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一片昏暗,生長著高高低低的樹木和荒草,給人一種荒涼原始的感覺。


    但方天還是不敢大意,因為他發現了人的蹤跡。


    那是穀中人布置的暗樁、伏哨!


    這些暗樁共有七個人,就散布在附近的荒草裏、樹枝上……甚至在緊貼懸崖的石隙裏也伏著兩個人!


    方天皺了下眉頭,他感覺到了這幾個人都不是庸手,而且這幾個人的分布站位都極為講究,顯然這布置暗哨之人極有韜略,從而也充分表明了住在這山穀裏的人物極不尋常。


    在如此荒僻的所在也埋伏有如此之多的暗樁,莫非這裏當真是中正教所在地?


    方天心裏一動,如果他記得不錯,在整個巴東地區似乎沒有哪個勢力坐落於深山峽穀之中。如此看來,居住在這樣一個隱蔽地方的人物似乎有些見不得光。想到這裏,他好奇心大盛,更加急於一探穀中的底細。


    此時的方天正懸貼於峭壁之上,距離地麵足有五丈,距離那兩個伏在山隙之中的暗樁也隻有七八丈的距離。


    方天是順著峭壁一點一點地下降到這個位置的,當他到達這個位置的時候,就發覺了那七個暗樁。由於不明穀中底細,他沒有貿然從懸崖之上直接縱落到地麵上,如今看來,他的這種小心謹慎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方天左手抓住蘭鈴,穩穩地貼在崖壁之上,思索著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避開這七個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穀中。


    穀中的這種嚴密的布置法,讓他感覺有些頭疼,隻要這七個耳目盡忠職守,絕對可以成功地控製這一帶,沒有人可以神鬼不知地通過這種嚴密的監控網。而且這七個暗樁還僅僅隻是處於他的感知範圍之內的一部分,而在他的感知範圍之外,還有多少暗樁存在呢?


    當然了,以方天的能力都不能感知到的那些暗樁最起碼距離他在三十丈開外,在這個距離之上,那些暗樁當然更加不可能感知到方天的存在了。所以方天隻要能夠避開眼下這七個人的耳目,就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穀中。


    僅僅片刻之後,方天就有了主意。


    平靜的穀中樹林裏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這種聲音有些象是鳥鳴,又有些象蟬的鳴叫,又有些象夏夜裏的蛙鳴……


    總之,這種奇怪的聲音一響起,那七個暗樁立即感覺到心頭煩悶,耳鼓鳴脹,心裏邊癢癢的,渾身不舒服。


    伏在荒草裏的那個暗樁實在是受不了這股令人極度煩躁不安的聲音的騷擾,身形一晃,悄然地躍出潛藏地點,直向兩丈開外的一株大樹撲去。“噗”一聲輕響過後,“嘎嘎”兩聲鳥叫,一隻大鳥衝天而起,那股令人煩躁的聲音立即嘎然而止。


    飽受折磨的耳根子立即清靜下來,那幾個暗樁無不在暗中長舒了一口氣。


    “朱老二,你在幹什麽!”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另外一株大樹上傳來,聲音雖然很輕微,但卻隱含著一股怒意和不滿。


    那個暗樁身形一顫,顫抖著聲音道:“老大,這個……”


    “哼!”那個威嚴的聲音一聲冷哼,“伏哨期間,不得暴露身形,這是嚴令,你不記得了嗎!?”


    那個朱老二大駭,轉身跪倒在地,顫聲道:“老大,我隻是……老大,救救兄弟吧,求求您了,老大!”他雖然駭異得很,但聲音仍然不大,顯然他也不想驚動其他人,引起更大的亂子。


    又有一個聲音悄然響起:“老大,這事也不能怪老二,都怪……”顯然其他幾個暗樁也不想因為這麽點小事要了自己兄弟的命,要知道統領他們的王護法可是心狠手辣,不循私情的。何況,剛才那陣聲音實在要命,如果不是朱老二早出去了片刻,恐怕他們自己也要忍受不住而躍出去動手驅趕那隻該死的怪鳥了。


    “你們不要說了。”那個老大打斷了他手下弟兄的發言,這當中的細情他當然一清二楚。唉,算了,要怪就怪那隻可惡的怪鳥吧?於是他沉聲道:“朱老二,你還不快點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如果讓王護法看到的話,連我也保不了你!”


    那個朱老二大喜過望,忙不迭地縱回自己的位置。


    “各位兄弟多加小心,如果讓敵人從咱們這裏潛入進來,咱們兄弟可承擔不起!”


    朱老二心中卻是不服,這個後穀原本就是隱秘之地,更何況他們兄弟守護的隻是一段懸崖峭壁,有什麽人能夠從這等絕地之上下來呢?這座懸崖高達百丈,即使是在白天,他都沒有信心能夠爬得上去,更何況是在這等暗夜之中呢?


