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裏麵應答的是個男音,很熟悉的男音,聽得秦雅芙懸著的心愈加發顫。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盡管已經知道劉佳年的真實病情,猜測她昨天在最難過的時候,不想看到她流掉孩子爸爸的心情,才會要求林子航保守秘密的,不過,她的身體狀況擺在那裏,既然連秦雅芙這個外人都能猜得到,相信當那個焦急的人冷靜下來後,還是很容易就找上門來吧。


    “哢噠!”就在秦雅芙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已經被林子航推開,在還算明亮的晨光中,袁赫快步走了過來。


    “林哥早!秦姐早!”袁赫一向很有禮貌,此時更是語氣謙恭有禮,連神情都小心翼翼的,比起從前的優雅自信,似乎還多了份謹慎穩妥。


    秦雅芙舔了舔嘴唇,不自然地朝袁赫笑笑,毫無意外,果然是他!


    “你不是更早?”林子航可比秦雅芙平靜得多,他半帶嘲諷地反問道。


    “要說早,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好在林哥……呃,客套話就不說了,總之有林哥在,劉總能夠平安無事才是最大的幸運。”袁赫撓了撓頭發,笑得有些勉強,他的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滋味,估計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進來坐吧,都站在門口幹嘛?”病床上的劉佳年搭了話。


    “哦,對對,快進來!”袁赫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殷勤相讓。


    林子航抿了抿嘴角,不再理會袁赫,徑直望向劉佳年。


    劉佳年半躺在上半邊被搖起的病床上,歪頭看著秦雅芙同林子航手挽著手走近自己,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她的嘴角上揚,朝秦雅芙微微笑著說:“辛苦你們一大早就過來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哪裏話?這是應該的。”秦雅芙客套著,心中暗暗奇怪劉佳年倒是對袁赫沒有什麽異常反感的表現。


    “你們走後不久,袁赫便趕了過來,我因為沒帶手機,所以,累他找了半天,才找到呢。”劉佳年的語氣裏隱約帶著些許心疼的意味,她望向袁赫的眼神也是溫柔的,這令秦雅芙愈加糊塗。


    難道說劉佳年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那樣,是受到了袁赫的脅迫,以至於她要靠演戲來保全自己嗎?


    “這樣啊,既然袁赫在這裏,我們也就放心了,不過何姐呢?”林子航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神情淡然地問起何姐。


    “我讓她回去了,有事會再找她的,我知道你付了她看護費,那錢就不要了,好嗎?”劉佳年語氣柔柔地講了她的安排,卻又怕林子航不高興似的,眨著美麗的眸子直直地望著林子航,像極了小孩子在跟家長商量要個心儀已久的玩具般真誠、期待。


    “沒關係,那是給你請的護工,你不喜歡,隨時可以換掉。”林子航對劉佳年可愛的表情無感,隻是公事公辦地應道。


    “主要是袁赫更細心、體貼嘛!”劉佳年看到林子航的表情也不失望,反而鬆了口氣,欣慰地歎息,“他原就找我找得心急呢,我又何必舍近求遠,動用外人幫忙呢?”


    秦雅芙暗暗好笑,既然不想舍近求遠,幹嘛還要勞動自己丈夫辛苦陪伴呢?隻是這話如何問得出口?


    “對了,雅芙,你肯跟子航一起過來看我,就證明沒有因為我的緣故,給你們造成困擾對吧?”劉佳年轉移了話題,很明顯,她並不想在袁赫來護理她的問題上多解釋什麽。


    “沒有,也不至於。”對於這個問題秦雅芙可是自信得很,不過卻也馬上反應過來,不禁皺了皺眉頭,“劉總,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這個時候最是需要靜養的,怎麽還看電腦……”


    “沒那麽嬌貴,我是苦孩子出身,自小受的苦,是你們根本想象不到的,”劉佳年擺手打斷秦雅芙的話,自信地搖搖頭,“說起來,我也是多年沒有在身體上遭受過這麽大的疼痛了,還真有些吃不消,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終究會補償回來的。”


    “補償?”秦雅芙暗自腹誹,身體出現問題,隻聽過補充能量、補充體力,慢慢恢複的說法,至於補償嘛,她記得它的解釋應該是:在某方麵有所虧失,而在另方麵有所獲得的叫補償,她不知道劉佳年從身體裏掏出去一個小生命,要放什麽回來,或者再去除些什麽,才算得上補償?


    當然,如果要去除的話,劉佳年最應該去除的不就是身邊這個對她看似言聽計從的男人嗎?明知道他在最不應該出問題的問題上擺了她一道,居然還要留他在身邊,是她太自信?還是他的魅力太大,令她離不開他呢?


