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航在珠寶店門口遇到的這個女孩兒很會說話,一聲軟糯清甜的“帥哥哥”,叫得人心裏麻酥酥的,再配上純純的笑臉,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她感染到了。


    看著她,林子航恍惚見到了秦雅芙跟他撒嬌癡纏時的可愛模樣,心裏禁不住一漾,終是沒忍心拒絕她的邀請,走進了店裏。


    這家珠寶店是省內著名的老字號店鋪,今天是它建店一百周年紀念日,從開業之初,到經曆了戰火的洗禮後,珠寶店的品質和聲譽愈加得到人們的認可,本來平時就生意興隆,更別說這個特殊的日子了。


    熙攘的人群占滿了原本很大的展廳,看到林子航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小姑娘忙說:“到二樓去吧,二樓的精品更多些。”


    既來之則安之,林子航雖然不願意,但進都進來了,還是給了她這個麵子,隨著她來到二樓。


    這裏的人果然少了點,而且看穿著也比樓下的人更奢侈些。


    小姑娘一邊陪著林子航慢慢欣賞,一邊細致地講解著他們店的慶典內容。


    她說,店裏這次展出的都是國內知名設計師的最新作品,也可以說是他們為了慶祝本店的百年慶典,特意奉獻的。


    也因此吸引了眾多穿金戴銀的富豪貴婦,和有錢人家的“富二代”們蜂擁而至。


    當林子航看到她們一麵雙眼冒光的盯著那些碩大晶亮的珠寶垂涎欲滴,一麵卻又故作清高的指指點點,不禁暗自冷笑:他的雅芙最看不上這些珠光寶氣的奢華東西,自己送她的鑽石項鏈,徐奶奶給她的翡翠手鐲,她倒是精心收藏著呢,除了有兩次家裏的大聚會戴過之外,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存放在角落裏。


    不過,她還真有一樣喜歡的,就是那個不明來路的蝴蝶胸針,剛結婚那會兒,她時不時地就拿出來看看,穿的衣服稍一正式就戴在身上,愛不釋手的樣子讓人嫉妒。


    他曾經問過她是誰送的,第一次問的時候,兩個人說笑著竟錯過了答案,等他第二次再想起來,就趕上兩個人生氣,她賭氣不告訴他,再後來,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她也不往外拿了,他便徹底忘記了。


    隻是今天看到珠寶店的展示,忽然讓林子航想起了那枚胸針。


    而他自己也曾送過她一枚,可惜卻因為陰差陽錯而始終沒能看到她在自己麵戴過,他甚至懷疑她不喜歡,事實上卻是他不夠細心,眼裏除了妻子之外,就沒關注過別人,他根本就沒發現那枚胸針早已易了主人。


    最近,他跟秦雅芙間又鬧了些小矛盾,這個時候越發讓他覺得,這丫頭好像真的是冷麵冷心之人,她對自己就如對待自己送她的胸針一般,不那麽熱衷,卻不肯說出來,隻是淡淡地麵對。


    明明外表看起來那麽柔弱,可內心卻倔強得厲害,好像除了嫁給自己是被催得緊了,一時不查就順了自己的心思之外,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很少真正妥協,她奉行的生活方式其實是獨立的:互不幹涉。


    隻是,這種感覺對於愛得濃厚的人來說,難免太過受傷。


    林子航想到這裏,心頭煩躁,愈加忍受不了這裏嘈雜的環境。


    他驟然轉身,準備離開,卻正好撞上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小姑娘淬不及防,被他撞了個滿懷,身子就向後倒去。


    林子航手疾眼快,發現情況不對,伸手一撈,總算救回了她,可是難免心裏不安,鬆開她後急忙道歉。


    這個小姑娘倒也會做事,一邊紅著臉搖手說不用,一邊順勢指著旁邊休息區說:“先生有些累了吧,請到那裏休息一下,我們這裏有上好的龍井,我給您沏上。”


    本來,林子航剛剛轉身是衝動了些,但他的確是沒心情再在這裏逛了,他還是打算直接走掉。


    這時,一個佩戴著大堂經理胸牌的女人朝這裏走過來,小姑娘立刻現出楚楚可憐的神情,眼睛裏快要急出眼淚來了,她小聲說:“先生,求你幫幫我!我們經理要是看見我的客人就這麽離開,會開除我的。”


    林子航沒弄懂自己走不走的跟她有什麽關係,但出於義氣,還是點了點頭。


    小姑娘立刻如蒙大赦般的笑逐顏開,這變臉功夫,估計隻有跟秦雅芙懇求他支持她工作時,做出來的表情變化才有得一拚吧?林子航想起老婆的嬌憨模樣,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小姑娘感激地朝林子航一笑:“先生,請到這邊來!”


