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城外的五千安北軍,沒有攻城意圖,也沒有攻城器械,所以水陽城下半夜安排的值守士卒並不算精銳。


    田明自己的老底子不過兩千,需要用於白天對抗,那時很可能要遭遇安北主力的強攻。


    這等兵略安排不僅無錯,甚至能說優秀,在敵我力量懸殊時,可以保存最強戰力應對。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安北都督府的第一次特種聯合作戰,應用在了水陽城。


    神主分身剛剛以雷霆手段統合北安神界,建立安北神庭,不知道有多少新附神靈,想要立功表現。


    她們可是親眼見證,神主推動城皇晁曲入主北安郡城,同時口含天憲,敕封楊萬為平蒼城皇。


    另外還有鬼一鬼二鬼三,凝聚神位,封為神庭陰差,這可是曾經地府還在時,出現過的正經陰職。


    城皇、土地、遊神等諸多人道神靈欣喜若狂,她們無法攀附天庭,現在有個神庭可以托庇,哪能不盡心盡力。


    在周柏率軍進兵瑞南時,神主分身同步行動,安北神庭諸神隨軍開赴瑞南郡。


    她們一方麵是要擴展香火區域,將瑞南神靈納入神庭管轄,鎮壓異己;另一方麵就是要幫助安北軍順利拿下瑞南郡。


    晁曲麾下的夜遊使幽夜,表現最為積極,她冒著被法網鎮壓的危險,潛入水陽縣城查探情報。


    在焦圖夜襲之前,為神庭諸神引路,直搗水陽城皇神域,讓水陽城的神靈無法給田明示警。


    隨後,喚來夜風使守卒昏沉,讓烏雲遮蔽月色……


    這等小手段,雖無法直接影響現實戰局,卻也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五百名武道好手充作夜襲精銳,行動訓練有素,迅捷無聲。


    憑借過硬的力量和身手,鉤鎖,攀附縣級城牆毫無壓力。


    焦圖帶著幾名先天軍官先登,上去就大殺四方,橫衝直撞,被箭雨射亂的守軍,直接被砍懵了。


    怎麽這猛將,突然就出現在了城頭,而且後麵還有源源不斷的敵人爬上城牆。


    猝不及防的夜襲,讓城頭的廝殺搏鬥一邊倒,守軍唯一來得及做的事,便是在焦圖攻下城門前,對全城發出警報。


    急促的銅鑼聲,軍卒恐慌的呼喊聲,發生交戰的廝殺聲……


    前所未有靜謐的水陽城,被徹底喚醒,沿街民居內的燈燭亮了又滅,因為外麵在急速過兵。


    軍營中驚醒的縣兵精銳,連甲胃都來不及穿,就被軍官催促趕往城門。


    誰都知道,這等半夜時分,若城門被破,那就真的萬事皆休。


    “冬冬,縣尊,縣尊,大事不好!”


    縣衙後宅,縣令田明在慌張的喊門聲中驚醒,沒有半刻猶豫,連忙穿衣起床。


    安北軍就在城外,這種時候被喊醒,能有什麽好事。


    打開門一看,來人正是幾個心腹手下,臉上滿是是急切驚恐。


    此時縣衙內外滿是奔跑的腳步聲,兵戈之氣鋪麵而來,田明的心其實已經亂了。


    但他還是麵不改色地訓斥道:“鎮定!說,什麽情況。”


    心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強自鎮定低聲:“東城被敵人夜襲成功,敵人上了城牆,現在還不知道城門有沒有保住!”


    田明心念轉動,臉色漲紅,有些不敢置信道:“怎麽可能,水陽城皇可是答應過我,若有突發情況將會示警。


    “我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這幾年的香火供奉,莫非是無用功?!”


    “還有,安北軍莫不是會飛?如何能在守軍眼皮底下偷城!”


    他被驚醒之後,想過很多情況,如城內家族串聯試圖獻城,亦或是東城的哪個軍校被收買,裏應外合。


    水陽城皇沒有示警就算了,關鍵是東城城頭,是被安北軍偷襲強攻得手,未免太不合常理。


    “縣尊,你聽那喊殺聲,莫非屬下還會騙您?”


