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竟然是公孫威。


    公孫威本是公孫世家的旁支,早已遠離了世家權力的核心,但此人自幼才華橫溢,文才武功,樣樣精通,得到家主公孫飛龍的賞識,進入了世家高層,也獲得了武林七公子的美名。見到那個書生很得燕妹青睞,自然不想弱了名頭。


    “哦,三哥,你能對得出來,太好了,快說來聽聽!”對於公孫威的文才,公孫燕素來佩服,自己苦思良久,也沒有頭緒,而三哥能對得出來,也很是高興。


    公孫威見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更是得意,神采飛揚地道:“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


    眾人轟然叫好。公孫燕也連聲說好,雙目閃光,頻頻地向公孫威看去。公孫威更是洋洋得意,顧盼之間,立有輕視天下人才之意。


    不知道為什麽,方天對這個人十分反感,特別是那種處處高人一頭的優越感,更是使得心理不舒服。一時衝動之下,衝口而出:“此聯雖然不錯,但‘大過人’對‘天上客’恐怕不太合適了。”


    眾人見到如此絕對也有人反對,不勝驚異,便全神貫注地靜待下文。


    公孫燕不理臉色發青的公孫威,對方天笑道:“這位公子說得不錯,大過人是形容詞,天上客是名詞,對得確實不算工整,可也算得是上乘之作,莫非公子另有佳作不成?”


    嶽鳴也看著方天,想來是看不出方天還有這個本領。


    “姑娘可曾到過雲隱寺?在下由此得到靈感,而偶得一聯。”


    “雲隱寺,雲隱寺……”公孫燕低頭沉吟,忽然抬起頭來,道:“雲隱寺,莫非僧遊雲隱寺,寺隱雲遊僧?好聯!雲遊僧對天上客,絕對!”一時大為讚歎。


    殊不知,方天心裏更為震驚,隻是提一個醒,這個少女卻能猜出全聯,可見其文才之高!立刻,方天對這個美女的評價又提高了不多。


    公孫燕讚歎一番,起身向方天一禮道:“不知這位公子與‘宇內三仙’之一的雲隱寺癡僧前輩如何稱呼?”


    嶽鳴卻是奇了,問道:“你怎麽知道他與癡僧前輩有關係?”


    公孫燕道:“這很簡單,一般人一時之間哪裏能夠想到雲隱寺去,公子在片刻之間能夠想到這裏,想來與這個地方極為熟悉。而在江湖之上雲隱寺卻是一個神秘之地,恐怕沒有幾個人到過那裏。如此想來,莫非公子就是出身在雲隱寺不成?”


    嶽鳴不語,方天也驚異於此女心思的靈妙,雖然她猜錯了。真是慚愧,如不是師父藏書室的資料中占了大部分都是關於三仙的資料,而方天對此三仙仰慕不已,所以印象深刻,片刻之間卻也不易對出。


    經過嶽鳴一打岔,公孫燕顯然認為自己猜對了,嘴角一彎,笑得很是得意。奇怪的是,方天對這種得意的神情不但不反感,反而為之神魂顛倒,情難自已。


    嶽鳴見方天沒有反對公孫燕的話,也認為方天是癡僧的弟子了。有此美妙的誤會,方天也不打破,這個小兄弟極象師門中人,而方天在明年中秋之前還不想讓師門知道他的存在。嶽鳴有此誤會,自會方便他的行事。至於以後真相被揭露,嗬嗬,方天現在可是沒有承認的。嘿嘿。


    公孫威本來對方天攪了他的風頭,大為著惱,後來見到方天是癡僧的嫡傳弟子,卻也不好發作。反而麵上浮出微笑來,笑話,惹惱“宇內三仙”可不是好玩的。


    公孫燕又道:“小妹公孫燕,淑慧宮門下,家師淑慧仙子,不知師兄如何稱呼,癡師伯現今可好?”


    糟了,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是“宇內三仙”之一淑慧仙子的弟子,方天再想冒充癡僧弟子可不是明智之舉,好在現下還可以更改錯誤。想到這裏,正想向對方解釋。沒想到一個更大的錯誤出現了。


    嶽鳴搶先答了話:“我叫嶽鳴,我大哥叫方天,這位姐姐好漂亮,你們住在哪裏?晚上我們好好聊一聊?……”


    哇!不是吧,那有這樣的,還去拉人家的手?!


    公孫燕臉上已經露出厭惡的神色,丁如山更是連袖子都擼了起來,看來馬上那蒲扇般的大手就要伸過來揍人了。


    笑話,方天能眼看著這個小兄弟吃虧嗎?


