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再次抬頭看了看白酆,認識他多年,這家夥的神情氣質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改變了許多。


    或許跟浸淫官場有關,當年那個灑脫率性、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已經褪去炙熱,留存的,或者說重新擁有的成熟,越發體現了白酆的知性沉穩、大方睿智。


    好在他的雙眼始終是清澈明亮的,蘊含著多年不變的耿直、良善之情,秦雅芙一直相信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肯定不會偏離軌道太遠。


    “咳咳,看什麽呢,那麽入神?”林子航忽然逼近的一張臉嚇了秦雅芙一跳,他的眼神更是冷若冰霜。


    “我,我發現白酆比從前更酷了!”秦雅芙經丈夫提醒,不由得訕笑道,“你別瞎想,我感覺咱們這些朋友裏麵,變化最大的就是白酆……”


    “當然,人家做了官嘛!”林子航的聲音不大,卻難掩陰陽怪氣的味道。


    “不是那意思,咳咳,”秦雅芙有種被噎到的感覺,望向葉晗苦笑道,“我就是,就是覺得……”


    “覺得他似乎不再像從前的那個他了!”葉晗了然地笑著接過話去,“是呀,環境對人生的影響的確挺大的,不過,也在於自身的修為吧,但願……”


    “但願我最終不會被社會的大染缸腐蝕?”白酆眨了眨狹長的眸子,神情坦然平靜,“我所以會聽從父親的話步入仕途,是希望可以最大限度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使不能改變全部,至少要讓人們在我所看到、聽到的範圍內得到庇護。


    這個目標說起來,還是跟我最初打抱不平的心願相吻合的,隻不過,方式上應該更有力些吧。


    至於人們對於官場猛如虎的印象,倒也大可不必,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涉及陰謀,所以,其實不光為官,不管做什麽,都避免不了要保持住潔身自愛,出淤泥而不染的戒心才行。”


    一番大道理,被白酆麵不改色,語氣平和地講出來,聽得人並不感到突兀,同時,也讓秦雅芙更加踏實,她俏皮地朝著林子航笑笑。


    “這才是高境界嘛!”林子航果然不負秦雅芙所望,及時地鼓起掌來,倒也語出真心,“白酆,你這話說得我都動心了,看來,好男兒不為官,好像還真是可惜了大好年華呢!”


    “那倒不至於,做什麽還得有興趣才行,我骨子裏終究是有著世俗和貪慕虛名的因子存在,也因此,才會走上這一途,不過,無所謂對錯,一切都盡力就好。”


    白酆淡淡地笑笑,低頭看了眼一直被他擁在懷裏的妻子,神情肅穆,認真地說,“我現在做的不過是一份無愧於心的工作,隻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對得住家人的期望,對得住晗晗信任我的心意足矣。”


    “哈,我家小白最近口才見長,沒有嚇到你們吧?”葉晗在林子航和秦雅芙頗為用心地微笑傾聽時,忽然就掙開白酆的懷抱,轉回身,笑嘻嘻地朝他擺擺手,“好了,差不多得了,說多了酸得慌!”


    秦雅芙跟著打趣道:“葉晗你別嘴硬,我看白酆滔滔不絕的時候,你的崇拜眼神不亞於粉絲見到心儀大明星的模樣嘛!”


    “當然,小白就是我最崇拜的人呀!”葉晗眯著眼睛笑得愈加興高采烈,個人想法不同,她一向都很愛聽白酆的各種合理、不合理的言論,這或許應該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吧,隻不過盡管如此,當他在林子航和秦雅芙這對不喜功名利祿的人麵前上綱上線的時候,難免還是感覺有些別扭,不得不開口打岔。


    “說起來,白酆的發展很了不起了!”林子航畢竟離官場不遠,很多內部消息還是知道的,也就不覺得白酆的言行有多過分,對他還算欣賞。


    “年輕有為,青年才俊,這些讚譽之詞已經在滿天飛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想起我小時候,我父親要晉升之前的聲勢,隻不過,我父親那時候都快四十歲了,比白酆晚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可見那句老話說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任更比一任強啊!”林子航不吝誇獎的態度讓人刮目相看。


    “什麽呀?你誇人就誇人唄,幹嘛非得杜撰些東西出來?”秦雅芙聽得好笑,忍不住挽緊林子航的胳膊,朝葉晗和白酆歎氣道,“你們別介意,我老公就這點不好,太能篡改老話。”


