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哨聲響起,部隊裏的新兵們井然有序地將被子折好,隨後急匆匆整理好衣物出去集合。


    宿舍裏的兵友們早已經收拾好,負責整個宿舍的頭兵戴上帽子,虎頭虎腦地朝著窗子外望去,然後操著一口大東北味兒的普通話對著宿舍裏的其他人說:“快快快,沒有時間了,團長已經到了。”


    “等!等我啊頭兒!”廁所裏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是莫毅,此刻的他正在鬧肚子,隻好在廁所裏蹲坑。在聽到頭兵這麽一喊,整個人就更急了,拿起紙來處理幹淨,隨後提著褲子衝水,皮帶還沒有扣好就急急忙忙地衝出來,一臉生無可戀地望著頭兵。


    “你個刺兒頭,就數你的事兒最多!”那頭兵說著,走過去替他把扣子扣好,同時還將莫毅的帽子戴正來。


    好不容易終於跑到操場裏集合,負責帶領他們的班長已經在原地上站了很久了,雖沒有到規定的時間,但他還是皺起了眉頭。總有那麽幾個人,到了最後那一刻才稀稀拉拉地跑過來,一點兵樣都沒有。


    宿舍的其他人已經集合完畢,頭兒也進到了行列中。莫毅由於鬧肚子,隻好小跑著過去,卻不料,哨聲已經停了,而班長也轉過身來用著很是嚴肅的表情望著自己。莫毅突然心一抽,肚子瞬間就沒有感覺了。


    “又是你!”班長指著他,大罵起來,“每次都是你拖我們班的後腿!你說,讓我們全班人陪你跑十公裏,很自豪是嗎?很開心是嗎?”說著,走到莫毅的麵前,望著他說:“五十個俯臥撐!”


    “報告!”宿舍裏的頭兒突然打了個報告,“班長!莫毅他拉肚子,要不我替他做吧。”


    “不用。”莫毅俯下身來用手撐著地,肚子間突然的抽搐,讓他的臉瞬間就白了。


    莫毅的手抖著,開始做起俯臥撐來。


    不知道做到第幾個的時候,莫毅突然間滑了一下,直直地躺到了地上。


    他痛苦地蜷縮著,卻在稍後又咬著牙努力撐起手來。


    班長走過來,半蹲著看著他,吼著:“不能做是嗎?不能做就讓你的弟兄做!”


    莫毅搖搖頭,倔強著:“不、不用,我一個人、一個人可以。”


    那頭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喊了聲報告之後,那班長望著他,說:“怎麽了?”


    “班長!我願意替他做!”那頭兒說著,一臉的堅定。


    “班長!我也願意替他做!”有人突然跟著說。


    “我也願意。”


    “我願意替他做。”


    其他人紛紛站出來,皆是一致的堅定。那班長看著,倒是覺得好笑。站起身來將手背到後麵,饒有興致地走過去,說:“你們覺得這樣很仗義是嗎?那好,你們集體撐地一分鍾,一分鍾後,每個人做一百個俯臥撐。”


    莫毅的手死死撐著,臉上早已是汗水,咬著牙說:“不用,我自己來!”


    那些人也不聽他的,在班長說完之後,紛紛用手撐著地,開始一分鍾的倒計時。這一分鍾的每一個數字,都是齊心協力地喊叫出來,似乎是在挑釁,也是在抗議。


    在一分鍾倒計時完後,又開始齊心協力地喊著俯臥撐的數量。


    臉色蒼白的莫毅望著他們,忍不住哭了出來。他緊緊咬住下唇,眼淚就這樣浸濕他的臉。他喊著:“你們別做了!都是我的錯,你們不需要幫我!”他深知,這樣隻會換來更多的懲罰。


    沒有人理會,大家就這樣數著數字,直到一百。


    看到這裏,班長也不再忍心。他指著頭兒說:“你,把他扶起來。”


    頭兒走過去,將莫毅扶起,就聽到那班長說:“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去組織部簽個假條。可現在組織部已經休息了,那也沒有辦法。這樣吧,你就去守著哨台,收隊是回來。”


    聽到這裏,頭兒笑著看著莫毅,莫毅點點頭,說:“是,班長,保證完成任務。”


    一個人來到了哨台,可做的卻不是哨兵的活。此刻的莫毅,還沒有資格可以單獨看守哨台,班長所說的,不過是到旁邊當個小記錄員,隨時將獲得的情報紀錄下來罷了。


    但這樣,總比訓練輕鬆多了。


    他撐著身體,剛吃了藥,覺得好些了。


    越到海邊風浪越大,莫毅吹著風,覺得很是舒服,很久沒有像現在這般愜意了。哨台建在最高的海峽上,為的是能隨時接受信息,而且視野也好,利於觀察。


    他拿著證明,給正在值班的哨兵看,然後走到旁邊很是簡陋的桌子前,開始攤開紙,在上麵寫下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剛剛的哨兵一伸手,將頭上的一個小鍾敲響。另一位哨兵過來交替,莫毅站起身來,也是時間回去了。


    和哨兵打了幾聲招呼,也算是熟悉了。但回去的方向是不同的,最後也隻能各自分開。


    路上,遠遠地就看到頭兒朝著自己跑過來,衝他興奮地揮手叫著:“毅寶兒,有你的快件兒!”


