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在廚房裏剝著洋蔥,腦子裏想的都是剛剛繁音說的那句話。


    “我那時候叫上你,是因為看上你了,並不是因為你想要去,所以順帶著你一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其實我不怎麽滿足我們現在的關係,我不想我們隻是朋友。而是……男女朋友。”


    那輕柔的嗓音回蕩在阿田的腦海裏,遲遲揮散不去。


    他突然間打了個噴嚏,卻弄得眼淚直流。剛想要伸手揉眼睛,卻被剛剛剝完洋蔥的手不小心碰到,辣得他直難受。他伸出手來摸索著,將洋蔥放到了案板上,然後走到洗手台前衝洗眼睛。


    繁音聽著聲音走進來,問:“田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阿田連忙回答。擔心繁音會看穿他,於是阿田說:“你在外麵等一會兒吧,很快就好了,我再燒幾個菜。你要是餓了,旁邊有剛衝好的麥片,是給你臨時填肚子用的。”


    繁音望著旁邊的那杯麥片,心中一暖,走到前麵拿過,說:“謝謝你了,永遠這麽貼心。”


    她剛要朝著阿田走過去,卻聽到阿田說:“廚房裏油煙重,你就先別進來了,而且地上也濕,容易打滑。”


    “那……我出去等你吧。”繁音說著,狐疑著走了出去。


    阿田將剛剛眯著的眼睛睜開,才發現那種酸澀感難受到不行。那麽嗆的洋蔥,他卻百般不注意。將前麵掛著的刀當做鏡子,阿田在清洗好眼睛之後,看到了那隻已經泛起了紅血絲的眼睛。


    輕歎口氣,將剛剛的洋蔥拿過,放到了一個盛滿水的碗裏切好。


    糖醋魚很快就做好了,阿田將魚端出去的時候,繁音正在看雜誌。她最喜歡看那些有關於時尚的雜誌,正如她本人一樣,擁有著一個時尚的外表。還記得當初他無意間問起為什麽每次路過報刊亭都會買時,繁音的回答是:“那是因為啊,我環遊之前,曾經是個模特。買雜誌這種事情,大概是職業病吧。”


    怪不得身材這麽好。阿田忍不住輕咳一聲。


    “這麽快就好了啊?”繁音望著那熱騰騰的魚,有些發饞了。


    其實在剛剛阿田開始做的時候,她就已經聞到那熟悉的味道了。像是小時候在家玩耍的時候,從廚房裏傳出的,屬於爸爸手藝的味道。


    阿田不敢望著她,隻好說:“你先吃吧,我再去燒幾道菜。”


    繁音望著他匆匆逃離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麽說呢,阿田給她的感覺,大概就是貼心到不行。每次吃飯的時候,他會給她盛飯,準備好所有的東西。而她啊,隻需要拿起筷子放心吃就好了。飯後也是阿田主動包攬洗碗的活,她怎麽爭也爭不過。


    這種感覺,讓她下意識地想到了婚後的生活。


    可是明明,他們連男女朋友都還不是。


    將油倒入鍋中,阿田從旁邊拿了顆雞蛋,“叩”的一聲放入了鍋裏。


    記得繁音曾經和他說過,小時候啊,最喜歡吃的就是荷包蛋。大概是小的時候不喜歡吃飯,爸爸就想著辦法換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可她印象中的,也隻記得這一個。


    “就是那種蛋黃六七成熟的,是最好吃的了。”那天她說的話,他都還記在心上。


    好不容易將所有菜都炒好了,阿田卻歎了一口氣。剛剛繁音和他說的那句話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他心裏其實是有繁音的,可是繁音這麽優秀的女孩子,自己怎麽配得上呢?他啊,不過隻是個修車行的,將來也隻能靠著這門手藝吃飯。


    而繁音,她天生是自由的,他無法想象她跟了自己以後的樣子。


    “給你煎了個蛋。”阿田手裏拿著盤子走出來,將盤子放到了繁音的麵前。


    繁音看著前麵的小菜,說:“你做的已經夠多的了,我們兩個人,怕是吃不完的。”


    “能吃就多吃點,不能吃就拿去喂貓貓狗狗。”阿田在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吃得小心翼翼的。


    平常看著阿田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慣了,每次和他說慢點吃的時候才會放慢速度。可是現在,突然之間像變了個人似的。繁音將碗放到桌子上,望著他,問:“怎麽,是因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感到困擾了嗎?”


