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芙,謝謝你!”唐曉蓮沒有聽到秦雅芙的回應,難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番話裏隱藏著的某種意味不明的提示,畢竟,昨晚人家還好心好意地幫助自己勸導、陪伴婆婆呢,可今天,卻有了卸磨殺驢的嫌疑。


    果然,秦雅芙多少也猜出些唐曉蓮的心思,尤其她現在又是心急如焚的時候,更是直接表明了立場:“曉蓮姐不要客氣,蘭嬸沒事我就放心了,正好我這幾天有點兒事要處理,大概沒什麽時間過去看望她了,你們若有事,咱們就電話聯係吧。”


    “這……昨晚耽誤你到那麽晚,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唐曉蓮有她不安心的地方,講話語氣難免更加 別扭。


    “沒什麽的,曉蓮姐想多了,蘭嬸如同我的親生母親一般值得我尊重,我希望她過得好的心跟你是一樣的,”秦雅芙輕聲道,“曾經的一切早已經一去不複返,牢牢抓住手邊現有的,才對得起以前付出的努力,你說呢?曉蓮姐?”


    秦雅芙也不知道自己這話代表了什麽,應該說隻是一時感慨吧,想想屋子裏將要失去幸福的厲蕾,好歹唐曉蓮還有婆婆和丈夫在身邊可把握呢,何必再自哀自怨?能夠珍惜的時候,好好珍惜,終歸好過等到失去的那一天,徒留傷感吧?


    跟唐曉蓮通完電話,鄭好早已經走遠了,秦雅芙也不用再做理會,隻管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盡量保持微笑地走了進去,並隨手關好房門。


    來到臥室裏,秦雅芙看到厲蕾一臉平靜地躺在床上,兩眼漠然地盯著前方,雙手放在已經凸起的肚子上,已經六個多月的身孕了,如果不知情的話,遠遠看去,可以明顯感覺到其身上散發著的柔和的母性光輝。


    不管到任何時候,孕婦都是值得尊重和嗬護的,相信哪怕鄭好與厲蕾素不相識,也應該不忍心放任其自生自滅的吧,隻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此時站在厲蕾麵前的應該是個女警察了,而女警察要做的就是暫時穩住厲蕾紊亂的心緒,至於以後的路,可就沒人能一直管得了了。


    秦雅芙搖搖頭,揮去腦子裏莫名其妙的想法,含笑走到床邊坐下,拉起厲蕾的手,柔聲道:“厲蕾,現在感覺怎麽樣?”


    厲蕾的目光由對麵的牆上慢慢轉移到秦雅芙握著自己的手上,她似乎被那裏忽然傳來的溫度感染到,總算一寸寸地移向了秦雅芙的臉。


    秦雅芙緊張地盯著厲蕾,不知道這孩子是個什麽打算。


    黝黑明亮的眼眸,此刻沒什麽神采,就那麽直直地看了過來。


    “厲蕾,”秦雅芙的心頭一酸,抬手撫上厲蕾的臉頰,“你別嚇我好不好?”


    “我為什麽要嚇你?”厲蕾的話一出口,沙啞的嗓音嚇了她自己和秦雅芙一跳。


    “咳咳……”厲蕾也是意外得很,難免用力清著嗓子。


    秦雅芙一眼瞥見床頭櫃上的保溫水杯,忙放開厲蕾,走過去,取了杯子過來。


    打開杯蓋,可以看到,水上麵飄著幾片大棗片。


    秦雅芙把杯子遞了過去。


    厲蕾接到手後,低頭看著杯裏的水,卻不放到嘴邊。


    “是不是涼了?我去給你兌點兒熱水吧。”秦雅芙剛剛也沒注意水的溫度,隻是看到厲蕾不肯喝,才想起自己的疏忽。


    “不用,還熱乎著呢。”厲蕾輕輕開口,緩過來些情緒,嗓子不那麽難受了,講話聲音正常了許多,隻不過臉色還是慘白著,雙眼也沒移開視線,這種打擊,別說是個孕婦,就算是健健康康的人都很難承受得住。


    試想,任誰受得了平時相處融洽、相親相愛的枕邊人忽然被當做犯罪嫌疑人帶走的打擊呢?


    “那你先喝點兒吧,潤潤嗓子。”秦雅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心頭壓著一塊大石,兩個人都挺難受。


    “我不舍得喝,因為這很有可能是友叔最後一次給我煮的大棗水了……”厲蕾端著水杯的手微微發著抖,越看麵前的水,越難過,隱忍半晌,終是哆嗦著嘴唇講了下去,“友叔知道我不喜歡喝白開水,又聽別人說大棗有補血、安神的功效,所以,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頭一天泡好的大棗切成片,再放到鍋裏炒,炒好後,加水煮開……


    隻要他在家,一天都沒落下過……芙姐,你看我的氣色是不是一直都很好?”