    林子航配合的點頭答應。


    這時,那個大堂經理已經走近了,她露出溫婉大方的職業笑容,朝林子航點頭示意,又頗有深意的看了小姑娘一眼,終於徑直走了過去。


    小姑娘看著她的背影,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對林子航說:“帥哥,坐會兒吧!”


    林子航沒想到小姑娘這麽會玩兒,隻一轉眼功夫,她連對自己的稱呼都換了,忍不住好奇地一挑眉毛:“坐是可以,不過,我總得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那麽高的價值,我一走就能關係到你被開除嗎?”


    小姑娘的臉再次紅了起來,神情有些扭捏:“那我慢慢跟您說,不過,您得先買我們這裏的一樣東西,要不,我還得被扣錢。”


    林子航一聽,嗤笑出了聲:“原來你們這麽大的店也講究宰客呀?”說完,他不肯再留情麵,轉身就要下樓。


    “不是的,不是的,”小姑娘急得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先生,先生,求求您,咱們去那邊我跟您解釋,好嗎?現在,您要是走了我就幹不下去了,我,我有我的難處,求您聽我說好嗎?”


    林子航眼神淩厲地瞥了瞥她的手,刺激得她一哆嗦,慌忙收回手,雙手無意識的握住,又鬆開,再握住,窘迫的淚眼汪汪,囁嚅著吭哧:“先生……”


    她現在的嬌弱樣子跟受到委屈的秦雅芙如出一轍,讓林子航的心一軟,揮揮手:“走吧!”


    小姑娘興奮的連連點頭,快步在前麵帶路,來到一小套圓形檀香木桌椅前。


    她謙恭的給林子航拉開椅子,請他坐下。


    林子航不是君子,可也懂得紳士之道,自是不肯接受她的主動,特意走到對麵,自己動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並招呼她也坐下說話。


    小姑娘卻搖搖頭,跑到不遠處的服務區,端來一套高檔茶具,手法純熟的倒了茶,雙手遞到林子航麵前,才算正式坐下談話。


    小姑娘很會溫情攻勢,未語眼圈兒先紅了:“我們這裏實習期是三個月,三個月之內淘汰業績最差的,我,我來這裏兩個半月了,成績一直不好,剛剛您看到的那位大堂經理找我談過話了,這次展銷活動,我再賣不出去東西,就得卷鋪蓋卷走人了。”


    她的眼淚終於憋了出來,“梨花帶雨”的接著解釋:“我,我很想留下的,我家是農村的,一起出來的小姐妹,做哪一行的都有,可我不想幹那些昧良心的事,隻想著正正經經的做點工作,而且這裏的工資還真挺高的。要是能留下來,我就不用再為住宿發愁了。”


    她祈求地望著林子航,仿佛隻要他肯買東西,她的下半輩子就有著落了。


    林子航微微笑著,她以為這是演電視劇嗎?這麽爛的理由都編得出口?這小姑娘還真是能騙人。


    他臉上的不屑加深,卻沒急著走,不再理會她,雙眼四處打量,暗暗琢磨著這麽高檔的地方,怎麽會收留如此信口雌黃的人來破壞名譽呢?


    小姑娘看這套說辭沒能打動他,不禁有些發急,抬頭看見他的目光盯住一個展櫃不動,立刻心領神會,快速跑過去,從裏麵取出一本相冊,恭恭敬敬的遞給他。


    “帥哥真有眼光,一下子就發現了好東西,這裏可都是我最喜歡的小約翰的作品,要知道,他前不久出車禍死了,這裏展出的就都是他的絕世作品了。”


    小約翰死了?林子航的心念一動,他記得秦雅芙最喜歡的那枚胸針後麵的設計者名字就是這個人。


    林子航對這個人有點印象,是因為以前看過一些高端雜誌介紹過他,知道他是個珠寶設計師,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績斐然了,被譽為業界的一匹黑馬,據說用不了幾年就可以打進世界大師的殿堂了。


    對於這種說辭,林子航是不完全相信的,炒作嘛,能把死人說活了,不過,他設計的那款胸針還真是夠精致,蝴蝶的輕靈飄逸,白金婉約質樸的色澤,襯著鑲嵌其上的顆顆細鑽晶瑩剔透,彰顯出來的大方、優雅,的確很難得。


    難怪雅芙會愛不釋手,如果不是因為她總是賭氣不肯告訴他是誰送的,其實他也很喜歡那個款式。


    林子航拿著相冊翻看著裏麵的作品,忽然想起件事來,忙問:“聽說小約翰的設計隻供給你們店是嗎?”


    小姑娘發現他對小約翰的興趣不是一般的濃厚,不禁有些小激動,急忙點頭:“是啊,是啊!他是我們的專屬設計師,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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