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周末,林樂森找了個理由逃離了安路澤的視線,獨自溜了出去。


    來到公車站前,靜靜地隨著人群一起等待。他手裏拿著一張字條,那是從這裏去到蘇萌萌學校的路線。拿著字條發了好久的呆,想必是中午的太陽太刺眼了,晃得他有些迷離。


    身旁有個人突然撞到他,手中的字條也脫手掉落到地上。


    林樂森回過神來,看到身旁那穿著西裝的男子,手裏拿著杯速溶咖啡,另一隻手拿著一遝厚厚的資料,厚重的眼鏡片擋不住他的神色慌張,他抱歉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潮有些擁擠。”


    彎腰將地上的字條拾起來,他沒有去看那名男子,隻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恰逢等待的公車已經來到,林樂森拿著零錢上了車,那名男子也跟在他的身後。


    這輛車子並不算是太過於擁擠,找了個位置坐下後,他開始拿出耳機聽歌。是當初和蘇萌萌一同回到訓練機構的時候,他坐在她的旁邊,順其自然地拿過她的另一隻耳機,把她平時喜歡的歌聽了一路。


    在來之前,他特意洗了好幾遍的澡,害怕中午的陽光太過於強烈,也擔心氣溫太高容易出汗,他還穿了棉質透氣的衣服,出門前反複確認過之後,才安心出了門。他一向木訥,不擅長與人交往,可如今卻露出羞澀少年的模樣。


    也不確定,在學生眾多的大學裏,能不能遇到她。


    沈歡說得不錯,他們的學校之間有二十多分鍾的車程。可是沈歡卻沒有告訴他,他們的學校,是彼此的起始終點站,他可以從自己的學校,望著一路的風景,一直到她所在的學校。


    二十分鍾,十一個站,平靜的情緒也漸漸躁動不安起來。


    他站在蘇萌萌的學校門前,望著那幾個大字,也望著人來人往。有不少人路過一直偷偷打量著自己,可是林樂森並不理會,反倒是覺得自己是來偷糧食的老鼠,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想要見到她,卻又害怕見到她。


    在糾結的時間裏,林樂森拿出手機,翻開了通訊錄。


    找到了蘇萌萌的聯係方式,這麽這麽久過去了,也隻是串號碼,從未撥打過。


    還記得是在高一時期分班前遇見她的,林樂森承認,在蘇萌萌之前,他從未見到過一個女孩子,長得如此幹淨,像是不染塵世。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人移不開眼。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倒是自我猶憐。


    高一的第一個學期,他在她的隔壁班。


    大概是要分班了,大家都很舍不得一起相處了半年的同學。恰好那天,他過蘇萌萌的班上借多媒體的遙控器,礙於他們班長粗心大意不知將遙控器扔到了那裏,就讓他坐在位置上,等找到後再走。


    此時的蘇萌萌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等著班上的同學寫同學錄。


    她似乎沒能把班上的同學們認全,於是走到他的麵前,柔柔的聲音說著:“同學,你可以給我寫同學錄嗎?”


    他愣了神,望著她,可是她卻一直沒敢看他,一直盯著攤在他麵前的同學錄。


    有些有趣。他從她的手中拿過筆,然後整整齊齊給她寫上,在最後的時候,他說:“你可以也給我寫下你的嗎?可惜我沒有本子可以記下來,那,你就寫在我手上吧,好不好?”


    可蘇萌萌卻大方得很,從同學錄上撕下一頁,坐在旁邊的位置上,認認真真地寫起來。


    他那時候望著她認真的模樣,倒是入了神。


    大概,她對他是沒有印象的了,畢竟那時候他撿起她的錢包,她卻說:“謝謝你。”


    不知站了多久,林樂森才回過神來。他忐忑地走進校園,卻在偌大的校園裏不知該往哪裏走。


    就在這時,聽到外麵有車子的響聲。


    他回過頭去,看到顧淩然坐在駕駛座上,旁邊的保安恭敬地過去,他隻是說了一句話,那保安便將攔著的門打開,讓他將車子開了進來。來之前,林樂森就聽說過,蘇萌萌的學校裏,一向是不允許外來的車子進入的。


    本想著轉身就離開的林樂森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還是跟在顧淩然的車後。


    並不是很遠的一段距離,顧淩然的車子停了下來。


    下了車,他站在車子旁打電話。林樂森想,大概是打給蘇萌萌的。不久,林樂森便看到蘇萌萌蹦跳著從這棟公寓樓裏走了下來。看到了顧淩然的時候,她眉開眼笑,跑起來撲到了顧淩然的懷裏。