    “是,是很好。”秦雅芙聽得鼻子酸得快要撐不下去了,這天下疼妻子的男人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地順著她的喜好,竭盡全力地去照顧她,那個在大家眼裏,看起來甚至有些粗糙的男人,分明也是個情深意重的好丈夫嘛。


    隻是可惜,兩個相愛的人,相守的時間卻短得可憐……


    “你說,那麽好的友叔怎麽可能會殺人呢?”厲蕾原本上揚的嘴角忽然抿緊,低下頭,將雙手捧著的水杯輕輕貼到自己的胸口處,神情淒楚,望向秦雅芙的雙眼裏,滿是疑惑。


    “他,他,不過是回去協助做調查的嘛,具體情況還不一定怎麽樣呢,你別瞎想。”秦雅芙對這個問題無法回答,隻能憑自己的猜測勸說。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芙姐,你又何必拿這話來哄我?”厲蕾的臉色明顯陰沉下來,她的情緒變化實在是有些大,如同個任性的孩童一般。


    “可也有眾口鑠金之說呀,”秦雅芙努力保持平和的態度講話,“有些事,不調查到最後,誰又知道孰是孰非呢?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著急下什麽定論?”秦雅芙一心想著安撫厲蕾,自然是努力尋找一切替錢友開脫的話來說。


    “還需要什麽定論?多年前的舊案……哦對了,芙姐,其實從你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是吧?”厲蕾抬起頭來,嘲諷的眼神,看得人心裏發涼,她有多失望啊。


    “是,也不是,因為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


    “不了解,再不了解也比我了解對嗎?”厲蕾快速眨著眼睛,很奇怪,縱使這麽悲傷,可她的眼裏澀澀的,還是沒有一滴淚水,這種感覺反而更加讓她不舒服,她打斷秦雅芙小心翼翼的措辭,冷笑道,“當初就是我傻,一頭紮了進去,任憑你和燕子姐如何勸說,都聽不懂嘛,說起來,一切還不是我咎由自取……”


    “你這是什麽話,怎麽就至於咎由自取了?你們兩個那麽相愛,他待你發自肺腑……”


    “發自肺腑又怎麽樣? 再美好的愛情也抵不過現實如此殘忍的消磨,更何況,原本就沒人祝福的婚姻呢?”厲蕾的神情已經麻木,心底一片迷茫。


    “厲蕾,你這是幹嘛?告訴我,你現在是在後悔嗎?”秦雅芙想了想,她知道,自己對厲蕾充滿同情和理解,可是,僅憑這些想法卻又化解不開其內心的鬱結,不得不換了種思路。


    “不後悔,沒什麽可後悔的,路是我自己走出來的,腳上的泡是自己磨出來的,我幹嘛要後悔?”厲蕾冷聲道,她收回目光,重又看向手裏的水杯,這次不再猶豫,端起杯子,咕咚一聲,灌進去一大口,入嘴微甜的熟悉味道讓她愈加痛徹心扉,她不敢想像,以後沒有了為她炒大棗的人,她還會品嚐得出酸甜苦辣的區別嗎?


    “不是的,厲蕾,這跟後不後悔沒有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哦對了,我不能太涼薄,他不過是剛剛被以殺人嫌疑犯罪名帶走,我怎麽就開始後悔了呢?想當初,可是我死乞白賴地要嫁給他的,包括他自己,都是滿心不情願,被我逼上梁山的,哪裏怨得了別人?”


    厲蕾的神情越發冷靜得不像往日那個嘰嘰喳喳的單純女孩子,眼裏的淡漠似是,似是心死般的超然,隻是抓著杯子的手指,指關節泛白,緊緊貼在杯子上,仿佛從一開始就生長在上麵一樣 。


    “厲蕾,你別嚇我,想哭你就大聲就哭出來,你,你不能……”


    “我為什麽要哭?像那些潑婦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後讓所有人看我的笑話嗎?”厲蕾笑得淒涼,倒還算讓秦雅芙看到一絲情緒存在。


    “當然沒必要,我認識的厲蕾一向都是美美的,”秦雅芙努力擠出笑容,心緒複雜,這孩子表麵佯裝著堅強,可僵直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其內心的惶恐,她用力握上其緊緊依附到杯子上的手,柔聲道,“厲蕾,多想想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你覺得他(她)還有必要存在嗎?還沒出生,就已經背上殺人犯孩子的惡名?”厲蕾快速眨著眼睛,不讓氤氳的水汽蒸騰出來。


    “厲蕾,你,你……這麽辛苦懷上的孩子,你……”


    “他出事了,所有人都會跑來勸我,芙姐,說心裏話,你還希望他(她)生下來嗎?”厲蕾忽然問道,她的思緒變化極快,想的問題也很深遠。


    “我,我不知道。”秦雅芙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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