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是在逗我嗎?三生石什麽時候可以看別人的前世今生了?”藍瀾並不想自己被看懂。


    國師笑而不語,就這麽和藍瀾站在三生石畔,就看誰的耐心更加的好。


    藍瀾最後還是抵不過內心的好奇心,把手放在了三生石上。


    手指被三生石的棱角不經意的劃破,一滴血滴到了三生石上,國師看到了,隻是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卻也沒有說什麽。


    三生石開始湧現一團團的白霧把藍瀾包裹起來,可是在白霧中,藍瀾那隻看到了,自己的今生,所謂前生後世,什麽都沒有看到。


    白霧消失,藍瀾轉頭看向國師,“為什麽我的前生後世一個都沒有看到?”


    國師一愣,他知道三生石沾染了鮮血是不幸的象征,但是也不至於前生後世什麽都看不到啊。


    “三個可能。”國師想了一下給出了這個答案,“第一個,你是一個新魂,剛剛誕生,所以三生石也找不到你的前生後世。”


    藍瀾想說什麽,國師就截住了藍瀾的話頭,“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從很久之前,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有了誕生新靈魂的能力。”


    “不過也有可能你是個例外,但是,這個可能性不大。”


    國師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剩下的可能性。


    “第二個可能性,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誤入了這個地方,所以這個世界的三生石找不到你的蹤跡,你隻有回到你本來的世界,你才能夠看到你的一切。”


    “第三個,你是和依徍的種族齊名的另外一個強大種族——離魂一族的人,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不是離魂一族的人,可以在靈魂殘缺的情況下,還能夠繼續活著。”


    國師想到這裏突然笑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和依徍還真的是相配。”


    藍瀾有些不解的看著國師,希望得到一個解釋,國師卻不再說話。


    藍瀾和國師一起離開了三生石畔,“國師大人不看看自己的前生今世嗎?”


    國師搖搖頭,“沒有必要,修道之人和你們是不同的,追尋這些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藍瀾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國師大人,那個離魂一族是什麽情況?”


    國師搖搖頭不說話,那架勢是要隱瞞到底了,藍瀾決定回去就翻書,“你不知道的話,會比你知道更加的幸福。”


    “命運還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較讓人安心,這樣未知的不確定,我總感覺我有可能會萬劫不複。”藍瀾試圖說服國師。


    “知道太多自己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情,作為凡人,還是老實的做一個凡人比較好。”國師帶著藍瀾到了奈何橋旁。


    奈何橋上有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在分發孟婆湯。青花瓷的方碗中白氣氤氳,卻清澈見底,除了一隻彼岸花,什麽也沒有。


    “真的是簡單至極,這麽一碗孟婆湯就能夠洗去人的記憶,也真的是神奇。”藍瀾發現了,鬼什麽的確實可以不信,但是常存敬畏之心,總是對的。


    “看起來簡單,但是卻不是人人都能夠熬得出來的,不然地府的孟婆的位置也不會這麽久了,隻有這麽一個姑娘。”


    國師嗤笑藍瀾的天真,藍瀾卻毫不在意,“比起永遠記著,我情願選擇遺忘,雖然遺忘是人的原罪,但是可以解脫,總歸是好的。”


    “人的原罪可不止是遺忘一種啊。”國師看著墨麟和任清羽兩個人拿著孟婆湯當交杯酒喝,也是搖頭失笑。


    “人隻有在死亡之後,才會懂得,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所以說人的眼是不清明的,但是人又很難能夠了解,讓自己變得清醒。”


    藍瀾看著兩個人哪怕喝了孟婆湯,仍然牽著手,也是有了淡淡的羨慕。


    “國師大人,為什麽想要超脫六道呢?一世世輪回,不是也不錯嘛?”


    國師抬眼看向遠方,“超脫了六道,才可以再也不會遺忘啊,沒了原罪,自然也就不苦了。”


    藍瀾笑著反駁,“但是國師大人你是不是忘記了,遺忘了之後,沒了記憶的拖累,人什麽都不知道,也是不苦的。”


    國師驚訝的看著藍瀾,眼中充滿了不解,藍瀾轉頭看著墨麟和任清羽走進了輪回道。


    “不會思考,自然不懂什麽叫憂傷,不懂甜蜜,自然也不懂苦澀,人之所以苦,不就是因為懂得嗎?”


