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死心塌地’?虧他想得出來!”林子航對任立行的說法簡直都要拍手稱快了,他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盯住任立行冷哼道,“老人會不會‘死心塌地’,我不知道,但我估計他的良心沒準兒能得到安寧吧?


    反正現在徐爺爺已經在重症監護室裏麵了,再把徐奶奶也搭進去,他算是可以徹底放下心了!”


    任立行被林子航說得神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著,不算太大的雙眼快速眨動,目光望向旁邊的白牆,始終不敢直視林子航。


    兩個人僵持半晌,任立行才長長歎息一聲,終是垂下頭來,低低的聲音,猶如喃喃自語般絮叨了一句:“終究還是執念害人呢!”


    林子航聽了任立行的話後,神情有些愣怔,想了想,便轉移了視線,眼裏一時沒了焦點,其實,他的心裏也是亂糟糟的,沒個頭緒。


    任立行反而先忍不住了,他苦笑道:“你我都是盡自己所能地安撫老人了,至於他們想不想得開,總是要麵對現實的。”


    林子航黯然著臉色搖搖頭:“你我都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消耗,可是他們不一樣,八十幾歲高齡的老人了,再這麽熬下去,今天是徐爺爺,明天……”


    “別這麽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任立行似乎同樣關心徐氏夫婦,所以急忙打斷林子航賭氣說出口的話,眼神堅定起來,“不管怎麽樣,咱們的本心都是好的,盡力而為就是。”


    聽到任立行這句“盡力而為”,令林子航再次細細打量了一番任立行,直看得他的臉頰微微發紅,不自在地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訕訕地笑笑:“別這麽看我,我又出不了什麽力。”


    “我一直相信,隻要是想做的,就沒有完不成的,如果真正盡力,應該沒什麽是不能成功的吧?”


    林子航明知道這麽說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沒辦法,為了兩位老人,他算是豁出去了。


    “也許吧,這個還真不好說,畢竟,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任立行對林子航的話並沒有正麵回應,諸事不由他做主,他能做什麽保證?


    “無所謂了,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沒個結果,別說老人家,就包括我個人也不會甘心的。”林子航再次出言要挾,現狀已經如此,最壞的結果還有什麽?拭目以待好了。


    任立行再次被林子航逼得沒有話說,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脖子,又轉了兩圈,打了個嗬欠道歉:“不好意思, 這兩天脖子不大舒服,我,我先回去了。”


    說著話,任立行便站起了身。


    “任董操心的事太多了,是該歇歇了!”林子航懶洋洋地坐到床上,把身子往床頭上一靠,不輕不重地勸了句。


    任立行揉脖子的手正準備放下,在聽到林子航的話後,隨即抬高,煞有其事地撓了撓頭發,之後,朝他點點頭,道了聲“走了”後,幾步走到門口,動手打開房門,便離開了。


    望著任立行的背影,林子航的心情略有好轉,盡管接觸的時間很短,但他能夠感覺得到任立行待兩位老人的真誠之心,由他在細微處轉變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同樣被老人家的念子之情所感,想來,他這個中間人,應該能發揮到點兒作用吧。


    林子航半疑惑,半欣慰地琢磨了一會兒,心裏終究是不踏實的。


    聯想到之前猜測的徐爺爺發病原因,林子航還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導致都到了徐爺爺生死攸關的時候,徐威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於是,林子航取出手機,給三姨打去電話。


    好巧不巧地,三姨的電話被三姨夫接起。


    “小航啊,你三姨最近迷上了跳舞,正跟著老師學習呢,你有急事嗎?著急的話,我就把她叫出來!”三姨夫的問話很明白,如果不急的話,就等三姨跳完舞再聯係好了。


    林子航聽著耳邊悠揚的舞曲,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想到現在生活平靜安寧的三姨,在上次提起秦素梅和徐威時,盡管她口口聲聲說著都過去了,可其實,眼裏的幽怨還是放不徹底,這也是她始終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麵對秦雅芙的一個主要原因。


    同時,三姨夫這麽貼心地陪著三姨在舞蹈室學習,如果等到三姨接電話,自己貿然問出口,難免還是讓她為難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林子航終是笑笑說:“那就不急了,剛剛想到點兒閑事……”


    “是不是關於雅芙小姑姑的那樁舊案子?”就在林子航打算放棄追問的時候,三姨夫卻提到了重點上。


    林子航大吃一驚:“嗯?三姨夫,你……”


