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定定地望著蘭海軍,明明心裏氣急了,卻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發現,她越來越猜不透這個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了,他這話說得,也太敷衍了吧?那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呀!


    “您知道,我媽一向最了解我,我是不是為她老人家好,有沒有盡孝,她都看得到,所以,您就別操心了。”默默承受了會兒秦母的目光,蘭海軍的咬肌緊了緊,神情淡漠地開了口。


    短短一個月不見,秦母驚覺,蘭海軍的眼裏分明比往日多了許多堅定、執著的東西,不過,說白了,更像是固執己見,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的感覺。


    “你媽疼你的心大家有目共睹,我也知道你是個孝子,在她活著的時候,你盡最大努力,給了她最好、最風光的生活,想來她走之後,你也不會虧待她,”秦母的心頭沉重,卻不能不把話說出來,“隻不過,我們今天來了,衝的是她……”


    “我現在住的地方離這裏有些遠,而且也沒來得及收拾呢,所以,今天就不邀請各位過去坐了,你們來看我媽媽的心意,我會一一傳達給她老人家的。”


    蘭海軍繃著臉,還是堅持之前的說辭,根本不願意把眾人帶到他現在的住處去。


    秦母歎了口氣,蘭海軍似乎早就做好了決定,那是他媽,她能說什麽?


    秦母原是老思想,想著人死後,五七是個大日子,至少蘭海軍應該操辦些法事吧,雖說現在人們都越來越不注重這方麵的習俗了,但哪怕是帶眾人去蘭母墳前上上香,燒燒紙,也算是曾經相識一場的見證吧,可惜,蘭海軍根本沒做這個打算。


    秦雅芙全程都沒怎麽說話,她對蘭海軍在他母親生前死後的態度變化不解,更是想不明白他跟唐曉蓮走到了哪一步,似乎,蘭母生前極力撮合、哄勸的婚姻,隨著老太太的離世,已經越拉越遠,很難回頭的感覺了呢。


    那個看起來也曾經溫馨和睦的家,看樣子,真的保不住了。


    既然蘭海軍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吃過飯,眾人也就散了。


    走出酒店,林子航抬腕看看手表,還不到十二點,蘭海軍這酒席,請得還真積極。


    眼看著喬意和丁言都從車裏取了許多的金元寶和紙錢,林子航搖了搖頭,他也打來自己的車門,把嶽母準備的東西送到了蘭海軍的車上。


    等到林子航放好東西後,也就沒有別人再過來了,蘭海軍隨手關好車門。


    林子航站在車後門位置,忽然注意到,蘭海軍的白色車身上積了不少的塵土,尤其車軲轆的空隙裏,還有著些許砂礫,很有種行走過鄉間小路之類地方留下的痕跡,當然,這也說明不了什麽,現在馬路上四處挖坑修路,搞建築,沒準兒他是在哪個旮旯裏經過造成的,也未可知吧。


    “這幾天忙的,還沒來得及洗車呢!”蘭海軍說著話,擋在了車軲轆前麵。


    林子航淡然地望了蘭海軍一眼,轉頭坐進自己的車裏。


    秦母和秦雅芙原就站在車子旁邊等林子航了,見他進車,母女二人也就跟了上去。


    望著林子航的車子絕塵而去,蘭海軍的目光有些發直,他呆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拉開車門,發動車子離開。


    因著對孩子的喜愛,秦母在女兒家裏又住了幾天,才回到家鄉。


    到家後,秦母給女兒打來電話,這是早已經形成的習慣,相互報個平安,彼此都安心。


    說了會兒話,秦母提到唐曉蓮搬回了蘭家老房子。


    “什麽?你剛回家就看到她了?”秦雅芙吃了一驚。


    “對,我到家的時候,她正帶著馨怡出來倒垃圾,小丫頭拽著媽媽的手,嘀嘀咕咕地,看起來還挺高興的呢!”秦母輕聲道。


    “她這算是正式入住了?”秦雅芙喃喃自語道。


    “是吧?”秦母輕歎,“應該也說不得她勢力吧?畢竟蘭海軍做得夠過分的。”


    “既然這個房子已經過戶到她的名下,省城的家沒了,她自然得尋個住處,挺好。”秦雅芙停頓了下,倒也釋然下來。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秦雅芙的心裏生出一絲的不舒服,總覺得蘭嬸屍骨未寒,蘭海軍丟了工作,賣了房子,唐曉蓮立馬離開他,跑回家鄉已經更到她名下的房子裏住下,似乎不近人情。