    “超脫六道是看透,所以不苦,輪回轉世是遺忘,不懂所以也是不苦的。”


    “不過,還是輪回轉世的好,畢竟隻有經曆了苦澀,才懂得甜蜜的珍貴,經曆了遺忘,才懂得銘記的苦累。”


    “看遍人生百態,才懂得什麽叫做一切皆是空虛。”藍瀾走上了奈何橋,本以為孟婆會給自己一碗孟婆湯。


    可是孟婆隻是看了藍瀾一眼,就放行了,“你沒有入輪回的資格,哪裏來,回哪裏去吧。”


    孟婆的忠告藍瀾收下,於是走回了國師的身邊,國師現在基本上就可以確定了藍瀾的看不到前生後世的原因了。


    “想要看看轉世的他們怎麽樣了嗎?”國師笑著提出了邀請。


    藍瀾本來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自然不會拒絕,“那麽就有勞國師,帶我去看上那麽一眼了。”


    國師心情很好的,帶著藍瀾離開了地府,在某個新生的孩童麵前落下。


    “這一世他們是兄妹,看樣子是沒有機會再續前緣了。”國師遺憾的看著搖籃中的兩個孩子。


    藍瀾卻不讚同,“隻是兩個女孩子,國師大人,看樣子也有走眼的時候啊。”


    藍瀾的打趣並沒有得到國師的回應,因為國師正在掐算,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因為從當時墨麟和任清羽的麵向來看,他們兩個至少有三世姻緣,而上一世兩個人並沒有在一起,所以這三世姻緣,至少還有兩次,怎麽會就沒了呢?


    藍瀾沒有搭理國師,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窗簾上的蜘蛛網,


    真的是很湊巧啊,蜘蛛們也生小寶寶了。


    “明明有三世姻緣的啊,為什麽會是兩個女孩子呢?”國師還在嘀嘀咕咕,藍瀾看不下去了,才用手抬著國師的臉朝上看。


    “狐狸精都能夠出來迷惑書生,我想蜘蛛精什麽的也是大驚小怪吧?”藍瀾的話點醒了國師。


    不過國師又開始糾結了,“藍瀾啊,你知不知道蜘蛛精成精比起其他的動物要難得多啊?等到蜘蛛成精,這個小姑娘都死了幾次了吧?”


    藍瀾搖搖頭,“那就不是我們能夠管的了的了,國師大人,想太多的話,會老得快的。”


    國師一下子開始吹胡子瞪眼,“沒看到我比皇帝還要年輕嘛?你知道我比他大多少嗎?說出來嚇死你知道不?”


    藍瀾不介意的走出了房門,門外是藍天白雲,清新的空氣驅走了藍瀾心中的煩悶。


    沒有事情的話,為什麽要想這麽多呢?既然緣分天注定,該是我的,誰也奪不走,放輕鬆一點。


    “你是誰?”孩子的父母回來了,拿著出頭警惕的看著藍瀾和國師。


    藍瀾笑了一下,“來看看故人而已。”


    孩子的父母依舊不放鬆警惕,“這裏沒有你的故人,你快點離開這裏。”


    藍瀾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拉著國師就走,國師確實感覺不對勁,孩子的父母應該是這樣的嗎?


    “藍瀾啊,你有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國師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詢問藍瀾。


    藍瀾笑了一下,“沒什麽,不過是那個孩子不是那戶人家的而已。”


    國師震驚了,“你說什麽?”


    藍瀾恢複正常,“男孩子才是傳承的根本,窮苦的人家,不會同時養兩個女兒的,剛才那家人你認為是什麽富裕的人家嗎?”


    國師點點頭,“可是養大了女兒,收的嫁妝也是很豐厚的啊?”


    國師不明白這樣的好事情,為什麽他們不做。


    藍瀾也是被國師的沒有常識給氣到了,“養大一個人,需要多少的時間和金錢?”


    “窮人們,最能做的,就是生孩子,越窮越生,越生越窮,如果女兒真的太多了,還會丟棄,販賣,如果有長成的女兒的話。”


    “家中有適齡的男孩子,還會把這個女孩子交換給別人家,用來給自己的兒子娶妻子,所以你認為剛才那一家正常嗎?”


    藍瀾拿出折扇搖了一下,“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這麽小的嬰孩,孩子的母親在哪裏?”


    “雖然窮人家的女人坐月子沒有那麽嬌貴,但還是有的,那個人家就那麽一間房子,連個女人也沒有,孩子哪裏來的?”


    “母親難產死了嗎?死了還要停棺什麽的,我們來的不算是快,但是也不慢,怎麽都會碰到的吧?”


    國師點點頭,想要回去,卻被藍瀾攔住了,“姻緣天定,國師大人還是不要多做些無用功的比較好。”


    國師打開藍瀾的手,“那是個孩子!”


    “孩子會變成大人的。”藍瀾很冷淡的看著國師,“你怎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對的?萬物有其自然發展的規律。”


    國師沉默不言,看著可能要被不好對待的孩子,國師總會想起幼年的自己。


    “貿然插手,除了會讓未來錯軌,沒有任何的作用,如果我們沒有遇到現在的事情,國師大人,您應該在哪裏?”


    國師沉默了一下,“我隻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自己而已,我出生的時候,遇到了罕見的大旱災,可是我的父母對我很好,就是在艱難,也沒有想過把我殺死或者賣了什麽的。”


    國師用力的喘了一口氣,果然仙風道骨的本質還是凡人,“可是那群和強盜一樣的人,衝進了我的家,殺死了我的父母,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當做貨物販賣到各處。”


    國師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我因為是那些孩子中長的最好的,所以那些人也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他們想把我賣到那些富人手中。”


    “我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準備,不過我很幸運,我的師傅把我從那些人手中救了出來,隻是我們這些孩子,沒了父母,沒了家,又該怎麽活下去呢?”