    “當年命案發生的時候,我曾經參與過一段時間,現在據說有人找到新的證據,所以,上麵要重新徹查此案,我自是要配合調查的,這本不是什麽秘密,而且又牽扯到雅芙,子航,你別嫌我囉嗦,我正想著要勸你一句呢。”


    三姨夫向來公私分明,即使退下來了,也不會隨隨便便談論從前的工作,他所以會主動問起,其實也是跟辦案人員打過招呼,從親戚的立場上盡一份力的心思。


    “你要勸什麽?”林子航聽到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枉他從小到大都跟三姨夫那麽好的感情,難不成他也要針對秦雅芙說些有的沒的渾話嗎?


    “子航,我知道你個是非分明的好孩子,但是,以你同雅芙之間的感情論,我不希望你在這個問題上犯錯誤,一時心軟,毀的可是你們兩個人的後半生啊!”


    果然,三姨夫張嘴就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大道理,好在話不是太過難聽,令林子航咬牙壓下不快,但語氣難免隱約帶出些許不耐煩來:“三姨夫,謝謝你的提醒!你放心,別說我,就是雅芙也想得明白,當年,她是因為年齡小,弄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才會沒辦法協助警察破案的。


    但現在不一樣,她是個成年人,辨識得清楚是非對錯,基於對小姑姑的牽掛,她都比我們更希望能夠盡快找到她,了結掉曾經的遺憾,你就別惦記了。”


    “嗯,我相信雅芙,”三姨夫對林子航簡直有些急赤白臉的辯白,並不反感,甚至是毫不遲疑的信任,“那孩子從小到大,自有她的道德標準,也許小時候有其固執的一麵,但在長大後,我相信她不會再毫無原則地護著那個人了。”


    “對,三姨夫,謝謝你對她的信任!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盡力,不會讓你失望的。”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難為三姨夫那麽公正廉明的一個人,會無條件地信賴秦雅芙,這讓他的煩躁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減少了幾分。


    “哦對了,三姨夫,你早就認識雅芙?”林子航在感動之餘,忽然想起個無關緊要,但對他來說,又頗為放不下的問題。


    “也不算是,因為我隻在她小時候跟她有過兩次接觸,她給我的感覺,雖然是個小女孩兒,也膽小、怯懦,卻又堅決不肯妥協,在她身上有著矛盾的柔弱和固執,小小的孩子,眼裏滿是替小姑姑鳴不平的悲憤,但畢竟太小,講不出什麽服人的道理來,就那麽別扭著,一直不肯妥協。


    那時候,我正好要調離那個派出所,案子隻跟進了十多天吧,之後就調走了,但是,我曾就案件發生的幾個細節提出過疑問,希望他們能夠重新調查,可惜的是,後來卻再沒有了結果,我也就愛莫能助了!”


    三姨夫歎了口氣,他當年不是沒有過懷疑,在他剛剛有點兒頭緒的時候,更不想不負責任地拍屁股走人,隻不過,委實是因為那時候的他,人微言輕,盡管他積極努力地尋找事實真相,但上級根本不予理會,更是在調令下達之後,催促其馬上離開,不願意拿較真兒的他當回事。


    林子航聽到三姨夫的話,心隱隱被揪著痛,忽然想到:如果當年有人重視三姨夫的話,那麽,快刀斬亂麻的後果,徐爺爺和徐奶奶的痛苦未必會持續這麽多年,秦雅芙也不至於被心結糾纏到現在了……


    唉!


    當然了,這世上,沒有什麽是如果可以改變的,曾經發生的不可逆轉,對於即將發生的,人們又未必提前操控得起來,隻能如任立行那句話:盡力而為吧。


    把握住現在能把握的,抓住手邊能抓得住的,盡全力解決好眼前的一切好了。


    “等到我再見雅芙,她就是我的外甥媳婦身份了,而且,畢竟過了那麽多年,女大十八變,雖然看著她有些眼熟,可最多也就是當年看到秦素梅照片留給我的印象了。


    對於這個印象,我自是不可能多想,至於名字,我隻記得她姓秦,被人稱作‘小芙,我的確不敢拿她跟記憶深處的那個女孩子畫上等號了。”


    隔著電話,三姨夫並不知道林子航想到了什麽,自顧自地往下說著,他的心思很實在,也很簡單,任誰會想到世界這麽小,兜兜轉轉,原來,熟人都近在眼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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