    “一切以身體健康為主,從現在起,別再要強了,沒有好的身體,拿什麽出去拚事業,做大你的企業呀?”


    林子航頗為痛惜地勸道,他對這個女人,敬佩有之,同情亦有之,但他又是看不上她近乎偏執的好強主義,事事都要爭先,工作如此,對待自己的身體竟然也這麽不管不顧。


    “是啊,以前的時候,雅芙勸我,我還不當回事,直到這次生病,我還真有些羨慕小女人們小富則安,知足常樂的幸福呢,隻是可惜,每個人的生命軌跡不同,導致的結果大相庭徑,我,沒有那個福分呀!”


    劉佳年很是感慨,眼神裏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憂傷,人在身體狀態不佳的時候,心理很容易脆弱下來,此時的她,何嚐不想做個依偎在丈夫懷抱裏,任外麵刮風下雨,自有男人替她扛的嬌柔女人?可是,她沒得選擇,從來就沒有!


    “凡事開心就好,每個人都一樣,按照自己的理想,創建自己喜歡的人生嘛!”秦雅芙淡笑著,她從沒刻意去了解過這個女人,但是她知道,劉佳年身上的故事絕不是簡簡單單常人能夠理解得了的,即使拍了電影,肯定也是虛虛實實,隻展現其光彩亮麗的一麵,深藏的內心,又怎麽會隨便拿出來示人呢?


    “劉總,咱們要不要邊吃邊聊?”袁赫端起床頭櫃上的粥碗躊躇半晌,看這三個人聊得很是專注,卻不得不出麵詢問。


    “不吃了,雅芙,子航手裏拿的是什麽?”劉佳年似乎對林子航手裏拎的保溫飯盒更感興趣。


    “哦,是新熬的小米粥,裏麵加了點兒補氣養血的食材,味道還不錯,我們過來的時間不太早了,估計你肯定吃過了早飯,所以,我特意放在保溫飯盒裏,如果不嫌棄的話,等餓的時候,可以墊墊肚子。”


    秦雅芙笑得有些靦腆,她沒好意思說粥是婆婆做的,怕劉佳年聽了會觸景生情,聯想到自身的苦楚。


    “不錯嘛,我吃小米粥的時候不多,剛剛袁赫買的,委實不大好吃,不如給我嚐嚐你們自家做的吧。”劉佳年望向袁赫,興致頗高,眼神裏竟有著躍躍欲試的光采。


    “好,隻要你喜歡,我也學著熬粥。”袁赫邊高興地答應著,邊動手打開保溫飯盒,盛了半碗粥,又小心地蓋好盒蓋兒,用粥勺攪了攪粥,舀了半勺粥放到唇邊吹了吹,確定不燙了,才遞到劉佳年的嘴邊。


    劉佳年的雙手放到小腹處,自然而然地張口,毫無自己動手的意思,她把粥吃進嘴裏後,很用心地品了品,點頭讚歎道:“幾味食材加得恰到好處,最棒的是,竟是用雞湯熬的粥,鮮而不膩,營養豐富,雅芙,手藝不錯哦!”


    “喜歡就好,”秦雅芙笑笑,“都說南北方飲食習慣相差很大,不過劉總給我的感覺,倒是什麽都吃得呢!”


    “我這個人的性子和口味差不多,什麽都接受得了,”劉佳年垂眸望著碗裏的粥,笑得淡然自信,“不過,坦白說,生意人嘛,要麽有錢賺,要麽有利可圖,其實是不可能吃得了虧的。”


    袁赫聞言,低下頭,隻管盯著粥碗,一言不發。


    秦雅芙總感覺這話說得有些突兀,更像是意有所指,卻又抓不到重點,便抬頭看看林子航。


    “劉總今天出院嗎?”林子航對劉佳年的了解多於秦雅芙,自然聽得出其言下之意,卻無心加以幹涉,隻問重點問題。


    “問過醫生了,再住一天,明天早晨出院。”劉佳年恢複笑意盈盈的模樣,“今天感覺舒服多了,等回去後,好好養過這幾天就沒事了。”


    對於常年奔波勞碌的劉佳年來說,像現在這麽放下一切,消消停停地休息,還真有些不適應,也因此,她更是抓緊一切時間,通過網絡處理著家裏和這邊公司的事務,所以,昨晚網上發出來的照片才會被她看到。


    “那我明天……”


    “你不用過來了,有袁赫幫我呢!”劉佳年看出林子航的意思,打斷他後麵的話,自信地笑笑,“在我最艱難的兩天,你已經幫到我了,這就足夠了,你放心!”


    劉佳年眼裏的信任令秦雅芙都不由自主地嫉妒起來,太過真摯、誠懇,發自內心,看來這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似乎都超過了枕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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