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主,聽說你和我父親是故交?”


    顧疏煙亦步上前,這些人隻是護院,根本連沈星宇的身都近不了,從前院一路走到後院,已經沒有幾個人敢不要命的要前了。


    此刻,顧疏煙就如同走在自家的院子裏,步履輕慢,淺笑嫣然。


    可這般隨意且溫和的態度,卻讓林城主眉頭緊蹙,“疏煙……”


    “你可以喚我四小姐,或者郡主,畢竟女子的閨名不是誰都能喚的,是吧,林叔叔?”


    林城主看了看顧疏煙身邊的男子,那幅麵具遮住了他所有的風華,可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氣質卻讓人不敢忽視。


    “你父親他……”


    “林叔叔是想說,我父親不是你派人去暗殺的,之後也不是你寫了折子說我父親身故,送往禦書房的?”


    顧疏煙不給他機會,無視他有些驚恐的神色,直接說道:“我這次來不是和你聊天的,隻是有一事想請林叔叔你幫忙。”


    林城主看了看顧疏煙身後的男子,他對顧疏煙不害怕,畢竟那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可她身後這人隻是淺淺的笑著,那雙眼睛帶著笑意盯著他,卻讓他如置冰窖,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望著遍地哀嚎的下屬們,林城主咽了咽口水,道:“你說。”


    顧疏煙回頭掃了一眼沈星宇,沈星宇回以微笑。


    她又扭過頭來看林城主,“這邊城雖是林叔叔的地盤,可也有失誤的時候不是嗎?”


    林城主不知她是何意,也不隨意接話,隻是神情緊張的盯著她。


    “老夫身為朝廷命官,絕不做有損朝廷的事。”


    顧疏煙輕笑,向前邁了兩步,上下打量著他,輕語道:“我倒還忘記了,林叔叔當年可是陪著父親一同來這邊城吃苦的,這麽多年勞苦功高,如今又為那人除去一個心腹大患,想來也該回上京複命了吧?”


    “疏煙別無他求,隻盼望著林叔叔能念著往日與父親的情誼,寫上一道折子,我顧家遭此大難,林叔叔也該一五一十的稟明聖上才是,您覺得呢?”


    林城主神色一凜,雙手向天拱了拱,說道:“我自問上對得起聖上的栽培,下對得起百姓的擁戴,所陳之事都是有憑有據,豈有反悔之理。”


    其音正氣凜然,其神寧折不彎。


    他早就讓人遞了折子去上京,為的便是定下顧城的罪,再差也隻當世間再無此人,想來古華的任何一個掌權者都是願意的,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哦?”顧疏煙也不著急,隻是左右打量了這院子一圈,忽爾問道:“我記得初到邊城時,夫人和小姐還在邊城,這數月不見,她便嫁人了嗎?”


    林城主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的女兒,那又如何,他的女兒早就送走了。


    在得知顧城他們還活著的時候,他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想到這裏,他便挺了挺胸膛,如今的他毫無所懼。


    “你所求之事,恕老夫辦不到,老夫絕不會做這等下作之事。”言下之意,顧疏煙想讓他另寫折子,那是在逼他這個忠臣,就算將來此事傳到聖上的耳朵裏,他也不怕。


    因為他都是被逼的。


    “下作之事?”顧疏煙突然懶得和他廢話了,聲音微冷了些,道:“林叔叔竟還知道什麽是下作之事嗎?”


    “既然如此,那派人去顧家肆意屠殺的時候怎麽沒有良心不安,寫假聖旨去欺騙聖上的時候又怎麽不記得不能做下作之事,如今才反應過來不嫌太晚嗎?”


    “煙兒……”她的表情雖然寧靜,可沈星宇還是看出了她的激動,上前握住她的手,輕喚了一聲。


    顧疏煙咽了下口水,給他一個安心的表情,道:“林叔叔,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還活著,你不會以為你的家還能好好的吧?”


    “你……”


    林城主忽然呼吸一緊,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你把她們怎麽樣了?”


    隨後他又想起自己的安排,激動的神情又淡了下去,轉變很快,快到讓人以為剛才他的失控隻是錯覺。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你以為我找不到她們對吧?”


    顧疏煙不急不緩的看著他,“這個時辰怕是信鴿要回來報平安了吧?”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林城主的身子抖了一下。


    “怎麽?林叔叔不去看看嗎?”


    “夫人和小姐身子嬌貴,我會好好養著她們,不會讓她們吃一點苦的。”


    她的聲音不急不緩,且帶著絲絲的笑意,可就是這樣,卻讓林城主感覺自己被寒冷包圍。


    “你……”他向前一步,“你把她們怎麽樣了?”