    方天趕緊拉住嶽鳴,看手上的勁道,如果不是方天拉住他,他一定會將公孫燕抱得死死的。道:“公孫姑娘,舍弟年輕不識禮數,姑娘莫怪。”


    看到方天的解釋,公孫燕臉色稍霽,丁大山的動作雖然停了下來,但眼睛死死地瞪著嶽鳴,想來隻要再有不良動作,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好看。


    嶽鳴一邊掙紮一邊道:“大哥,你幹嘛……噢,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想是嶽鳴想起了什麽,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邊向方天身後躲去。


    如此一來,公孫燕對方天他們的好感大大減少,也不再客套,徑自回到自己的桌旁坐了下來。


    經此一打擾,方天的解釋身份的話自是說不出來,望著公孫燕那兀自有些生氣的臉,不禁心下惴惴。“宇內三仙”中癡僧、豔尼、儒仙其中最不好惹的就是豔尼了,當然現在是沒有人敢這麽叫了(當麵叫人豔尼可不是找死,背後說的話,也要看膽量了),都要尊稱一聲淑慧仙子。從江湖掌故來看,這個仙子雖然智慧如海,可卻當不得一個“淑”字,其性如烈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脾氣鬼神難測。有其師必有其徒,得罪了豔尼弟子也非同小可了。偷看一眼美妙的倩影,想到不能解釋自己與癡僧全無關係,想到還可以做這個美人的便宜師兄,心下竟有些得意。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走了過來,道:“這位公子有禮了,我是本店的掌櫃,小人見公子才高八鬥,所作楹聯極合本店,不知可否留下墨寶,本店必作珍藏。當然,公子在本店一切消費,本店都全部免費。”


    方天本不想理這碴,但一聽可以免費吃喝住宿,立時心動起來。便謙虛地道:“能作此聯,都是大家的功勞,特別是那位黃兄,如無黃兄那絕妙的上聯,也就不會有此絕對了。”


    胖掌櫃道:“都有,都有,本店今日來了這麽多奇人異士,自當都留下墨寶,本店當以各位能賞臉光臨而自豪一生的。”


    說完,向小二一招手,店小二早已拿來文房四寶。謙虛之下,自是請那黃書生先題,方天次之。方天書法龍飛鳳舞,一氣嗬成下來,力透紙背,黃書生大為歎服。其後幾人再無膽量提筆,公孫威本也想露一手,看過方天的字後,也隻好藏拙。不是吹牛,在師父的嚴厲教導下,方天的琴棋書畫水平,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人難及了。笑話,方天的水平太低,豈不是給師父丟臉!


    胖掌櫃得了墨寶,大為欣喜,再看大家驚異的神情,知道這筆字極為出色,更是大為高興。


    許多年後,大家不得不佩服胖掌櫃的眼光,他隻以一頓飯錢得到了一代武林奇人的親筆題聯和題名,日後憑此招牌生意興隆,許多武林中人來此憑吊前輩遺跡,生意好得不得了。那方天的親筆字則被掌櫃裝裱起來,留為傳家之寶,曾有人以十萬兩白銀求購之而不得。


    閑話不提。卻說方天隻因為寫了幾個字就免了飯錢,大為得意,這一餐飯也吃得大為滿意。事後,嶽鳴曾對方天說,他當時的神態,真有些小人得誌的樣子。


    不管如何,方天當時心情相當愉快,擔心那個美人發現他冒充她師兄的後果,也被他拋到九宵雲外。笑話,如果對方不是一個美人,這世上他怕誰,自己可是第一大派的掌門弟子,師祖便是武聖,江湖十大高手,一聖二絕三仙四怪,可是排名第一的。想來又有些喪氣,這畢竟不是方天自己的實力,在沒有突破至第七重功力之前,他充其量隻是一流高手而已。


    晚上自然是住宿在天然居後院客房之內,不住白不住。當然這也是本城最好的客棧了。


    這裏是客棧後麵的一小跨院,環境很是幽靜,正房一排共十個房間,正是一等的客房。方天和嶽鳴就住在右側的天字一號和二號房。(問為什麽是兩間房?一是嶽鳴堅持要兩個房間,二是又不掏錢,何不免費享受。)


    當方天走進跨院時,不由一愣。院中左側廂房前停著三輛鏢車,上麵插著雄威鏢局的飛虎旗,旁邊還有四名錦衣大漢在旁邊看守。陪同方天他們一起過來的店小二識趣地道:“那是雄威鏢局的人馬,是下午入住的,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他們都住在左廂房裏,有三十多人呢?”


    “他們運的是什麽鏢?”