    可是,再回頭想想,蘭海軍的做法,不是同樣不合乎情理嗎?這兩口子,好像都不大正常呢。


    “馨怡看起來沒什麽事了吧?”秦雅芙記起上次唐曉蓮說的蘭馨怡生病住院的事。


    “這個還真是,那孩子好像比前陣子瘦了些,眼窩都陷進去了,而且左鬢角的頭發被剃掉了一片頭發,打過針的針眼兒還在呢。


    我問了曉蓮,她說,孩子剛剛出院,不能總住娘家,就搬了過來,”秦母說起唐曉蓮,還是滿滿的憂傷,“我跟著進到她家裏,本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幫上忙的嗎,畢竟那裏很久沒住人了,卻發現,她把一切都收拾停當了,而且,還把她婆婆的遺像掛在正對門的客廳牆上麵。


    馨怡跟我說,她奶奶在天上盼著她們越過越好呢,所以,她要乖,她隻要一直乖乖的,奶奶就會回來看她。”


    秦雅芙聽得鼻子一酸,這自然是唐曉蓮安撫女兒的話了,可小孩子是當真相信的,她滿心渴望著最疼她的奶奶可以在有朝一日,從照片裏跑出來,再一次緊緊地抱抱她了。


    “其實,我不覺得曉蓮無情,反倒感覺她是太傷心了,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是我的女兒,攤上這麽個女婿,我鐵定不會讓她在受了這麽多的苦之後才醒悟到,從而白白地耽誤了大好年華。”秦母幽幽的語氣,說得秦雅芙愈加難過。


    秦雅芙明白,雖說她跟林子航也曾經荒廢了五年的時光,可他們之間的感情是雙方麵的,絕對不存在唐曉蓮這麽剃頭擔子一頭熱的痛苦。


    “每個人之間的緣分不同,所以,結果無從預料得到,媽,人家的事,別操心了!”沉默半晌,秦雅芙終是語氣平淡地提醒了一句。


    自此,蘭海軍和唐曉蓮這兩口子,就這麽不溫不火地過下去了,沒人過問得了他們夫妻的家務事,人家也不需要誰的幹涉。


    過了幾天,秦雅芙還是從林子航那裏聽到消息,說蘭海軍最近往上海跑得挺勤,至於具體在做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秦雅芙一直覺得蘭海軍做事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看來是真的,他應該早有打算,所以,這次的被辭,雖然難堪,可要想東山再起也未可知吧。


    對於那個新開業的“世外芙花”山莊,林子航真如他之前所說的,很少關注,倒是在周末休息的時候,開車載著秦雅芙和兩個孩子過去住過兩宿。


    孩子們玩兒得開心,大人們也真的隻當是自己的休假日,什麽意見都不會提。


    這樣的日子過得愜意,又舒心。


    直到有一天,半夜下著大雨,秦雅芙被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驚醒。


    “子航,今天是幾號?”秦雅芙忽地睜開眼睛問道,借著黑漆漆的室內,偶爾不請自來的道道耀眼閃電,晃得她的心裏亂七八糟的。


    “五號,怎麽了?”被吵醒的林子航閉著眼睛應了句,隨口反問道?。


    “幾月五號?”秦雅芙繼續詢問。


    “七月五號呀,怎麽了?”林子航意識到不對勁,打開床燈,看到秦雅芙惶急的眼神。


    “是,七月五號沒錯吧?”秦雅芙用手遮擋著並不明亮的燈光,眼裏依舊帶著不確定。


    “沒錯,你這是怎麽了?”林子航把人擁進懷裏,輕拍她後背安撫著,“做噩夢了?”


    “嗯,夢到厲蕾該生孩子了,可隻有她一個人在產房,還難產,太可怕了!”秦雅芙把頭靠在丈夫堅實的胸膛上,聽著裏麵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心頭的震驚和惶恐終於得以慢慢安定下來。


    “我記得你說過,厲蕾的預產期是八月五號是吧?”林子航皺眉問道。


    “是啊,我生孩子的時候,有你陪在身邊,可是她……”


    “她還有父母和冷梅呢,你就別操心了!”林子航不悅地打斷她。


    “那怎麽能一樣呢?”秦雅芙嘟起嘴巴,“老公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還知道老公是不可替代的呢?可你的腦子裏卻老想著別人?”林子航挑了挑眉毛,從高處往下望著剛剛離開自己胸口的女人。


    小女人紅潤的麵頰愈加嬌豔欲滴,黑漆漆的眸子在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亮,唇角上揚,笑得格外迷人,隻不過,其中多少帶出些討好的意味。


    這種感覺不好,林子航沉下了臉。


    “親愛的!”秦雅芙很少這麽肉麻地稱呼林子航,在她眼裏,這句話更適合女人間開玩笑時使用到,可此時,她卻希望可以換他個樂嗬。


    秦雅芙抬起頭,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上麵魅惑人心的唇,算是安撫,更像是誘惑:“別忘了,我不光有老公,還有親人、朋友啊,人不能太重色輕友,適當的時候,也得關心下他人的感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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