    “您以香火籠絡神靈,這哪裏是什麽牢靠的關係。”


    “縣兵大營已經得到消息,張將軍正帶兵支援東城,家丁隊衙外集合完畢,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請您速速決斷。”


    田明能紮根立足水陽,並且將其經營的如同鐵桶,當然少不了一批心腹班底。


    心腹們的話,讓他徹底醒悟,事到如今,難不成還要仰仗神靈力挽狂瀾?


    田明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東城方向,那裏情況尚不明朗。


    不再猶豫,他指著麵前這些心腹家臣道:“你們去收撿縣印、黃冊、重要文書,做好獻城準備,我帶著家丁往東城一行。”


    “大人!”


    “總得要試試,城破投降,和獻上一個完整的城池,事後可是完全不同的待遇。”田明擺擺手,心情複雜地說道。


    他現在的想法,僅僅是把水陽城賣個更好的價錢,等周柏親臨城下就投降。


    不論焦圖是不是采用夜襲這種“卑劣”手段,可水陽城皇閉口不言是事實,安北軍不借助攻城器械登上城頭也是事實。


    區區五千人,就已經把水陽城逼至城破絕境,主力到來,水陽城能撐過三天簡直不敢想。


    田明久在官場,被官氣壓製超凡特性,但勉強還算是半個入道境,看粗略的氣運形勢不成問題。


    】


    恰好此時五千安北軍大舉出擊,處於攻占城門的關鍵時刻,軍氣沸騰,屬於安北都督府的氣運也隨之展現。


    瑞南和北安第一次真正對碰,田明作為水陽縣令福至心靈,正好窺探到一絲氣運脈絡。


    在他眼中,天邊黑雲欲摧,遠方磅礴如山的大勢,浩蕩傾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無論是己方的瑞南節度府,亦或是定州州衙,他都有接觸觀望,全然沒有此間感悟。


    那是初升朝陽,正處於無限的上升姿態,擋在它前麵的,都將被燃為灰盡。


    田明有了決斷,行動也非常利索,來到縣衙外翻身上馬,帶著忠心的家丁和衙役便直奔東城。


    守得住就先守,守不住立馬投降。


    隨著東城越來越近,田明的心也是沉了下來,怎麽沿途已經有敗兵退了下來。


    他命人拿住前線敗兵,怒斥道:“張將軍呢?何故先退?!”


    這敗兵臉上滿是驚恐,帶著哭腔道:“縣尊大人,擋不住,安北軍人均百人敵,張將軍已被敵軍大將斬於門洞,城門保不住了。”


    為他把控縣兵的大將死了?田明身形一晃,險些從馬背上墜下。


    然而不等他傷懷或者質問,前方的東城門處爭鬥儼然達到最高峰,廝殺聲沸騰盈天。


    田明的眼睛,可以夜視,他清晰地看到城門洞,一波火紅的浪潮退了出來,那是大旭經製之兵的軍服顏色!


    “敗了?”田明捏緊馬繩,依舊直勾勾盯著城門。


    果不其然,緊接著,翻滾肆虐的黑潮洶湧殺出。


    那是一群身著玄甲,如同冥土鬼卒般的冷酷士卒,是安北軍!


    黑潮衝入紅潮,不出片刻,代表水陽縣兵的火紅便被衝散,到處都是潰散的亂兵。


    安北軍的勢頭是如此凶猛,越來越多的士卒衝入城門,東城從城門到城牆,眼看就要完全淪陷。


    田明麵露不忍,心中也很是不甘,他辛苦蓄養多年的老卒,在這群安北兵麵前就這般不堪一擊?


    幾乎是個人素質、軍陣配合、甲胃武器的完全碾壓。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感懷之時,馬上調轉馬頭喝道:“撤!”


    一眾受主家恩養的家丁看到前線敗退,此時沒有任何膽怯,或者拋棄主家逃跑的想法,而是紛紛擺開陣勢。


    一部分簇擁著田明撤往縣衙,一部分則是自覺斷後,防止被銜尾追殺。


    奔逃途中,一個跟了田明多年的親隨,駕馬並立身側,低聲問道:“縣尊,這是要投降,還是自其它城門出走?”


    親隨一隻手按在腰間,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怪異,不對勁。


    田明當然知道不對勁,他甚至知道,這親隨早已被瑞南節度嚴洛收買,是個叛徒。


    “噢?嚴大帥給你的指示,是讓我堅守水陽?”