    “那是篡改嗎?那叫借用!”林子航一臉得意地糾正道。


    白酆經葉晗提醒,也感到臉頰發燙,忙紅著臉解釋:“一時感慨而已,別介意。”他最近因為風頭夠盛,在與人交流時,不知不覺地就有些打官腔。


    “好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白大人,和傲骨清高的林帥哥,快到中午了,咱們能不能先解決午飯問題?”葉晗抬手腕看了眼時間張羅道,自家男人越發出色,於她來說,還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好,去……”


    “你那塊表好漂亮!”秦雅芙看到葉晗腕上的手表有些發愣,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見過類似的樣式,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一時好奇心起,便讚了句。


    “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明天咱們也去鍾表店看看。”林子航有些小鬱悶,自己老婆今天這是怎麽了?先是看著白酆發花癡,隨後,人家葉晗一塊手表就把她迷住了。


    “哪有?我不過是看著有些眼熟罷了,你瞎想什麽?我又不是小孩子,喜歡的話,自然會告訴你。”秦雅芙好笑地捏了捏丈夫的胳膊,自然聽出他的語氣不對,不得不解釋清楚。


    “這個嘛,”葉晗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微微一笑,隨後擼起白酆左手衣袖,露出一塊跟她所戴式樣相同,隻不過大了許多的手表,“金鍾名表今年春天新推出來一係列的情侶表,我和小白比較中意這款,雅芙姐,你看過的手表跟我們的一模一樣嗎?”


    “我也說不太好,應該隻是看過一眼而已,實在沒有太深的印象了。”秦雅芙聽說是金鍾名表的手表,就知道其價格肯定不菲了,雖說如此,其實也是跟她無關的,所以也就不再在意。


    “嗯,應該有區別才對,”葉晗微皺眉頭,用拇指撫摸了一下白酆腕上的表麵,略微有些不開心,“當初金鍾名表老板娘告訴我說,各款表都有著些微差異的,如果很多人都戴,豈不是無趣得很?”


    葉晗這話在不知不覺中就帶出了奢侈的意味,她終究是自小富裕慣了的,不管看中什麽,總存著獨家占有的目的。


    秦雅芙原本對葉晗這種心態不是很喜歡,不過,卻在她的手指離開白酆表麵的時候,正好看到在海洋館裏燈光的映照下,表盤上的幾顆鑽石閃現出晶亮的光芒,雖沒有誇張到絢爛耀眼的地步,但純粹剔透的光輝還是彰顯出其奢華高調的本質。


    這感覺,委實有些眼熟……


    秦雅芙皺緊眉頭,腦海裏靈光一現,忽然想起在那個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的日子裏,有個人腕上戴著華貴的手表,朝某些人一揮手,就送給母親一個大大的生日驚喜……


    那麽——


    秦雅芙咬了咬嘴唇,原本沒有注意到的問題,一下子變得舉足輕重起來,因為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奇怪的事:既然是情侶表,怎麽沒見唐曉蓮與他同戴呢?


    “想起了什麽?那塊手表很重要嗎?”林子航感覺妻子的走神有些嚴重,以為又觸動她的什麽心事了,急忙低聲問道。


    “沒事,是個不相幹的人。”秦雅芙感激丈夫的體貼,搖搖頭,轉而笑著問他,“咱們帶著孩子們呢,去哪裏吃飯方便些?”


    “周闖家的私房菜館不錯,大廳裏的花鳥魚蟲的裝修挺適合他們玩兒的。”林子航跟妻子說完,便跟白酆和葉晗解釋道,“我朋友家開的飯店味道還不錯,兩位……”


    “好,林帥哥看中的地方肯定錯不了。”葉晗大咧咧地一揮手,替白酆做了決定。


    白酆大度地點點頭,完全順從妻子的意見。


    這個男人很會做人,但凡他感覺差不多過得去的事情,他都不會對妻子提反對意見,可若是涉及不合理的問題,他也絕不將就,據理力爭,不容葉晗過分地胡鬧。


    這對夫妻的組合,可算是真正的理智互補型吧。


    四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一行人來到周闖家的飯店,邊吃邊聊,外加周闖親自下廚為孩子們做了幼兒營養餐,吃得他們也很滿意。


    秦雅芙原打算飯後就各自回家休息,孩子們也該困了,誰知道在他們還沒吃完飯的時候,就接到了年玥的電話。


    自從秦雅芙也有了孩子以後,年玥跟她的關係就越走越近。


    尤其林逸春和林逸禾越來越大,愈加懂事有趣了,年玥更是開始邀請秦雅芙帶孩子們一起去早教中心轉轉,或者兒童樂園湊個熱鬧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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