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殊和賀子鈺挽著手朝著舞池的地方緩緩而去,抬頭就看到盡頭,那舞池的邊緣處。


    那裏,有曾害的她無家可歸,家破人亡的舊愛。


    她的眼,劃過楚辭的麵容,波瀾不興。


    而他站在那裏,依舊如過去一般,豐神俊朗,眼角含笑,笑容璀璨,低頭和女伴低低的絮語著。因為眼角的餘光漫不經心的掃過她和賀子鈺,隨即腳步輕緩地用著女伴緩緩地離開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的舞池邊緣。


    仿若,在之前,他不曾抓著景晏殊的手不讓她離開。


    仿若,在之前,他不曾閉著眼,對她說過對不起。


    仿若,他沒有在喝醉以後給她打過電話一般。


    仿若,他不曾痛苦的質問過她,她不是說最愛的人是他,為什麽最後卻又放棄了他。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一般。


    夢醒過後——


    他重新回到了,過去那個理智而又克製,從未喜歡過景晏殊的那個楚辭。


    這麽想著,景晏殊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的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


    他,總是這樣。


    為什麽,從前的她從也看不明白?


    那個時候,他不愛她,所以他可以毫無愧疚,毫無猶豫的利用她,對她漠然相待。


    可是,就算他喜歡上了她,那又怎麽樣呢?


    他還是依舊的那麽冷淡。


    總是那麽理智的抽離,將一切的東西都放在利益的天秤上衡量著。


    他再愛,可是情感卻從未純粹過。


    他是楚辭,他是那麽的理智,就算他喜歡她,他的失態從也不過隻是一瞬間而已。


    可笑,曾經為什麽她會奢望他會愛上她,會喜歡上他,甚至為此丟失了自己的一切。


    她的家,她的父母,她所有的尊榮,全都因為這樣一個冷漠的人而逝去。


    饒是對於楚辭再也沒有愛,可是一想到她曾為了這樣的人失去了自我,連累了父母,丟失了一切,景晏殊就無比的後悔自己年少時的輕狂。


    滿腔熱血,滿腔熱情,以為可以得到自己喜歡的人的一個回眸。


    癡癡地盼望著,有一天,他能夠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告訴她,她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沒有白費的。


    然而,她的盼望終究成了笑話。


    她奮不顧身想要去追逐,想要緊緊的握在手心裏的那場愛情,最終為她帶來了滅頂之災。


    一夜之間,親情、友情、愛情,這世界上所有的人最為重要的三情,她全部都統統失去了。


    那濃鬱的愛意最終釀成了滔天的恨意。


    她恨楚辭,如果不是他,她又怎會失去自己最愛的父母。


    然而,說到底,她最恨的那個人是自己。


    為什麽,會愛上這樣一個人,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害的父母雙雙離世。


    恨,讓景晏殊的指甲緊緊的鑲在自己的手心裏,可是,心裏越恨,景晏殊臉上的笑容卻越是恬淡。


    如果,時光倒流,她真的寧願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不複相見。


    ……


    景晏殊的心裏不平靜,殊不知,看似漫不經心的楚辭此刻心中亦是痛苦萬分。


    他看著她宛若女王一般走來,她的身旁站著的卻不是他。


    曾經,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總是無比興奮而又高興地站在他的身旁,哪怕他再不喜,再不耐煩,也始終要挽著他的手,跟他貼的緊緊的。


    不是沒有厭煩的出聲阻攔過,卻每每的都被她笑嘻嘻的道:“我喜歡你啊,自然是希望身旁的人站著是你的啊!不然,我可以隨隨便便的讓別人站在我身旁啊。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為什麽要和你一起比肩呢?”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為什麽要和你一起比肩呢?


    那麽,晏殊,現在的你和他比肩站在一起,是因為你喜歡的人是他了嗎?


    楚辭想要問她,可是卻又無比的清楚,自己早已經沒有了資格。


    他不禁抬眼朝著景晏殊身旁的賀子鈺看了過去。


    宛若墨濯石一般的眼,鼻梁高挺,在鼻翼處打下深深的陰影。他的嘴唇單薄卻緋紅,是傳說中不易動情,最是薄情,可倘若一動情便是極致深情的唇形。


    他清雋英俊,那張臉鍾靈毓秀,宛若來自上天最為鍾愛的成品,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不僅如此,他有著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附的財勢權勢。那矜貴的,不容人靠近的氣勢,總能夠讓人對其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而這樣的人如今站在景晏殊的身旁。


    苦澀從楚辭的心底緩緩地的溢出,像是最苦的苦咖啡,他的五髒六腑都在散發著那種濃鬱的苦,就連每一口的呼吸,也都帶著那種濃鬱的苦,從他的喉嚨口,一直苦到了心髒的地方。甚至,因為那極度的苦澀,牽動著他的心髒,讓心髒在跳動的時候都微微的發疼著,疼的讓人抽氣著,輾轉著。


    然而,他卻閉了閉眼,將自己心中的強烈的苦澀和痛楚壓製在心底的深處,唯有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些許苦澀的笑意來。


    原本和楚辭相談甚歡的女秘書抬起頭來,卻看到楚辭那抹苦澀的笑意,不禁有些詫異的道:“少董事長?”