    風浪太大,莫毅懷疑自己聽錯了,也急忙地朝著他跑過去。


    跑到頭兒麵前的時候,莫毅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有你的快件兒啊!還是不少的東西哩!老重了也不知道裏邊裝的是啥,你沒在各位哥們兒也不好意思打開。”說著,拉過莫毅的手就跑,“哎呀喂你快跟著我來吧,大家看著可都好奇極了。”


    什麽?快件?莫毅覺得莫名其妙的,但也隻能跟著頭兒跑。


    來到了宿舍,大家看到莫毅後都站起身來起哄,紛紛圍到他的身邊,起哄著說:“你可算是回來了!快點兒把快件兒給開了吧,咱大家夥兒的都看著眼饞呢!”


    遠在邊關,有份來自遠方的快遞,總是不容易。


    莫毅還沒了解情況地就走過去,就望見宿舍中間放著一個大箱子。他走過去,看到上麵的發件人是蘇萌萌,瞬間就明白了。他笑著,伸手就將上麵的封條給拆掉了。


    所有人都聚上來,莫毅打開箱子,裏麵琳琅滿目的都是一些吃食和特產。


    “哇塞!咱大家夥兒可算是可以嚐嚐鮮啦!”有人說著,湊上前。


    頭兒也跟著莫毅蹲在麵前,伸手拿過上麵的一個黃色信封,說著:“這啥玩意兒?看起來不像是吃的啊。”


    聽到他這麽說,所有人都望過來。


    頭兒伸出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卻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照片。


    “哎呀我去!這女娃子長得可真水靈啊!”那頭兒說著,賊兮兮地望著莫毅,“說,是不是媳婦兒?”


    莫毅無奈,想要伸手把照片搶過來,卻被人快一步搶走。


    大家輪著照片,表情卻一致變得八卦起來:“毅娃兒,這女孩子長得真是可愛,是不是你的人了?如果不是,不如介紹給兄弟幾個,你看怎樣?”


    莫毅沒答話,隻是臉紅著,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頭兒直接將他們手上的照片搶過來,撫平後塞到莫毅的手裏,對著他們說:“誒我說你們咋那麽壞心眼兒呢?你們說,你們哪個長得比我的毅寶兒好看的?人家多好的一個女娃娃,你們也不好好想想。”


    說完,對莫毅說:“收好啊,可別給那幾個禽獸搶走了。”


    其他人見沒有了熱鬧看,紛紛轉向箱子裏的東西,問著:“這箱子裏的都是些啥啊?”


    “吃的吃的,特產。”有人說。


    莫毅看到他們將注意力都轉到了快遞上,伸手指著說:“對對對,吃的吃的,你們快點分了吧。今天你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現在可別跟我客氣啊!”


    有人拍著莫毅的肩,說:“一個班的,大家都是兄弟,不說這些。”


    “對,對,不說這些。”頭兒說,然後將大家的注意力拉過去,“來啊大家分了,可別給毅寶兒留了。”


    說著,大家紛紛過去搶吃食去了。


    莫毅這時候站起身來,一個人走到了外頭。此刻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了,站在外麵看不太清楚。正巧不遠處有一盞泛著黃光的路燈,莫毅走過去,借著燈光認真看起照片看。


    是在一條古香古色的街道上,蘇萌萌拿著糖人,笑得可人。她的頭發變長了,人也長得越來越漂亮了。莫毅笑出來,卻覺得心裏暖暖的,隻覺得蘇萌萌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那時候他們三個人那麽多的美好,現在很多晚上他都還能夢得到。


    不過睡眠時間太短,很多美夢都被破壞了。


    翻出那張三串糖人的照片,莫毅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麽運氣,竟能結交到這兩個朋友。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他身為學習委員,杜墨苼的資料沒填完整,班主任讓他去處理,可卻吃了閉門羹。


    還是蘇萌萌替他解圍的,她說:“你別往心裏去,墨苼人很好的,沒有別的意思。”


    後來,不知不覺就成了朋友。


    緣分這種東西,真的是說不清。


    莫毅不知不覺分了神,卻有隻手從身後拍他。


    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照片收起來。轉過身去,發現是頭兒。


    頭兒笑著,將手中的一遝明信片遞給他,說:“同箱子一起來的還有這個,我去領的時候先幫你收好了,怕那群王八羔子看了打趣你,你看看吧,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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