    “這……這就不是小的能知道的了,不過聽說是要運到揚州的,從長安到揚州可是不近。……哦,聽說……”店小二四處看了看,小聲地道:“那間房裏住了幾個神秘人,其中一個好像是雷鏢頭。”


    “雷鏢頭?‘五虎刀’雷虎?”方天驚奇地問。


    “正是這個人。這些年,可是沒有看過他老人家走鏢了。”店小二感慨地說道。車船店腳衙,都是消息靈通之地,特別是這裏是交通要道,店家的眼力都相當好。


    方天心下暗自沉吟,看來這趟鏢還真不簡單,保到揚州,倒和方天的目的地相同,看來路上還有的是相逢的時候。和嶽鳴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的心思,便不再說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店小二張羅過洗潄,又沏上一壺上好龍井茶後才恭敬地退下,沒想到隻是一幅字,竟將他們當做貴賓來招待。想來便很是得意。


    嶽鳴卻不很得意,看方天的眼光便像刺一般,對方天的自鳴得意很是不屑一顧。他不是嫉妒我的多才多藝吧,方天暗地裏以小人之心猜測著。


    “鳴弟,你看雄威鏢局這一次走的是什麽鏢?需要出動這麽多人?”方天對嶽鳴的江湖經驗還是很看重的,方天有自知之明,自己才出江湖,許多地方不是全憑看資料就可以的。嶽鳴年紀雖然比自己輕,但出道卻比自己早,哪怕隻早一天,也會比他有經驗吧?


    “這個鏢一定不簡單,在酒樓上那七個人功夫就不錯,卻隻在明麵上,如果雷虎在暗地裏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鏢確實很重要。是什麽樣的鏢需要雷虎親自出馬呢?還要那幾個神秘人?是不是還有比雷虎還重要的人物在呢?”


    見一時也得不出結果,枉自猜想也隻是浪費腦細胞,便道:“好了,不管這些了,他們願意保什麽鏢,也不關我們什麽事,管它幹什麽?……唉,還真是累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嶽鳴好奇地看了看方天,道:“這麽早就說累了?不是要會什麽師妹去吧?”


    “淨瞎說,會什麽師妹?我要會周公才是真的。”說完伸了下賴腰,又打了一個嗬哧。


    嶽鳴見方天如此做作,更是懷疑方天要不幹好事,卻也不好多問,隻好猶猶豫豫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方天倒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卻又一時睡不著,嶽鳴臨走前說的話倒勾起了方天的心思,如果真能約會的話……嘿嘿。一時心旌搖曳,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起來。


    方天清醒過來的時候,睡意早已跑到爪哇國去了。想了想,便盤坐下來準備練功。


    正在這時,從隔壁嶽鳴的房間傳來低低的聲響,隨後一聲短促的“不……”,急切之間也聽不真切,恍忽之間似乎就是嶽鳴的聲音。


    方天趕緊打開房間,向隔壁看去,眼角餘光之中,卻見一個黑影一閃,倏忽不見。方天大吃一驚,迅速掠到嶽鳴房門前,一掌打開,卻見房內空蕩蕩的,不見嶽鳴的人影。這一驚非同小可,方天大叫一聲“鳴弟”便向左側先前黑影消失的地方掠去。


    就在這時左廂房那裏一片聲響,有人高呼“保護鏢車!”“快找雷鏢頭!”嘈雜一片。


    方天心裏更驚,便提聚全身功力,全速飛奔。堪堪這時,一個房間門打了開來,從裏走出一個人來,方天收不住勢頭,便向那個人撞去,和那個人來了個“零距離”接觸。


    在巨大的衝力之下,方天抱著那個人翻滾出一丈多遠,才停了下來,略一定神,才發現身下之人竟然是公孫燕!


    這一發現,吃驚之餘,也才發覺到他的手正放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滑膩之餘,舒服異常。


    公孫燕也驚覺不對,臉色一沉,反掌向方天胸前擊來,同時一道劍風向方天背心刺來,“大膽狂徒,快放開我家小姐!”聲音清脆,卻是公孫燕的那個綠衣丫環月兒。


    危急之間,方天知道閃開這一掌一劍並不難,難在方天閃出去之後,那一劍很可能刺中公孫燕!匆忙之間,方天定下心來,腰間用力,抱著公孫燕閃出丈外,同時凝聚功力硬接公孫燕一掌。


    “呯!”方天胸口一沉,嘴角溢出一絲血絲,已然負了內傷,好在公孫燕情急之間出力不重,不然可就夠方天受的了。


    方天放開公孫燕,又躲過身後月兒飛身刺來的一劍。高聲道:“且慢,公孫姑娘,這是……”話沒說完,就聽一聲霹靂:“大膽狂徒,敢欺負我家小姐!”背後一股沉重的拳風及體,頓感周身壓力劇增,動一動都覺萬分艱難。這一拳之威竟至於斯!


    生死關頭,方天全力提升意識,陰陽真氣迅速遊走,力抗身周如山的壓力,生死一發之間,體內的玄陰真氣猛然一縮,體內經脈已受重創,方天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此時,體外的如山壓力竟然匯入炎陽真氣之中,使得炎陽真氣大漲,遊走之間,頓感壓力一輕。方天不敢遲疑,“逍遙遊”身法“鬥轉星移”全力發動,倏忽之間,方天已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三丈開外,便立即坐倒,已是負傷不輕!


    “丁叔,住手,這是誤會!”公孫燕已然恢複過來,出聲製止了丁如山的追擊。


    方天強忍傷痛,道:“公孫……姑娘,我不……我不是故意的!……咳……”再也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來。一時心下迷糊,竟自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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