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接受不了。


    “那我立刻跟陸霆說。”


    我拿出手機,想要給陸霆打過去,我媽卻快速的按住我的手,“陸霆,能接受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媽?”


    我猶豫了。


    以他現在的身份,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個神經病媽媽,就算他不在意,可是外人也會有各種說法。


    他是陸豐的兒子,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估計影響會更大。


    我說:“不告訴他的話,他就見不了自己的媽媽最後一麵了。”


    我媽說:“那你跟他說的時候,委婉一點,別直接跟他說,玉兒是個神經病。”


    原來陸霆的媽媽,叫玉兒啊。


    我媽說那是她的藝名,至於真名,就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我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不然人生為什麽那麽多事情,每天都上演著無數的煩惱,前事還沒解決,後事就跟浪頭一樣,一浪撲一浪。


    將我衝擊的暈頭轉向。


    離開醫院時,我跟著我爸去了當地的精神病院,看到了我媽口中說的那個玉兒。


    因為她有攻擊傾向,醫生將她獨立關閉在一個小房間,四周的牆壁都鑲著柔軟的海綿牆,以防她病發時撞牆。


    地上蹲著的女人,就是玉兒。


    很瘦很瘦,看上去就剩一副骨架,披頭散發,盤著腿看著牆壁,不時的傻笑,側麵能看到肌膚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我們在那扇鐵門前站了很久,她都沒轉過來看過我們一眼。


    我哽咽著,叫了她一聲媽,她才轉過頭來,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再叫的時候,她突然撲到門邊,兩隻手從鐵門伸出來,就要掐我的脖子,嘴裏還大叫,還我兒子,還我兒子,我要見我兒子!


    我嚇死了,好幾個人扯著她的手指,才將我拉了回來。


    我喘著氣,看著她猙獰的麵孔逐漸變得茫然,又回到原地坐著發呆。


    醫生似乎也受到驚嚇,立刻叫人幫她穿上那種長袖子的衣服,袖子在要腰後麵綁了一個死結。


    一個被禁錮的女人,她就是陸霆的媽媽。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很意外,陸霆竟然在客廳看電視。


    少見的空閑,平時他沒有兩點都不露臉的。


    他在就好。


    我連忙走過去,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說:“回來了?怎麽這麽晚。”


    我坐了下來,沒有立刻回答他,思索了好一會才想到話題的開頭。


    “霆,你能跟我說實話嗎?”我問。


    陸霆再次看過來,“說什麽實話?”


    我舔~了舔下唇,鼓起勇氣問:“你曾經說過你~媽媽已經去世,那她去世的時候你在場嗎?”


    陸霆皺了皺眉,沉聲問:“怎麽無端端提起這件事。”


    “我今天去見過我媽,她受傷住院了,被一個女人敲破了腦袋,而那個女人,是你的媽媽。”我一咕嚕的把話全說了出來,就是沒說玉兒是個神經病的事。


    陸霆的眉頭蹙得更緊,“我媽早就去世了,你會不會認錯人?”


    “她去世的時候,你親眼看到嗎?”


    “沒有,是爹地說的。”陸霆說,他當時年紀還小,陸豐說怕他接受不了在現場又哭又鬧,就沒帶他去,他也是在一次哭著要媽媽的時候,陸豐才告訴他的。


    我一下拽緊他的手臂,“如果我告訴你,其實陸豐是騙你的,你會相信嗎?”


    陸霆手臂的肌肉一下收緊,拳頭握了握又鬆開,“不可能,這麽多年了,如果她沒死的話,怎麽會不來找我。”


    “她......她找不了,因為她成了瘋子,現在在精神病院關著。”


    陸霆聞言,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厲聲說道:“你再說一次,我媽她......”


    “是真的,我媽不會騙我的。”


    陸霆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臉色越發的陰沉,他一言不發的盯著我,薄唇緊緊的抿著,半句話也說不出。


    我咬牙忍著,冷靜的說:“我見過她,也在醫生那裏證實了她就是你~媽媽,你......”


    “我知道了。”陸霆忽然甩開我,站起,一言不發的往書房走去。


    我跟在後麵,“霆,那你......”


