一次白林卻沒有半點胃口了。


    迷迷糊糊間,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是今夕是何夕。


    恍惚間,她看見了母親,一反平常溫柔的樣子,披頭散發,表情猙獰,對她不斷的打罵,責怪她為一己之私毀了整個家,她看見母親發紅的眼睛裏閃動的恨意與自責。她知道,恨是對她的,自責是對弟弟的,若不是為救母親,弟弟不會受傷,在母親的心裏,一定是自責的。母親不停歇的罵著,任由白林如何求原諒都無濟於事。


    畫麵又一轉,好像是弟弟,同樣猙獰的表情,同樣恐怖的眼神,惡狠狠的對著她叫囂:“你還我的母親,還我的命來。”白林跑過去抱住他求她原諒,卻被他那尖銳的指甲抓撓,白林痛哭著躲避:“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原諒我啊。”突然,弟弟淒厲的慘叫一聲,身體往後墜去,越飄越遠,直至消失。


    弟弟那淒慘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她又看見了父親。幾天不見,爸爸老的不成樣子,身子佝僂,滿臉皺紋,雙鬢斑白,他失望的看著她:“你走吧,你再也不是我的女兒……”白林大喊著不要,拚命的伸手想要抓住父親。忽然間感覺雙手又被死死的禁錮……


    “你為什麽背叛我?為什麽背叛我?我不是讓你等我嗎?為什麽不等我!”是陳觀,他提著滿箱子的錢回來了,拽住她質問她為何不等他,為何要出賣自己的身體。一向溫柔深情的人仿佛突然見變成了惡鬼,死死的掐著她的脖子,她快要窒息了。


    求饒的對象不知不覺又換了一個人,變成了那冰山一般的程陌:“如此肮髒的女人竟也想成為我孩子的母親,你配麽?你配麽?”


    換啊換,好多人在她麵前閃過,每個人都在責罵她,每個人都恨她,她捂住耳朵慘叫,無數的惡鬼想要啃食她,她痛苦,絕望……


    “放過我……放過我吧……”


    白林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劇烈的撕扯,痛的無法呼吸。


    突然,她睜開了眼……


    小田舒了一口氣:“白小姐,你沒事吧?”


    白林呆呆的望著,還未從那劇烈的痛苦中回過神來。


    “可嚇死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人做惡夢會做成這個樣子的,你差點把自己掐死。”小田心有餘悸的道,“看你身子這麽虛弱沒想到掐起自己來,力氣大的連我都拉不住。”


    “謝謝!”白林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喉嚨痛的厲害,聲音嘶啞的如同地獄的惡鬼。她動了動身子,渾身汗津津的如同用水洗過。


    “看樣子是沒有大礙了,你別再亂動了,現在太晚了,明天在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小田又道。


    白林點點頭,嗓子痛的實在不想說話。


    “出去吧。”另一個聲音傳來,白林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角落裏還靜靜坐著一個人,從容不迫。


    小田對白林吐了吐舌頭,轉過頭去,全無之前話嘮的樣子,一本正經的道:“是。”隨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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