    但令這七個暗樁想不到的是,僅僅是這片刻的疏忽大意,兩個危險的敵人已經從他們的防線裏悄悄地潛進了穀中。


    方天精於音攻之術,弄出些令人煩躁的聲音根本不要話下,反倒是如何不讓那幾個暗樁心中起疑,倒有些難度。但好在,最終那隻可憐的鳥成了替罪的羔羊,而他也乘著那幾個暗樁分心之際,輕而易舉地潛進了密林之中。


    身處密林之中,四周一片昏暗,方天更加不敢大意,提起全部精力,步步為營,向著摸索前進。好在一路之上,並沒有遇到什麽伏兵、哨卡之類的布置。


    很快,兩個人便來到了樹林的邊緣,前麵隱隱有燈光透過來,眼前也是明亮了許多。兩人隱於一株大樹之後,向外觀望,外麵卻是一片空曠之地,兩條小道橫穿而過。


    這兩條小道全都通向穀外,其中一條通向山穀正中,前麵高牆房舍錯落有致,竟是一個極大的莊園。另一條小道偏折向東,繞過了莊園,從東側山脊的一條缺口處蜿蜒而去。


    而這兩條小道的交匯處則是兩排高大的石屋,石屋錯落,相互掩映,隱隱護衛著穀底。方天看得清楚,那穀底卻是後山石壁的東段與東側山脊的結合之處,這處的山勢更加陡峭,怪石嶙峋,卻是易守難攻之處。


    前麵的莊園燈光明亮,傳來幾許嘈雜笑鬧之音,在樹影掩映之下,人影晃動,僅僅片刻之間,就有一隊守衛巡視而過。


    而那兩排石屋卻顯得很安排,幾處要點之上都懸掛著氣死風燈,明亮的燈光照耀之下,所有有可能威脅到穀底安全的要點都在守衛的目光注視之下。而那幾處石屋卻都掩映在暗影之中,外人卻是無法窺見其中的虛實。但方天卻感覺到,就在那兩排石屋之中,一股殺氣衝天而起,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


    方天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是從西側的山壁上溜下來的,如果是從東側下來,也許就會在不知不覺之中落入對方的重兵守衛之中而難以脫身了。


    方天沒有想到穀中的防守會如此周密,這裏顯然是凶險之地,不由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蘭鈴,卻見身邊的小丫頭眉頭緊蹙,臉上一片茫然之色。他以為蘭鈴也看出了此地的凶險,心中有些懼意,不由心中湧起一陣憐愛之意。右手不由摟住那嬌俏的腰肢,向懷裏緊了一緊。


    蘭鈴心神一顫,轉眼看到方天關愛的神情,不由一陣羞澀,身子輕輕地靠在方天的懷裏。這陣幸福感過後,她又轉頭向前麵的莊園望去,又看了一下那守衛森嚴的穀底重地,臉上又現出茫然之色,眼神轉動之間,眉頭又微微蹙起,口唇微微一動,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蘭鈴又抬頭看了一下方天,卻見後者又神色嚴肅地觀察著前麵的情形,不由神色一暗,張開的嘴巴又合了起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重新低下了頭,又陷進她自己的心思當中。


    方天又有些猶豫難決。很明顯,那兩排石屋所守護的地方絕不尋常,很有可能是穀中的禁地,不然不會布置如此強大的防禦,那裏隱隱透射的殺機令他一陣心寒。而那座莊園顯然是穀中頭腦的住所,如果想要弄清楚穀中的底細,到那裏去查探,顯然是個好的選擇。


    但在方天的心裏,卻隱隱感覺到那座穀底才是關鍵,冥冥中一種力量驅使他要到那裏一探究竟。那個神秘的穀底重地給了他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一陣心動。難道這裏真是中正教的所在?難道師父當真被囚禁在兩排石屋之後?


    想到這裏,方天一陣激動。那處重地的防禦非常嚴密,要想偷偷潛進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但不管那裏的防禦如何嚴密強勁,如果師父當真被囚禁在那裏,他就是拚盡自己最後的力量,也要硬闖進去。


    雖然這一切都隻是猜測,但在直覺之中,方天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師父一定就在那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前麵的莊園卻起了一陣騷動,騷動由前往後,如波浪般湧動,其間夾雜著尖銳的哨聲,大聲的呼喝聲,很快,整個莊園全部動了起來。


    隻聽前穀一聲長嘯,其聲高亢清越,嘯聲綿密悠長。隨著嘯聲的停歇,一聲沉喝傳來:“老夫肖星河特來拜見金麵教主!”其聲凝聚不散,傳入後穀之中仍然清晰如常。


    方天一陣驚喜:“金麵教主?這裏當真是中正教總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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