    看著對方震驚的目光,楚辭不禁側過頭,將自己眼底的苦澀以及嘴角的苦澀掩下,隨即揚起了一抹更加溫柔的笑意,“恩,我們剛剛說到了哪裏?”


    ……


    人群因著注視景晏殊跟賀子鈺兩人基本上保持不動,就連交流的話語聲也是極低。楚辭原本是想要帶著自己的女伴避開的,可卻因為幾乎沒有人有什麽大幅度的舉動,所以一旦楚辭有什麽動作的話便是十分顯眼的存在。


    也因此的,明明,心裏苦澀不已,可是,他卻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對璧人慢慢的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而同樣的,景晏殊也自然是看著自己距離著楚辭越來的越近。


    最終,不過幾步的距離。


    最終,狹路相逢——


    他的身旁有如花美眷,而她的身旁也有似水流年。


    景晏殊想著,目光不禁朝著賀子鈺看了過去,挽著賀子鈺的手,微微的緊了緊,也隨即的就被賀子鈺以更加用力的方式回應著。


    他在用行動告訴著她,他在。


    景晏殊的一顆心,忽然就從沉重變得輕鬆了起來。


    景晏殊不禁朝著賀子鈺的微微的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沒事,最終從容的和楚辭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的瞬間,楚辭恍若不經意一般的恭喜:“祝賀你。”


    卻在眼尾掃過景晏殊身旁的賀子鈺的時候,流露出絲絲的澀意。


    他曾經是她的全世界,如今,她的世界卻不再有他!


    ……


    隨著景晏殊和賀子鈺兩人步入舞池。


    手,搭在腰上,音樂緩緩地響起……


    左腳,右腳,前進,後退,旋轉,裙裾飛舞……舞姿絢麗卻又不失優雅,舉手投足間皆都是不可言說的韻味。


    一曲舞畢,很多人皆都沉浸在兩人的配合默契的舞姿中,久久的無法自拔,直到賀子鈺退場,接下來的第二支、第三支舞曲分別由景晏殊跟馮曉陽以及馮成唐跳完,很多人還沉浸在景晏殊跟賀子鈺兩人的開場舞中沒有回過神來。


    ……


    跳完了正式的三支舞以後,就是隨意的舞會時間。


    景晏殊已然在前麵最開始的時候就跳了重要的三支舞,所以等到接下來的隨意舞會的時間的時候,便就退了下來,轉身朝著特設的吧台走了過去。


    其實也是有不少的人在舞會自由時間的時候邀請景晏殊的,畢竟景晏殊人漂亮,舞跳得好,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是馮家備受重視和寵愛的“公主”,所以很多人都會過來邀請景晏殊跳舞,卻都被景晏殊婉言的拒絕了。她跟賀子鈺雖然在人前不能有什麽太多的互動,但是此刻難得大家都熱心於跳舞無暇關注,所以她還是希望能夠跟賀子鈺待在一起,哪怕什麽也不做,看著也都好。


    而就在景晏殊又拒絕了一個人的邀請的時候,那端的馮曉陽以及跟薛姍姍站在一堆德高望重的商海前輩之中朝著她招手。


    景晏殊見狀,不禁委婉而又客氣的朝著而被拒絕的那個人微微一笑,隨即頭也不回的朝著馮曉陽他們漫步而去。


    “來,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小女景晏殊。”馮曉陽看到景晏殊乖巧的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禁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朝著自己身旁的老友們語氣熟稔的介紹道。


    這些人都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各個都是在商海裏叱吒風雲一般的存在,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甚至可以說,他的獨子馮成唐都是這些個老哥們親眼看著長大的,每逢遇到的時候都要畢恭畢敬的喊上那麽一聲世伯。


    所以,相對的,對於這些人馮曉陽的態度不像對其他人的時候那般嚴肅,反而倒是帶了些許隨意。當然,他雖然話語隨意,卻並不代表對景晏殊不看重。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重視景晏殊,所以才會把景晏殊介紹給這些世交,並且用這種介紹家人一般的隨意的語氣來介紹著。畢竟是晚輩一般的存在,如果介紹景晏殊的語氣太過於的鄭重的話,那麽反而倒顯得有些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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