    莫名的心驚。


    林樂森望著眼前的景象,卻不知為何沒有勇氣過去。


    隨後,他看到顧淩然打開車門,從車上拿出一把粉色的玫瑰花交給蘇萌萌。她一直在笑,笑靨如花,林樂森從未見過蘇萌萌如此笑,這倒是第一次。也不知為何,心裏卻是突然空了一塊。


    聽到顧淩然說:“這是在你喜歡的那家花店裏買的,老板娘已經懷孕了,笑得很甜。大概是認出了我,所以給我挑選的花都很新鮮。想著你會喜歡,所以多買了一些,放在花瓶裏,看著也是好的。”


    蘇萌萌接過花,說:“可惜花的生命太短暫了。”


    “花的生命確實脆弱,可若不能被人欣賞,再漂亮又有什麽用呢?”顧淩然說著,寵溺地望著她,伸出手來將蘇萌萌耳邊的亂發撫到耳後,“收拾收拾,今天帶你出去吃飯。”


    蘇萌萌點著頭微笑,眉眼彎彎。


    顧淩然同蘇萌萌一道上了樓,林樂森一個人站在原地,內心卻無比絕望。


    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他就聽到班上的女生們悄悄議論:“你們知道嗎?隔壁班的蘇萌萌似乎喜歡林樂森呢,那天我偶爾路過她的身邊,看到她拿著林樂森的錢包,表情很是傷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記得她每次都是來找林樂森說是有急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對啊對啊,蘇萌萌長得挺漂亮的,但我還是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林樂森一向是個表麵冷淡的人,對這些事情雖然上心,卻一直裝傻不表現。


    可自從顧淩然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他總覺得顧淩然是因為某種利益關係才同蘇萌萌在一起的。父親很小的時候就和他說過,母親就是和一個比她大上十五歲的男人跑的,那個男人很喜歡年齡小的女人,所以玩過之後也就扔掉了。


    那個時候的母親不聽父親的勸告,毅然地離了婚,後來被拋棄後回來找他們。


    父親說,他不肯原諒她,所以後來,母親自殺了,父親一直將他養大。


    在顧淩然出現的那個期間,林樂森和蘇萌萌說過,顧淩然不是個可以完全輕信的人,讓她處處小心。杜墨苼卻找到他,說:“你大概是不知道萌萌的為人,她的思想一向保守,若不是相約一生的人,恐怕不會這麽早就把自己托付出去。”


    杜墨苼還說:“這點你放心吧,我比你還要擔心,但我知道,萌萌不會做些出格的事來的。”


    如此一來,倒也還有挽回的機會。


    回憶的期間,顧淩然和蘇萌萌已經走了下來。她的頭發長了一些,快要及腰了,穿著純白的棉布裙,顯得更是幹淨動人。可旁邊的顧淩然,卻讓他覺得紮眼得很。


    在車前,蘇萌萌手裏的東西不小心掉了。


    顧淩然彎下腰來撿起來,說:“你做事總是如此不小心,不過有我在,你可以處處不小心。”


    蘇萌萌故作生氣地伸手打他,卻被顧淩然伸手拉入懷中,問她:“想要抱抱嗎?”


    蘇萌萌紅著臉搖搖頭,卻聽到顧淩然說:“可我想。”


    看到這裏,林樂森氣得握緊了拳頭,可理智卻告訴他,他不能就這樣出去。


    突然想起,安路澤前段時間對他說的一句話:“小樂森,你若是想要真正地打敗一個人,就要找到他的弱點。若他的弱點你不想毀掉,那你可以找到他所有隱藏起來的秘密。”


    “秘密嗎?”林樂森若有所思。


    他的心被眼前的所見傷得空了一塊。他站在原地,看著顧淩然和蘇萌萌開著車離開。一個人從牆後走了出來,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既然蘇萌萌不在了,那他也該離開了。


    路上,安路澤打電話問他:“小樂森,你去了哪裏?”


    “安路澤。”他沒有回答,聲音依舊冷冷的,“你說,怎麽樣才能找到一個人的致命弱點?”


    對麵的安路澤疑惑著,沉默了好久,笑著說:“你這是在打探我嗎?”


    “不是。”林樂森否認,“我隻是想著,如果我很討厭一個人,可是我的能力有限,若我想要打敗他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該怎麽做?又或者,我能怎麽做?”


    “小樂森。”安路澤笑著,“我聽著倒是你很想報複我。”


    “我若是想報複你,早應該拿著一把刀子放在枕頭底下才是,何必這麽麻煩?”林樂森說著,語氣有些急。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


    安路澤伸了個懶腰,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說:“那我親愛的小樂森,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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