    “你是故意留我!”田明略帶調侃的話語一出,親隨麵色大變,拔刀就想行那惡事。


    可他卻沒發現,在靠近田明時,身側也貼近了另外兩騎。


    縱使他是後天境,武功不錯,三個回合下來,也便被斬於馬下。


    親隨最後的視野,是後方一眾縣令心腹,拿著大包小包趕過來,那裏麵是官印、黃冊、文書,代表水陽縣政權歸屬的東西。


    不錯,田明是選擇要投降了,在他看來,繼續做無謂的抵抗,反而更加減分。


    拿完整的水陽城做獻禮,已經是不可能的事,那他就要盡可能在善後事宜上彌補。


    令田明感到驚訝的是,焦圖一個軍將有很強的大局觀,其人沒有接受他的投降,說是等都督親至,這就是少有的政治智慧。


    當然,焦圖雖沒有提前受降,卻是給田明全權,協助安北軍安民。


    等七月十日下午,周柏率三萬主力趕到水陽城時,迎接著他的便是一個完全安定的城池。


    田明按照古禮出城獻降,並且移交一切權力,要多順從有多順從。


    這給安北都督府的南征戰略,開了非常好一個頭,軍心振奮。


    周柏對田明的表現很滿意,因為他的及時投降,最大限度保全了水陽城元氣,讓安北軍能獲得一個完好的瑞南立足點。


    但除了對田明的識趣滿意,他更滿意的是焦圖,這個在朝廷體係中,各方麵都不是很顯眼的“降將”,現在正在逐一展現才華。


    膽大心細,軍事政治才能都不缺,再有幾番戰功積累,為方麵之帥不成問題。


    不過立功機會也不能全給一個人,攻打瑞南郡是培養將帥的最佳時機,某些本命不足的手下,或能借此戰改易命數。


    於是,周柏進駐水陽後,不顧正在路上的三萬瑞南衙軍,分出兩支偏師,看護側翼。


    府軍衛正周平,率本部兩千五百人,取宜城縣;府軍衛正黃景同,率本部兩千五百人,取田臨縣。


    兩人都算是中高級軍官,不過他們不是特別突出,乃是靠著資曆積累小功而得衛正之位。


    特別是周平,出身周族,是少有從軍能混出名堂的族中子弟,所以其實周柏還是稍稍照顧過。


    鄉族鄉黨,通常是新興勢力中,不可避免的重要組成,安北都督府也不例外。


    周柏並不打算違背這個曆史常態,說到底,真能不講條件並且一定會支持他到底的,始終是那一小撮人。


    兩人都不過是紅命,想再上一層,必須要有突破,這就得靠軍功氣運的澆灌。


    ……


    水陽易主,宜城、田臨兩縣遭到威脅,整個瑞南郡北部地區,幾乎處處告急。


    若以沙盤推演表示,那在瑞南郡城以北的廣大地區,代表節度府控製範圍正在肉眼可見的減少。


    南征戰事,目前沒有感受到太大壓力,也不需要騎兵護衛中軍。


    周柏出於鍛煉騎兵單獨作戰能力的考慮,決定讓婁晉鵬自主行動。


    七月十二日,婁晉鵬等後續軍力接手水陽渡口後,率領兩千騎兵長驅直入,一日奔馳數百裏,奇襲衙軍糧道,大獲全勝。


    集群作戰成功後,他又把兩千騎兵化整為零,以百人為一隊,襲擾瑞南節度控製的各處關卡要塞。


    最狂的一隊騎兵,甚至出現在瑞南城十裏處,要不是嚴洛好歹有些本錢,銀蛟騎一直留在手中。


    可能這隊騎兵,還真就去城下耀武揚威了。


    但即使僅僅出現在城外十裏,也是對瑞南節度的威信造成巨大打擊,這開戰才多久,你就讓人家打到家門口,後麵還能打下去?


    眼看著郡城不太安穩,瑞南郡南部三縣,私下串聯越來越多。


    嚴洛把停在半路的三萬衙軍召回,既是穩定局勢,還有他明白,野戰一旦失利,可能直接就是全軍覆沒。


    而安北軍這邊,依舊是穩紮穩打,逐步推進。


    顧忌正在攻打側翼的偏師,周遠僅僅率兩萬主力前推三百裏,控製了瑞南北部的交通樞紐,可以輻射宜城和田臨。


    至於周柏,幾天下來除了穩固水陽,就是接見瑞南郡各方勢力代表。


    第一戰的結果,已經讓不少豪強遞上投誠書信,他們願意接應“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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