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周柏,目前一共一百一十人,這些都是他親自篩選過的好兵,大半都是族人,其餘也都是紅坭鄉的壯小夥。


    不是不想練更多,而是周柏根本養不起。


    就這還是因為他那三百畝田前幾年出產的糧食,都由族庫歸還存在了莊園中。


    現在他隻能是想著先練好這一都骨幹,將來有事即可立即暴兵。


    他的訓練方式肯定沒錯,前世沒有《經武要略》查漏補缺,依然能練出不錯的戰力。


    不過現在沒見血的兵,再怎麽練也差點精髓,所以周柏準備過段時間帶著人去找蒼山群盜過過招。


    一旦想在蒼山附近開荒,不打出點威名,是難以立足的。


    周柏每隔三天會去莊園同吃同住一天,親自操練,用以加強護莊隊對他的服從和認同。


    這天他走出群事堂,剛準備去例行練兵,結果被趕來的周明軒從背後喊住。


    回頭一看,原本精神矍鑠,老而彌堅的周明軒如今像是換了個人。


    不,準確的說,或許這才是一個花甲老人該有的狀態。


    他腰背佝僂,如枯草般的灰白頭發,曾經一雙明亮有神的銳眼現在也變得渾濁不清。


    中氣十足的聲音也已變得有些蔫兒:“咳咳,小柏啊,準備去莊園?”


    “哎,您老不是在家裏逗鳥嗎,這風大小心著涼。”周柏見此連忙上前攙扶著。


    對於這位老族長,周柏心中還是幾分敬重之心在的,不說維係家族這麽多年勞心費力,就說沒給他繼任族長添更多麻煩,就是很明事理了。


    沒封爵前,旁觀他和群事堂眾人的爭論,也不過有些念權的表現,並不是什麽大過。


    現在周明軒這樣,估計也就是念權之人失權的狀態。


    大旭民間有句老話:功名利祿可以使人長生不老。


    見周柏挺尊重他,周明軒笑了笑道:“你不是天天念叨著培養周家道種嗎?現在筠兒讓你寫信叫回來了,正陪她娘說話呢。”


    說起這,周明軒的聲音總算多了些力量。


    “筠兒?回來這麽快,那我現在和您去見她。”周柏愣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光亮。


    “哪能啊,你先去忙你的,我等她和老婆子說完話,就讓她去找你。”周明軒搖搖頭,堅決不許,在他看來族長的威嚴比超凡戰力更重要。


    挽留不及,周柏隻能苦笑著和老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好久不見,於月筠。”


    周柏輕輕念著名字,腦海裏回想起於月筠的相關記憶。


    她是周明軒夫妻的養女,尚在繈褓中時就被周明軒夫人撿了回來,後來尋不到親生父母,就跟著她娘姓於。


    本來這種都是標準的大佬模板,說不得就是哪個大家族避難的千金。


    然而經曆過前世的生死相依,周柏確認於月筠就是普普通通的棄嬰,隻是比大部分幸運,天生就可以學道。


    並且其學道資質不算天驕,充其量算中上,比不上走正途科舉的三甲進士。


    現在以望氣術觀其氣運也能印證,孤傲挺立的紅黃本命,周身則是被宛若雲彩般的紅運環繞,時不時還有來自遠方一捧碧濤般的氣運支持,那應該是就是其背後的宗門。


    碧濤宗位於寧江某處,因順從朝廷,時常派宗內道士充任道官,而被授予在定州收徒的權利。


    當然,定州還有幾家道門不比碧濤宗差,隻是碧濤宗多是女性,且功法偏向柔和,因此朝廷的容忍度更高。


    周柏八歲時,碧濤宗道士路過平蒼,挑選了幾名女娃帶走,於月筠便是其一,那年她也是八歲,和周柏同齡。


    光說幼時的記憶,周柏隻記得於月筠喜歡借族長女兒身份欺負他,比如玩捉迷藏,隻能她躲,從來沒有捉。


    再往後,在前世記憶中,於月筠就是大劫開始後才回來,家族不穩,必須有道士坐鎮。


    不過那時她已經一境巔峰,隻要有蛻凡丹,立時就能突破二境,現在隻怕是剛剛入道。


    前世他們之間糾葛很深,一位是執掌家族的朝廷舉人,一位是在周柏沒入道前,唯一的超凡戰力。


    很般配,事實也是如此,於月筠很喜歡他。


    可周柏卻想著好不容易苟到舉人可以學道,哪能不追尋長生,不能掛念兒女情長。


    再加上大劫突然降臨,忙著求生,更談不上結為道侶了。


    後來劫難中雙雙隕落,周柏後悔說不上,隻是很有些愧疚,對不起伊人啊。


    這一世,他要嚐試著好好看看身邊人,長生路上也許不能太過孤獨。


    ……


    周柏以為自己的道心早已不會被外物幹擾,誰料在教授軍卒射箭技巧時,腦海中老是有兩個影子重合。


    一個是總角之宴時的稚童戲鬧,一個則是前世死在他前麵的淒美哀婉。


    剛剛耗費三點本源提升的大成弓術,明明是十發而中七,幾輪下來居然遠失水準。


    這逼得他開啟望氣術,箭無虛發,這才鎮住了幾個天賦異稟的箭手,他們常常前往蒼山打獵,比之周柏這個“獵人”身份更加純粹。


    咻~


    又是一箭射出,可這次周柏卻沒聽到滿堂喝彩,而是一句略帶調侃的悅耳女聲,顯然是於月筠到了。


    “族長好箭術法,箭無虛發,如若給你足夠距離,說不定連我也得退避三舍。”


    “筠大小姐,七年不見,你還是如此。”


    周柏將弓丟給周遠,然後一邊擦汗一邊向外走去,臨了還不帶感情的下了個命令:“去看看校場外誰值守,隨意放人進來,先罰二十軍棍,記過一次。”


    “你,你,我一個入境道士,他們怎麽可能防得住我,你要罰就罰我吧!”於月筠懵了,怎麽這人這樣不講理的。


    莊園校場外,周柏認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剛好處在他腦海中兩個人影之間。


    一襲青綠淡雅的女冠道袍,烏黑的秀發紮成淩雲髻,白皙的鵝蛋臉微微泛紅,宛如秋水的雙眸正死死地盯著他。


    看著真是一位及笄年華的二八佳人,周柏也沒想到於月筠顏值居然還挺高,那為什麽自己前世就跟個木頭一樣。


    “喂,你不給個說法?”見周柏看著他出神,於月筠有些害羞,又有些慍怒道。


    “給什麽說法?那是我定下的軍規,和你沒有關係,戰場上不考慮能不能做到。”周柏對此倒不會有讓步。


    於月筠暗啐一下,這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倔強,隻能不再強求。


    於是又追問道:“那你之前還是如此什麽,說完啊。”


    “如此刁蠻幼稚!”


    “氣死我了,你信不信本仙姑施水法淹死你!”


    溫涼的和風吹過,夕陽西下,殘碎的昏光將兩人追逐的背影拉得老長。


    嬉笑打鬧間,他們仿佛回到了幼時,初見的陌生和隔閡漸漸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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