    國師流下了淚,“有靈根的,可以跟著師傅一起走,沒有靈根的那些孩子,師傅找了一個老學究,定期過去給點銀子,讓他幫忙養大。”


    國師搖搖頭,“隻是,這個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太多,讀書人也沒有幾個好人。”


    藍瀾輕輕的笑了一下,“心思最多的。本來就是那些讀書人,朝堂上的為官者,有多少是你口中的讀書人?”


    “不過,國師大人,你還是看開一點比較好,畢竟,你的師父救了你沒有錯,但是他也害了那些沒有靈根的孩子。”


    “你做的每一件,你看似是小事的事情,對別人來說,都有可能是改變他們一生的大事情,不信的話,我們就靜觀其變如何?”藍瀾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國師帶著藍瀾就藏在那個房間周圍,隻是計劃不如變化大,國師和藍瀾剛剛趕到,一夥妖怪就襲擊了那個房子。


    那些大人們被殘忍的殺死,孩子就那麽被留在了原地,房屋搖搖欲墜,眼看孩子們就要被埋在廢墟中的時候,藍瀾還在死死地拉著國師,不讓他動,國師想要掐死藍瀾的心都有了。


    一個人的心,怎麽能夠這麽的狠呢?國師真的是無法理解。


    可是出乎國師的預料,原來躲在房梁上的大蜘蛛,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化成了人形,他抱起兩個孩子。


    “我的孩子們都沒有孵化出來,你們就是我的孩子了。”男人抱著孩子慢慢的離開了原地。


    國師的力氣突然消失不見,他頹然的坐在原地,如果他剛才插手了,也許結局真的會和藍瀾說的一樣,他們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國師大人的師救了國師大人,卻也讓國師大人從此變得真的孤獨,以前哪怕是身為奴仆,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活著,那麽就總還有相見的機會。”


    “身為奴仆未嚐不能夠活得快樂,可是身為修者,那就注定國師大人要習慣生離死別,修者的心是冷硬的,也是孤獨的,也許我確實比國師大人適合做修者。”


    藍瀾看著國師,“但是我不想當修者,我不想成仙,我不想飛升那九重天外,因為我愛依徍,我可以給我的母親送終,可以看著藍芷披上嫁衣嫁給心愛的公子。”


    “卻不能夠再知道依徍會一直在塵世中沉浮,帶著有關我的記憶痛苦,我卻已經超脫。如果那樣的話,我情願留在這裏。”


    藍瀾的目光變得悠遠,“至少,我們還有相遇的機會,哪怕我們彼此的容顏已經改變,我沒有了她的記憶。”


    “但是隻要想見,我想,我們就能夠重新相愛,如果二十年是一個輪回,我願用我願用我的一生去追尋她的存在。”


    國師嘲笑了一下,“你不怕她還是青春貌美的少女,你卻已經是耄耋老去的老人?”


    “那個沒有名字的種族,他們本身是沒有性別的,你怎麽知道你找到的依徍,還是一個女孩子?這個世界兩個男人都不要孩子什麽的雖然有,但是那是背離三綱五常。”


    “違背陰陽調和的,那個時候,你還敢和她在一起嗎?注定悲劇的愛情,還是舍了比較好。”


    藍瀾搖搖頭,“如果我們都是男孩子,我們就是兄弟,一輩子相互扶持,如果我們都是女孩子,那我們就是姐妹,隻是一輩子不嫁,辦法有太多。”


    藍瀾看著國師,“沒有愛過,你自然是不懂,愛到底是什麽。”


    藍瀾獨自朝著皇宮走去,歌珃和皇甫燃突然攜手出現在藍瀾的麵前。


    “兄長他們既然已經轉世,我們也不會在此久留,謝過藍瀾的幫助,我們去投胎轉世了。”歌珃輕輕柔柔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三個人對著作揖後,歌珃他們也消失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會相信鬼神真的存在呢?


    也許這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醒了之後,他還是那個冷淡的太子太傅,從來沒有和依徍剖白過心跡,沒有做出過那逾矩的禮物。


    皇城和以前一樣,從來沒有改變過,隻是宮中的人來來往往,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些人。


    依徍和太子他們站在宮門口,“回來了?”依徍心中掛牽的永遠是藍瀾。這樣的依徍,藍瀾怎麽舍得辜負?


    “墨麟他們怎麽樣了?”好奇的藍芷,總是這麽的天真,也許長不大,才是她最好的結果。隻是宮廷黑暗,藍芷真的可以適應嗎?


    “給你放個假?這麽多年了,還沒有見你休息過。”太子依舊是那麽的關心下屬,隻是藍瀾已經坦白了,太子最後會怎麽選擇?


    “回來了就好。”皇帝說出這番話,又有什麽意義呢?藍瀾隻是作揖行禮。


    “一輪順風,墨麟他們這一世,會有一個好的結局的,休息的話,藍瀾想需要的不隻是藍瀾。”


    皇帝一聽大笑著,讓幾個孩子可以出宮去玩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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