    如果剛才他還有自信,顧疏煙隻是在詐他,此刻他已經確定了,她肯定找到她們了,不然不會知道他們之間是用信鴿聯係的。


    當初就是怕連累到家人,他很早便將她們送了出去,就是怕被人盯上,沒想到還是被他們找到。


    且是顧家他最不在意的一個人找到的。


    顧疏煙唇角微微一勾,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帶著微笑,“林叔叔,我這人耐心不好,話隻說一遍,你若聽懂了就趕緊去辦。”


    “你休想。”林城主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開玩笑,你以為折子是可以隨便亂寫的嗎?


    那是欺君之罪,且是鐵證如山的欺君。


    他要按她說的辦了,不出一個月聖旨他就要人頭落地了。


    “紅葉山莊,明天這個時候沒有看到林叔叔的折子,我便送您一份大禮。”


    說罷,她便淺笑著扭頭往外走,沈星宇緊跟其後,臨去時掃了一眼林城主,他已經抬步欲追,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大街上人來人往,出了城主府,沈星宇便與她並肩而行,不時的扭頭看她一眼。


    顧疏煙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無奈的說道:“你再看,我也還是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等下解釋給你聽好嗎?”


    對於她這個不擅長解釋的人來說,她寧願什麽也不做,讓別人去誤會的好。


    就如當初的沈星宇,就算顧疏煙明知他會誤會自己,也是能解釋就說幾句,沒有機會便不說了。


    她這種性格也是導致最後他們分開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她,也想了很多。


    更何況,現在的沈星宇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再是別人。


    兩人尋了個路邊的茶鋪,小二眼尖手快一邊招呼兩人一邊將桌子凳子麻利的擦了一遍。


    兩碗清茶,一疊點心,顧疏煙緩緩道來。


    當初她還在上京的時候,嶺藍曾交給她一枚玉佩,說讓她隨時帶在身上。


    她那時不知有何用處,但也沒有丟棄,就連去九黎也是帶在身上的。


    誰想,這竟然是一個信物,能指揮得了紅葉山莊的人。


    東西不是她發現的,而是那日和城主夫人在淘寶閣起衝突後,她離開時見城主夫人身邊一個丫環塞給她一個字條,稱她小姐,讓她有需要隨時可以找她。


    就這樣她們聯係了兩次之後,顧疏煙在得知城主府也沒什麽動靜之後便沒有再聯係她。


    誰想,突然有一天,那邊傳來消息說城主夫人和小姐要離開了,且是悄悄走的。


    這件事做得極其隱密,等她們得到消息時人已經不在邊城了,那人和顧疏煙見了一麵,將紅葉山莊說了出來,便去追查城主夫人的下落。


    顧家出事前,她已經得到了消息,怕打草驚蛇便沒有動作,直到今日,她才將這件事拿出來,為的便是讓林城主替她寫道折子上奏。


    沈星宇靜靜的聽著,半晌才開口說道:“煙兒,那個嶺藍到底是什麽人?”


    不怪他好奇,嶺藍的本事在江南時他就曾見到過,如今竟還有這麽大的本事,那為何要居於疏煙手下。


    顧疏煙知道他沒別的意思,隻是擔心自己,便沒瞞著他,道:“那是母親留給我的人。”


    其他的她也不清楚。


    “嶽母大人……”沈星宇用自己僅有的對永寧公主的一點印象,來猜測這位公主的背後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任他怎麽想,也不理解永寧公主身邊怎麽會有這等人才。


    她還留給了自己的女兒。


    “不要亂叫,對了,母親他們已經出發了吧?”


    沈星宇接到她嬌嗔的眼神,嘴角輕揚,道:“放心吧,說不準比我們到的要早。”


    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也該回上京了。


    他曾經以為的真的都過去了,經曆過這些事之後,終究是讓他對古華皇室有了一些看法。


    曾經的他什麽都不管,因為與他無關,他會做這個定王之位,隻因哥哥的腿有傷,他想要照顧他的心情,所以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走後,林城主立刻揮手準備派人前去,可他又不放心,怕顧疏煙真的是詐他,若是他派人出去她趁機跟上去那該怎麽辦。


    豈不是中了那丫頭的詭計,可他又是真的不放心。


    府上的事情也無心再管,扭頭就往裏麵走去,管家一臉憂心的跟在他身後,道:“老爺,信鴿還沒回來。”


    “這我自然知道,那女人真的會找到她們嗎?”


    “如果是那樣,我該怎麽辦?”


    讓他對付顧城,他早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畢竟這次對顧家出手,本就打著斬草除根的目的而去的,誰想上京竟然有人替他說話,這才壓下了此事。


    這下顧家一個人也沒死,那他就會麵對顧家所有人的報複,他很慶幸他早先的決定。


    可如今,這個他最看不起的女子手上,卻握著他最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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