    “什麽話?”阿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可是突然間,他瞪大眼睛,搖了搖頭,說:“沒有沒有,我沒有感到困擾。隻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考慮。就、就你剛剛說的那件事吧,我覺得我們之間,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嗎?”繁音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用著詢問的語氣。


    阿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是說:“就是,如果你覺得我對你的好是抱著一些想法的,那我現在就向你坦白,我阿田做的任何事情,從來都是自願的,也從未抱著任何目的。”


    繁音搖了搖頭,說:“我不是為了這個。”


    “那……”阿田想了想,將嘴中的米飯咽了下去,“我對你好,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如果說你是擔心我做的得不到回報,那我也就直接和你說了吧,我並不是為了得到回報才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而是覺得,你這個人很不錯,和你待在一起很開心,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阿田說完後,繁音就一直沉默著,她望著他,卻不說話。


    心虛地吃了好幾口飯,阿田悄悄地望了繁音一眼,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也隻好繼續扒飯。


    “田哥,我和你說了吧。”繁音說著,語氣有些失落。


    “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她望著他,所有所思,“那時候我路過一個小巷,看到你大張旗鼓地在找人。其實那個時候,我在旁邊觀察很久了,看到你那麽認真的樣子,就想著逗一下你。所以啊,我裝出小姐的樣子找你搭話,也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的。畢竟之前的我,從來不管閑事。”


    “後來呢,聽說你是為了一個朋友,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要朋友受到傷害。那時候的我就覺得啊,你這個人很夠義氣,也很nice,就想交你這個朋友。”繁音說完,笑出聲來。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啊,並沒有立刻明白自己心。在離開一段時間之後,總覺得心裏有一道坎兒就是過不去。後來,她回來了,他也正好要離開。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們就發展成了這樣。


    繁音想了想,說:“和你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一段時間裏,除了在旅遊之外,我也在認認真真地將你和我爸爸的影子結合起來,發現你們的契合度,其實挺高的。”


    她輕笑一聲,接著說:“我爸爸去世得早,媽媽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病去世了,所以我從小就很獨立。可是啊,我的爸爸超級寵我,什麽事情都不願意讓我受委屈,就像你一樣。”


    繁音說完,下意識地望了阿田一眼。


    兩人視線相撞的時候,繁音朝著他微笑起來。


    “我剛剛和你說的話,我不想隻是屈就在這段普通朋友之中,而是想要和你成為男女朋友。那是因為,我也認真考慮過,也沒有包含任何開玩笑的成分,認真的就是認真的,的的確確就是完全將你當做自己的親人了。”繁音說。


    阿田望著她,想了很久,說:“可我擔心的是,你將我想得太好,也擔心我對你做的不夠多。”


    繁音搖了搖頭,說:“你對我足夠好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媽媽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可能就是你了。我也有想過我以後會過上什麽樣的生活,和誰一起。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能感覺得到,這就是我的婚後生活,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將你看作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了。”


    阿田不可置信地望著繁音,他簡直沒有辦法接受,也沒有辦法承認,剛剛那一番話,是從繁音嘴裏說出來的。


    這個率真直白的女孩子,他竟真的想要保護她。


    “所以,我說了這麽多,就是想問你。”繁音突然湊近他,“你準備好要接受新的關係了嗎?”


    “我……”阿田糾結著,“我擔心的,就是自己能給你的,並不多。”


    “沒有什麽,我這個人又不缺愛,能有個人陪在身邊就很好了啊。”她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認真地想了想,轉過頭去認真地望著阿田,“對了,我剛剛說了這麽多,都忘記問你了。你呢?對我有那方麵的想法嗎?或者是說,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過性那方麵的衝動嗎?”


    其實繁音的本意就是,姐姐這麽有魅力,你就沒有動過歪腦筋嗎?


    她咄咄逼人,他不敢妄言。


    阿田不敢看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承認我喜歡你,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天我們兩個會在一起。怎、怎麽說呢,你那麽好,而我,以前就隻是個混混。”


    還沒說完,繁音有些生氣地望著他,說:“你看著我。”


    阿田老老實實地抬頭望她。


    突然間,繁音的兩隻手按住了他的腦袋,然後下一秒……她就直直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表現的,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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