    “我自有分寸。”他進了書房,砰的一聲就關上門。


    我站在門外,一陣淩~亂。


    裏麵很安靜,安靜的讓我以為陸霆是不是接受不了,悄無聲息的自殺死掉的時候,突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想都沒想就直接推門進去。


    一進門,一本厚厚的書迎麵飛了過來,直接秒中我的腦門,咚的一下,猛烈的力道將我衝擊的往後倒,一下就撞回門板上。


    腦袋一陣發暈。


    “初初。”陸霆一支箭似得飛撲過來,接住我下跌的身形。


    我苦笑著,摸著額頭轉眼腫起的位置,倒抽一口涼氣。


    那本書太厚了,陸霆的力道也很大,額頭不禁腫起來,還摸~到了一絲黏黏糊糊的液體。


    “痛。”


    我齜牙咧嘴的,攀著陸霆的手臂站起,又是一陣的暈。


    陸霆一下就將我打橫抱起,蹬蹬的跑上樓送進房間的大床,然後立刻打電話給醫生。


    我看著他一臉著急的樣子,心底突然一陣痛楚。


    為什麽他明明很緊張我的,平時卻對我這麽冷淡。


    明明就是怕我有一丁點的不妥,卻又不肯表現出來。


    是不善於表達,還是其他原因。


    陸霆打完電話,坐到床邊,看著我的傷口,眼底有著濃濃的擔憂,“痛嗎?醫生很快就到了。別擔心。”


    我一下就哭了,眼淚嘩嘩的流。


    陸霆登時慌了手腳,想摸~我的傷口,卻又怕我更痛,便改成去撥我的劉海,把劉海都給夾到耳朵後麵。


    “很痛嗎?我再打電話催醫生。”


    他拿起手機要打電話,我連忙壓住他的手,哽咽著說:“別打,我不痛。真的,不是很痛。”


    “那你怎麽哭了。”陸霆握著我的指尖,審視著我。


    我咬了咬下唇,低低的說:“我感動而已。你好久沒這麽關心我了。”


    陸霆微怔,捏了捏我的指尖,忽然垂下眼簾,小聲的說:“對不起。我......”


    我凝視著他,小心的問:“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沒對我說?”


    陸霆猶豫著,猶豫著,還是沒說出來。


    我在心裏呐喊,說啊,說你愛我,卻又不敢愛,是因為你有童年陰影,怕付出的愛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一副深沉的樣子看著我,良久之後,才突然說:“我發現,我愛上了你。”


    陸霆艱難的說:“這種感覺有點可怕,它讓我嫉妒,讓我差點發瘋,特別是知道你跟於子軒走的很近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他。”


    他說,他對我的愛不知道是什麽開始的,也許是一開始就有,也許,是後來才有的。


    特別是後來冷戰的這段時間。


    陸霆垂著眼瞼,聲音很低很沉,他說:“這段時間,我越是逃避,心裏就越是想念,好幾次我都想給你主動道歉,可是就是說不出口。”


    我指尖微顫,“道歉?道什麽歉?”


    陸霆抬頭,“就是上次,我說你誣蔑悅......那個女人的事,還有之前的那些事,我想道歉的,對不起。”


    “你都知道了?”我有點激動。


    他終於知道,那個合同是我簽回來的嗎?他終於知道,程悅一直在說謊嗎?


    陸霆點頭,說:“王總從國外回來,談到合作後麵的事,他對你大讚特讚,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我搓~著額角,有點不好意思,“將軍肚肯定說的很誇張。”


    “將軍肚?”


    “啊,就是那個什麽王總.....”我尷尬的笑。


    陸霆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呀,還亂給別人安外號,人家可是跨國企業的老總,你竟然叫他將軍肚?”


    我冤枉啊我,“他挺著個將軍肚,我又不知道他叫什麽,隻記得他的大肚子,沒辦法。”


    陸霆笑了,笑得很自然,俊朗的臉一掃往日的陰霾,是我見過的最陽光帥氣的笑容。


    時間就在我倆解釋誤會的時候過去了,他在這期間也催了醫生幾次。


    我說:“其實我已經不痛了,你別這麽緊張。”


    “書本那麽厚,砸到可大可小的,一定要檢查清楚。”他一再的堅持,我也隻能接受。


    醫生終於在他的催促下,帶著滿頭大汗趕來。


    幫我仔細檢查後,說隻是皮外傷,塗點消腫膏就行。


    陸霆卻揪著醫生不放,說他怎麽就隨便檢查一下就說沒事,讓他多檢查幾遍。


    醫生被糾纏的沒辦法,幹脆又幫我檢查了幾遍,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那樣。


    陸霆這才放下心來。


    醫生走後,我跟他說起他媽媽的事,陸霆卻轉身走出房門,過了一會,拿了一個文件袋回來。


    我好奇的看著他打開文件袋,抽~出裏麵一疊紙張,遞給我。


    “給你看看。”


    我接過來,一看之下,不由得衝口而出,“你不相信我?”


    那一份,是親子鑒定書!


    陸霆說:“領證前是不相信的,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懷疑。”


    “什麽意思?”我的內心飆過萬隻草~泥~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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